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呆了呆後,阿九道:“我爲你默哀三分鐘。”
唐天不知道三分鐘是多久,但本能就覺得那是個很短的時間,本挺煩躁的心情卻是一下被氣沒了,兩拳頭對準她太陽穴用力的鑽:“死丫頭,你心腸鐵石做的吧?這麼狠!”
阿九被它弄得很疼,脫口而出就怒喝一聲:“混蛋,放開!”
立即,藥童們紛紛驚訝的看了過來:“端王妃,您說什麼?”
而後便要走過來。
“都別過來,我就是頭有點疼,一會兒就好。”阿九喝住那些藥童,賣力想去把頂住兩邊太陽穴的爪子扯開,遠遠看起來好像真的一副頭痛得要抓狂的樣子。
那些藥童面面相視,雖然奇怪,卻到底還是不敢靠過去。
唐天非但不放手,兩拳頭還鑽得更厲害:“哼哼,知道爺厲害了吧,還不快快跪下磕三個響頭求……”
話沒說完,就忽的收手縮了老遠,怒瞪手裡捏了黃符的阿九:“有本事我們比拳腳,動不動就拿黃符出來算幾個意思!”
“呵呵。”
阿九隻是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懶得跟它浪費口水,神氣的甩了甩劉海,才收了黃符。
唐天氣得牙癢,跟着卻就勾脣一笑,幸災樂禍的看着阿九。
阿九不明所以,眯眸看它,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凌亂的腳步聲,原來是黃藤聞訊趕回來救藥了。
從門出去肯定會被攔,不如走窗!
黃藤進門的時候,阿九已經到了窗外,回頭瞧見他,還衝他做了個鬼臉:“有本事來抓我呀,抓到了就考慮還給你。”
黃藤一怔之後氣極,怒斥藥童沒好好看管藥房,便急匆匆的去看究竟少了什麼藥。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少的竟多是毒藥,而且有兩三種還是他之前在外收集到的,回來後一直忙着藥田毒園的事,還真沒有時間去仔細研究……
換言之,那些毒藥他暫時也還沒有解藥,而他也不敢託大的以爲自己天下奇毒無所不知,若有萬一能第一時間配出解藥!
“這個瘋女人!”
黃藤怒了一句,清冷的臉直接黑成鍋底,轉頭吩咐藥童去報諸葛翊知道,而後便領着其他藥童從正門出,繞去追阿九。
天知道她拿那麼多毒藥想幹什麼?照往日的不良記錄來看,萬一她放端王的飲食裡怎麼辦!
黃藤這邊憂心忡忡的拼命追,阿九那邊卻樂翻了天四處竄,讓笑聲在偌大的端王府裡飄來飄去,飄去又飄來……
穿來後雖然也遇上了驚險事,但大部分的時間都很無聊,再加上諸葛翊那張讓她一看就心情壓抑的臉,若不尋點樂子消磨時間,她還真怕自己會哪天想不開,直接逃出府去就找幾個人來滿天涯追殺她!
不過,她到底還是欺弱怕強的主兒,挑來選去,還是覺得黃藤捉弄起來比較有意思,原因一他不是女人,二他不是她的人,三他也動不動就擺張“老子很拽近者自重”的嘴臉,看着就不順!
“我說,你開始怎麼不讓我去接近你妹妹,把她接出來呢?”阿九邊跟黃藤等人玩躲貓貓,邊還有閒情關心唐天那點事。
唐天居高臨下的瞥着她:“你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性子,我怎麼敢?”而且……
阿九冷哼,不甘示弱用眼白瞄準他:“裝!”
“誰裝了?裝什麼了?”唐天瞪她。
瞧見有藥童發現自己,正高聲呼叫黃藤等人追過來,阿九哈哈大笑着再次轉移藏身地:“其實是你那妹妹小日子過得還不錯,你不想破壞她那份幸福吧!”
唐天:“……”
“蠢蛋!”阿九呸它:“自己人面前裝個毛!難不成我還會爲此笑話你不成?”
