671斷尾

這一夜,營地中的衆人大都直到深夜才陸陸續續地歇下,然後又是天矇矇亮就起身準備啓程,待到辰時,一衆車馬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鎮南王一路上都黑着臉,甚至都沒騎馬,而是直接坐回到了馬車裡。顯然就連昨夜也沒有睡好,是想在回去的路上補補眠了。

蕭奕倒是神清氣爽,尤其在他厚臉皮的攻勢下,南宮玥終於被他拉上了烏雲踏雪同乘。

蕭奕的雙臂攬着她的纖腰,故意低着頭與她輕聲細語,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臉頰上,南宮玥一陣酥麻,有些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

蕭奕哪肯讓她如意,雙臂用力,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雙脣輕吮着她微紅的耳垂,眼看着她有些惱羞成怒了,立刻話鋒一轉,一本正經地說道:“卡雷羅是個慫的,隨便審審就什麼都招了。”

昨天氣氛正好,蕭奕纔不想提一些討厭的事情來破壞他和南宮玥相處的時間,而現在,這顯然是一個可以轉移她注意力的好話題。

果然,南宮玥忽略了他的動手動腳,問道:“他招了什麼?”

蕭奕彎起脣角,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說道:“百越在南疆的所有佈置,都是百越的上一任聖女,卡雷羅與奎琅的母親所爲……”

百越的上一任聖女名爲阿依慕,是一位才華橫溢,頗有見地的女子。她在六歲時被選爲百越的聖女,十四歲開始爲當時的百越王出謀劃策,在接連拿下週邊的幾個小國後,把目標放到了南疆。

只可惜,那一次的百越來犯大敗在了老鎮南王的手裡。

當時大裕初立,老鎮南王麾下也是兵力不足,再者南疆經歷了連番大戰,兵困民乏,需要休養生息,也就沒有趁勝追擊,給了百越喘息的機會。

那以後,阿依慕就開始了漫長時間的佈置。

先是利用安家,繼續往南疆各大家族、新貴中安插人脈,再來就是離間和瓦解方家與鎮南王府。只待一個時機,便可再度起兵顛覆南疆,而後又會以南疆爲據點,北伐大裕。

“阿依慕育有兩子,就是奎琅和卡雷羅,另有一個記名的養子。她去世前,把手上的勢力一分爲二,分別交付給了兩個親子。”蕭奕偷偷摸摸地摟得更緊了一些,湊到她耳邊,笑吟吟地說道,“以她原本的打算,長子爲武,次子爲文,養子爲輔,三子相互扶持,定能擴張百越的版圖。”

只可惜,阿依慕所嫁的乃是庸碌之輩,她自己又死得太早,兩個兒子繼承了她佈置的暗線,卻沒能繼承她的眼界。

蕭奕輕笑一聲,笑聲中帶着一絲冷意,說道:“奎琅也許是覺得時機到了,纔會有前幾年的那一戰。”

南宮玥微微垂眸,前世的她深在閨中,並不知道當時有沒有那一戰,她只知,百越真正動用所有的暗線,大舉入侵是在蕭奕率兵北伐打上王都之時……最終導致官語白油盡燈枯而亡。

好在,今生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蕭奕蹭了蹭南宮玥的臉頰,心情不錯地說道,“安家那一系的人脈,包括那座鹽礦,阿依慕是交到了奎琅的手裡,而方家的‘萬貫家財’則留給了卡雷羅。”說到這裡,他的語調微微有些澀意,又道,“自外祖父‘卒中’以後,卡雷羅就通過方四利用方家的鐵礦和銀子,爲百越打製武器和盔甲。而祖父留給我的產業,每年小方氏得到的分紅,有至少一半是落到了他的手裡。所以,百越在那次大敗後,區區幾年,就已經重振旗鼓。”

唯一讓蕭奕有些遺憾的是,方家三房和小方氏是怎麼樣通過安家和百越勾搭上的,卡雷羅並不知情,不過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他們只需要知道與百越勾結的是誰就行了,至於過程,不重要!

這一次,他們收穫頗豐!

蕭奕輕柔地攬着南宮玥纖細的腰身,她身上熟悉的馨香縈繞他的鼻頭,讓他的心靜了下來……

“汪汪!”