一句自然出口的“自己人”,還真說得唐天心頭一暖,雖然它已經沒有實質的心臟了,但……
阿九隨後補了一句:“雖然其實我還是想笑的。”
唐天俊臉一黑,情不自禁揮手就給了她後腦勺一怕子。
阿九痛呼踉蹌,差點沒直接跌個狗吃屎,斜眸怒瞪唐天:“你發什麼神經!我懷裡可揣着好多毒藥的,萬一摔倒砸破什麼怎麼辦!”
唐天一直很奇怪:“你怎麼肯定那些都是毒藥?”她精通醫術能識別毒物?看着就不像好嗎,真是那樣之前就不用吃了那麼多開胃藥把自己胖成那樣。
“這是野獸的直覺,天生的,別太羨慕。”阿九傲嬌的挺了挺腰桿。
唐天上上下下打量阿九那還圓潤的身材,鄙夷一笑:“動不動就失靈的直覺,有個屁好羨慕的。”
“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散你!”阿九斜眼威脅,卻並未掏出符紙,但可能是因爲身上揣的毒藥大瓶小瓶實在太多,不好掏。
唐天擡手一甩披肩長髮,笑得欠揍:“有本事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一人一鬼隔空吵了幾句,竟就糾纏着打了起來。
打得正熱鬧,氣喘吁吁黑臉猙獰的黃藤到了,還找來了侍衛將這裡包圍:“端!王!妃!快把從藥房拿走的東西交出來!”
“我拿了什麼?”阿九裝傻。
黃藤額角的青筋立馬多了幾根:“毒藥!”
許多婆子丫鬟跑了來看熱鬧,纔剛到就聽到了這麼爆炸性的話,頓時驚怔在了那裡,遠遠停下不敢靠太近了,而侍衛們也只聽說阿九拿了藥房的重要東西,卻未想竟是毒藥,不由也是頭皮一麻……
這端王妃不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嗎?怎麼能這麼來事?
阿九嘻嘻笑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黃藤氣得渾身發抖,怒喝侍衛:“給我拿下她!”
侍衛卻不敢動,在他們看來阿九畢竟是端王妃。
黃藤快氣瘋了,這時傳來影一的聲音:“照辦。”
阿九順聲尋去,就見影一不知何時立在牆頭,怒:“靠!這裡有你什麼事!”隨後斜眼唐天:竟然不報信!
唐天卻直接躲回匕首裡去。
媽蛋!
阿九暗罵一聲,餘光四瞥看看諸葛翊來了沒有。
沒瞧見諸葛翊的身影,暗鬆了口氣,笑又重新回了臉上,邊掏揣了半天的毒藥,邊道:“小黃,你說的是這些東西嗎?”
還以爲她是要乖乖合作的交出來了,正圍攏過來的衆侍衛紛紛停了下來,黃藤的面色也緩和了些,可面無表情的影一卻擰起了眉……
她真會這麼老實合作?
果然……
下一秒,阿九就來了個天女散花,將掏出來那些毒藥用力的甩了出去。
“啊!”黃藤頓時難顧形象的尖叫起來:“快接住快接住,哪一瓶都不止價值千金!”
侍衛們慌忙去接,原本有序的圍攏立馬混亂起來。
阿九還嫌不夠亂:“那這瓶呢?這瓶呢?還有這個這個這個……”不停的東扔一瓶西丟一點。
遠遠圍觀的衆婆子丫鬟囧:您到底是拿了多少啊?
這時,似乎扔完的阿九鑽了空隙就跑。
影一一直盯着她,見狀立馬掠身過來攔路。雖然在但平時不太現身的影十一和影十二也隨後便到,三人分堵了三方。
阿九哼了一聲,把餘下幾瓶毒藥拿出,而後一扯領子,一股腦兒把所有毒藥全塞了進去,擡頭挺胸:“有種就來拿!”
頓時,她胸口就多了幾個詭異的凸起,看起來很滑稽,卻在場那麼多人,沒一個笑得出來,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影一三人更是頭疼的捂額,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那地方可是端王爺的專利,他們不小心看了一眼還情有可原,再多看一眼的話,天知道會不會被剜了眼珠子!