這時,右前方傳來一陣犬吠,伴熟着熟悉的鷹啼。

蕭奕挑了挑眉,聽出自家鷹語調中的興奮,循聲看去,只見前方蕭霏的馬車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頭體型健碩的灰色獵犬,一邊跟着馬車跑,一邊興奮地“汪汪”叫着。

獵犬上方,一灰一白兩鷹正繞着它打轉。

蕭奕笑嘻嘻地說道:“看來小灰和寒羽找到新的玩伴了。”

南宮玥也看到了那頭獵犬,心中一動,難道說……

馬車裡的蕭霏聞聲挑開車簾,露出半邊臉龐,俯視着那頭獵犬道:“是你啊。我記得你叫……鷂鷹吧?”

“汪汪!”

鷂鷹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更加興奮了,看它熱情的樣子,顯然也還記得蕭霏。

這要是隻貓,蕭霏也就吩咐人把它抱上來,嬉戲一番,可是這是一頭犬,還是一頭站起來以後估計比她肩頭還要高的巨犬,讓它上馬車似乎也不太合適。

蕭霏只得問道:“鷂鷹,你的主人呢?”

“汪汪!”鷂鷹又連叫了幾聲,撒腿跑得更歡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蕭霏的話。

蕭霏正想着要不要吩咐隨行的護衛去找它的主人閻習峻,就見小灰忽然從上方俯衝了下來,發出高亢的鷹唳,黃色的鷹喙在鷂鷹的頭頂啄了一下後,又再度衝上雲霄,寒羽一向是小灰的小跟班,立刻有學有樣。

蕭霏看慣了家裡的鷹欺負家裡的貓狗鴿子,一看就知道小灰又在壞心眼地“逗”狗玩了,倒也不擔心傷了鷂鷹,就怕它們只是戲謔的行爲會被它視作挑釁,但是下一瞬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鷂鷹叫得更大聲了,那瘋狂地擺動着的尾巴透露出它的歡喜,就像是一個頑皮的男孩終於找到了玩伴一般。

看它撒歡的模樣,蕭霏一時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呵斥小灰了。

就在這時,一個有些耳熟的男音伴隨着一陣穩健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鷂鷹,快回來!”

“汪!”鷂鷹回頭看了主人一眼,似是打了聲招呼,卻沒有停下,繼續撒腿往前跑着,一會兒衝着空中的小灰和寒羽叫一聲,一會兒又對着馬車裡的蕭霏吠一下,高興得已經近乎亢奮了……

“鷂鷹,快回來!”

閻習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只能一夾馬腹,加快馬速跑到鷂鷹身旁,結果,鷂鷹以爲主人如往常一般在與自己遛彎,盡情地奔馳起來……

一人一馬一犬,遠遠看去,倒是有幾分英姿颯爽,如果無視主人嘴角的那一抹狼狽與尷尬的話……

蕭霏的馬車很快就被這一主一犬落在了後方,看着馬上的青衣公子有些僵硬的背影,蕭霏差點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不只是她拿自己的小橘沒辦法,這位閻三公子也拿他的犬沒轍啊!

她放下簾子,又縮回了馬車中,忍不住想起了昨日第一次看到那頭鷂鷹時的場景,當時還覺得它兇惡似狼,現在想來還真是好笑。

不遠處的蕭奕和南宮玥把剛纔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都看在了眼裡,有些好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蕭奕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他本來覺得這閻習峻的性子有些隱忍,現在看來倒也不是那麼無趣。

有趣……

蕭奕嘴角微翹,然後微微收緊攬在南宮玥腰身上的右臂,不滿地朝南宮玥看去,那瀲灩的桃花眼彷彿在說,有他在,看他就好,看別人家的狗做什麼?!

這傢伙撒起嬌來可不好應付,南宮玥趕忙把手放在他的右手背上,默默地替他順毛……

兩人之間,繾綣溫馨甜蜜。

一行車馬一路疾馳,等他們來到駱越城外時,已經是暮色四合。

各府之人紛紛拜別鎮南王,隊伍驟然間縮小了許多,只餘下幾十車馬在護衛們的護送下往鎮南王府而去。

衆人皆是風塵僕僕,蕭奕和南宮玥直接回了碧霄堂,而心事重重的鎮南王則顧不上歇息,就氣勢洶洶地直奔着王府的正院去了。

他無視給他請安的下人,橫衝直撞地闖進了屋子裡,把裡頭的奴婢都驅逐了,又吩咐她們把門看牢了,不許任何人進來。

最近幾次,每次鎮南王過來,就肯定是沒好事,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都是暗暗叫苦,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裡猜測着恐怕是又出事了。

嘩啦啦……

在一陣粗魯的挑簾聲中,鎮南王直接衝進了內室中,裡頭一片靜謐,只見小方氏正倚靠在窗邊做針線,秀麗的側顏在昏黃的光線中年輕了好幾歲。

這幾日來,小方氏一直數着日子等着外頭傳來好消息,剛纔聽說鎮南王來了,不禁心中暗喜,想必是梅姨娘那邊成了!她故意在窗邊繡花,就是希望能借着繡帕子勾起鎮南王的舊情。

“王爺!”小方氏起身款款相迎,一雙水眸柔情萬丈,可是當她迎上鎮南王怒火中燒的眼神時,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爲什麼她覺得鎮南王的怒意是針對她的?……是她看錯了吧?