“哈哈哈,跟我鬥,你們還太嫩了!”阿九叉腰囂張大笑,挺了挺那形狀詭異的胸就大步要離開,卻跟着就聽到輪椅軲轆聲近了,頓僵。
影一手疾眼快,果斷出手定住了她。
“混蛋!有點穴!算什麼好漢!有種跟我單挑!”阿九大怒,卻動彈不得,只能眼刀不停的亂砍。
影一干脆擡腳,挪去了她身後。後腦勺沒長眼,看她怎麼瞪。
影七慢條斯理的推着諸葛翊來了。
阿九立馬扁嘴,一臉委屈:“我就是看大家那麼無聊,開開玩笑開心開心,要不要這麼認真。”
衆人:無聊的人只有您吧……
卻無人敢說出口。
影七推諸葛翊近到阿九跟前才停下。
諸葛翊擡手,將如同木頭人一樣的阿九拉進懷裡,旁若無人伸向她還鬆敞的領口……
衆人包括遠處圍觀熱鬧的婆子丫鬟,慌忙轉背過身去,非禮勿視。
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阿九頓時面紅耳赤,瞪着諸葛翊:“你太……”
我有種!
諸葛翊動了動脣。
阿九那張圓潤的臉龐,頓時紅得能滴血,卻也不服:“你有也是孬種!每次不是你點我就是讓你手下點我,敢不敢來點新鮮的?”
諸葛翊面無表情:懶得。
你個死殘廢,這麼惡趣味,你特麼真是二師兄老孃也不樂意愛你了!
阿九氣得張嘴,一副要咬他的樣子,兩排白牙撞得脆響不停。
衆人都背過了身去,看不到那畫面,但周圍近的那幾個人卻能聽到那兩排白牙打架的聲音,紛紛囧了滿頭黑線。
諸葛翊卻是眸光一軟,情不自禁的勾了脣角。
打小就這樣,氣極又打不過時,張嘴就咬人!
可惜啊,這個世界到底不是那個世界,存在着一定的差異,那世界而言點穴是傳說技能,而這裡卻真實存在,她半路空降而來,只有吃虧的份……
兩張臉湊的那麼近,阿九豈能看漏了去,心臟頓時一顫,所下的決定也被扔了腦後,脫口而出道:“你把我想成了誰?”
她沒忘記,現在這張臉是溫雅的而非阿九的……
諸葛翊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雙眸也一瞬間恢復了徹骨的冰冷,沒有回答,但心裡卻在懊惱自己竟然又那麼輕易的就失控了。
難道,是因爲她曾離開他視線二十年嗎?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二十年可以那麼漫長,那麼難熬……
不對,他又在想什麼!他不應該想那些!
如此一想,諸葛翊的雙眼便變得越來越冷,凍得自認爲已經習慣的阿九都忍不住哆嗦,卻也爲此誤會了,爲觸犯了什麼禁忌,如同那時無意中提到的他的生母一樣。
弱弱的剛想辯解,就聽到一個嬌脆而篤定的女聲:“他把你想成了我!”
阿九一怔,斜眸,就見一抹倩影撲了過來……
“師兄,好久不見,婉兒好想你。”
竟是司徒婉兒!
看清來人的影一等人紛紛大驚,諸葛翊則幾不可見的擰了擰眉,阿九則是被忽然出現的司徒婉兒吸引了注意力,並沒發現那小細節,只覺忽然被推開……
阿九反應過來時,影一已經接住了她,而司徒婉兒,則旁若無人的取代了她剛剛的位置,直接撲進了諸葛翊懷裡。
乍見那一幕,阿九是震驚的,而後,極度不爽!
就算諸葛翊不是二師兄,卻也頂着和二師兄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他的懷裡賴着別的女人……
很扎她的眼!
好在,諸葛翊很快便拎貓似的將司徒婉兒扯下了身,扔了一邊,擰眉:你怎麼會在這裡?