小方氏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問道:“王爺,可是什麼人惹惱了您?您要保重身子,彆氣壞了自己。”

鎮南王冷哼了一聲,若是從前的鎮南王,對上小方氏這種軟玉溫香,心裡自會軟上三分,可是現在的他對小方氏早已只有厭惡,沒半點舊情了。

他面色陰沉,目光如刀地看着小方氏,單刀直入地質問道:“說!你是何時投效的百越?!”他的聲音如同千年寒冰似的冷冽,之中又透着絲絲殺意。

王爺是怎麼知道的?!小方氏瞳孔猛縮,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腦子轉得飛快,立刻明白了:梅姨娘!一定是梅姨娘事敗,把自己給招出來了!

沒用的東西!

小方氏心中暗罵,立刻做出泫然欲泣的樣子,聲音柔媚而又委屈:“王爺,您這說得什麼話,即使您對妾身再有什麼不滿,也不能對妾身扣上這種通敵賣國的罪名……就算不想着妾身,您也該想想欒哥兒和霏姐兒啊!”

小方氏本意想用一雙兒女讓鎮南王心軟,卻不想這一回弄巧成拙。

一聽到蕭欒的名字,鎮南王就忍不住懷疑小方氏是想借蕭欒做南疆的“太后”,越發心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小方氏見鎮南王的臉色更難看了,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只能咬牙又道:“王爺,不知道是誰人如何污衊妾身,妾身願與她對質!”梅姨娘可是那人派來幫她的,怎麼能出而反而地出賣她呢?!

鎮南王一眨不眨地瞪着小方氏,官語白說得不錯,梅姨娘的死果然就是計劃的一環。小方氏就是因爲知道梅姨娘死了,死無對證,所以才口口聲聲說什麼要對質。

鎮南王眼中殺意畢現,緩緩道:“我的‘好’夫人,你以爲梅姨娘死了,就死無對證嗎?你既然膽敢把百越的探子送到本王身邊,你就該有覺悟會有今日!”

什麼?!梅姨娘死了?!小方氏傻眼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否認。

“梅姨娘是百越人……這怎麼可能,王爺,妾身不知啊!”小方氏眸中的水汽更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王爺,妾身發誓……”

她話還沒說完,潔白纖細的脖子卻被鎮南王用雙手死死地扼住了,還未說出口的話全被卡在了喉嚨裡,只能發出細碎的“嗚嗚”聲。

她張大了嘴,呼吸困難,就像是離了水的魚兒似的。

鎮南王的眼中已經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小方氏的誓言他已經聽得太多太多了,事實證明,那些誓言一文不值!

想到自己被這個女人玩弄於鼓掌那麼多年,想到他們蕭家差點因爲這個女人而覆滅,自己也差點會淪爲階下囚,鎮南王越想越恨,雙手發了狠似的越收越緊,恨聲道:“看來你是沒把本王的話放在心上啊!本王上次就說過,若再有‘下次’,你就暴斃吧!”

生死一線之時,小方氏只能憑着本能去掰鎮南王的雙手,死命地搖着頭,心底冰涼一片。

知鎮南王如她,一看就知道鎮南王是真的對她起了殺心。

可是,她不想死啊!

她的兒子還沒成爲鎮南王,她還沒成爲鎮南王太妃,哪能就這麼死了!

小方氏不甘心地瞪得眼睛都凸了出來,卻無能爲力,雙手無力地垂下,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似的,眼前一片濃暗的陰影襲來……

當小方氏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鎮南王忽然鬆開了對小方氏的桎梏。

“咳咳咳!”

小方氏弓着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脖頸處痛得好似要折斷似的。

她潔白如天鵝般的脖頸上留下了紫紅色的手印,看着觸目驚心。

鎮南王厭惡地看着小方氏,冷聲道:“本王真是恨不得你現在就死在本王面前……可惜,現在的你還不能死!”

聞言,小方氏心中一喜,心想鎮南王總算還念着彼此的舊情,還念着一雙子女,可是下一刻鎮南王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窯——

“本王雖可暫時饒你一命,但本王卻也容不下你……”

小方氏雙目一瞠,立刻想到了什麼,難道鎮南王是想……

“王爺……”小方氏沙啞着聲音,膝行幾步,抱住鎮南王的大腿,想要婉言哀求。

可是鎮南王根本不想再聽她多說,朗聲喊道:“來人,筆墨伺候。本王要寫休書!”

外頭的丫鬟慌亂地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地進屋來備筆墨。

“不……王爺……”小方氏淒厲地哭喊着,“王爺,妾身去莊子,去家廟,妾身願意削髮,爲王府祈福,別休了妾身啊!”

她若是被休,她的兒女怎麼辦?

不,她不能被休!

只要沒得休書,她還是鎮南王正妻,終有回來的機會!

鎮南王冷冷地道:“今日本王這封休書是寫定了。”

一旦小方氏通敵的罪名暴露,鎮南王是其夫,蕭欒和蕭霏是其子女,鎮南王府就會被連累。但是如同官語白所言,“斷尾求生”,只要在事情曝露之前,休了妻,小方氏就跟鎮南王府沒關係了!

“等欒哥兒大婚以後,你就上路吧!”鎮南王冷酷地說道,也決定了小方氏的命運。

小方氏這時候還不能死,剛休了就暴斃,只會惹來不必要的懷疑,再者蕭欒也要大婚了,還是別節外生枝爲好。

鎮南王強忍着心中的殺機,暫時就讓她多活一個月!

一瞬間,小方氏動彈不得,王爺這次真的下定決心了。她一瞬間失去了生的希望,整個人癱軟在地。

鎮南王也不理會小方氏,大步走到書案前,提筆“刷刷刷”地一鼓作氣寫下了休書,然後隨手丟到了小方氏跟前,甩袖離去了,再也沒看小方氏一眼。

“王爺……”只留下小方氏聲嘶力竭地喊着,真希望這是一場噩夢,一場下一瞬就會醒來的噩夢。

怎麼會這樣?!

她的人生怎麼就會走到了這一步?!

就算蕭奕不派人盯着,他對正院發生的一切也瞭然於心。

碧霄堂聽雨閣後院的八角亭裡,蕭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關於卡雷羅、梅姨娘和小方氏的種種一一都向方老太爺說了。只隱瞞了他的母親的真正死因,就怕方老太爺年紀大了,承受不住。

蕭奕說得漫不經心,彷彿那是一件再微小不過的事,但是方老太爺的面色卻越來越凝重。

哪怕活了大半輩子了,經歷了人生的跌宕起伏,方老太爺還是爲蕭奕所言震懾不已,拳頭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小方氏她怎麼敢呢!方家三房他們真真是膽大包天了。

這通敵叛國可是滿門抄斬,禍及九族的死罪,三房自己遭殃那是自作自受,可是方家這麼多人卻全部要被他們拖下水,方家幾百年的清譽要染上污點……

這一次,若非阿奕和官語白快一步控制住了局面,那結果真是不堪設想!

“外祖父……”

見方老太爺神色激動,南宮玥忙出聲喚道,同時出手按住了方老太爺的脈搏,怕他怒急攻心。

一看到外孫和外孫兒媳擔憂的眼神,方老太爺瞬間冷靜了不少。是啊,他怎麼就忘了呢!他還有他們呢。

阿奕已經把事情處理得週週全全,自己也不用傷神,由着阿奕安排就是。

想着,方老太爺便釋然了。他都活到了這份上,只要阿奕和阿玥好,一切就好。

“阿奕,接下來你要我怎麼做?”方老太爺問道。

“外祖父。您覺得除族如何?”蕭奕笑吟吟地對着方老太爺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說道,“怎麼說方氏一族也不能被那幾個不忠不孝之徒給拖累了,您說是不是?”

方老太爺怔了怔,撫掌大笑道:“阿奕,你說的是。”

三房是方家的蛀蟲,既然這次抓到了三房的錯處,自然要藉着這個機會把這些蛀蟲連根拔起,纔不會將來傷及方家的根本。

蕭奕含笑地捧起了茶盅,眼簾半垂,瞳孔中閃過一道冷意。

他當然恨不得立刻把小方氏和方家三房統統斬殺,可是小白說得對,有些事還是必須一步步來……就如同攛掇鎮南王先休了小方氏,再送她上路一樣。

不然的話,若是小方氏輕易就死了,豈不是要讓他和阿玥爲“母”守孝三年?!那他的女兒怎麼辦?!也太虧了!

想到軟軟糯糯的小阿玥,蕭奕的桃花眼中水光瀲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