竟然一口氣跟這女人說了七個字!阿九瞪眼,更不爽了。
司徒婉兒確當沒看到,笑嘻嘻的直接去擠開影七,推着諸葛翊就走:“走走走,我們去沒人的地方好好敘敘舊。”
剛剛還賴進諸葛翊懷裡的女人,這會兒竟說要和諸葛翊去沒人的地方好好許久,任誰想,都會想出事情來……
早聞訊而來的周媽媽等人紛紛黑了臉。
阿九卻勾脣笑了,低低喚了一聲:“唐哥哥……”
唐天遲疑了下,還是冒了出來,勸道:“丫頭,你別衝動啊,反正他也不是你二師兄不是……”
阿九卻沒聽到似得,斜眸衝它就是一笑:你能碰到我,應該也能幫我解穴纔對。
唐天:“額……我覺得不能。”它不想那點所剩無幾的好日子往後都一丁點不剩。
阿九眯眸。
“咳……”唐天噎了一下:“我試試看吧。”然後不盡心的在她身上戳了戳:“看吧,我就說不行。”
你妹,當我瞎的!
阿九瞪它,跟着就覺身體能動了,但是是影一解開的她,而諸葛翊,已經被司徒婉兒推離很遠了。
“您別誤會,婉兒小姐只是王爺的師妹。”應該……
阿九瞥了眼影一,不留情面的戳穿他:“自己都不信的話,就別說出來騙人了。”看了看去遠的背影,反倒沒有追上去的衝動了。
唐天鬆了口氣,笑道:“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搶不來,你確實沒必要跟個小丫頭片子計較這一時半會兒,更何況,到了晚上跟他睡一個屋一張牀的還是你。”
阿九斜眼看着它,不語。
“是是是,你還不稀罕跟他一鋪牀呢。”唐天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等你發現他其實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人,指不定還幹出什麼豪邁事來呢。
阿九抿脣,當衆又扯領子將懷裡那些毒藥拿出來,塞給黃藤便一聲不發的走了,走了諸葛翊離開的相反方向。
“額,你還真不追上去啊?”唐天跟上,還真不適應她這個安靜的樣子。
“我累了,想回去睡會兒覺。”阿九應的是唐天,但在黃藤等人聽來,卻又像是說給他們聽的。
黃藤看着她漸去漸遠的背影,嘆氣,低頭再看手裡的毒藥瓶子時猛然想起剛剛她是從哪裡掏出來的,頓覺燙手,本能撒手就扔了,但還沒來得及臉紅,就先後悔的白了臉,想挽救已經來不及,眼睜睜看着瓶子摔破,毒藥丸毒藥分灑了一地……
偏巧,這時候還有一陣風吹過。
黃藤大驚急呼:“快捂住口鼻!”
又是一片慌亂……
與此同時,一抹詭異的黑影悄然飄近,真準備跨過高牆進入端王府時,猛然被什麼紮了一般飛快又退了出去:“這是什麼鬼東西!”
小心翼翼的繞了王府一圈,最終只能選擇暫時離開,並未察覺,始終有一雙眼一直關注着它……
那雙眼的主人隱在暗處,看不到容貌,也半張臉被一把龍飛鳳舞着“無奸不商”四大字的紙扇遮了,一雙露在外的長眸隱隱含笑,狡詐如狐。
**
阿九還真回房就直接睡覺。
玉冰知道秋梅回來了,不放心,也後腳跟了來。
“玉冰姐姐怎麼不好好休息?”秋梅見她就不喜,面上卻一派關切:“這兒有我和紫蘿守着你還不放心嗎?趕緊回去休息吧,早早養好了身子才能回來好好侍候端王妃。”
“就是就是。”紫蘿也不希望玉冰回來。有眼睛的都看得到,阿九待玉冰很不同。她可不想還沒得阿九的眼,就直接被踢開了。
“我不是不放心你們,而是聽說了剛纔的事,很擔心端王妃,你們別攔着,讓我進去看看,親眼看到她沒事我就回去。”玉冰邊說邊想往裡進,卻被秋梅和紫蘿死死防着她,讓她一隻腳也進不了屋,急得都不禁上了火:“你們這是做什麼?”
“噓,小聲點兒,端王妃正在休息呢。”紫蘿趁她,藉着阻路的動作不動聲色推了玉冰一把。
她倒是巴不得玉冰摔一屁股,可也沒敢真用什麼勁,免得鬧大了難交代,卻不想……
玉冰竟還是一趔趄,摔了地上去!
紫蘿不禁怔了一怔,看向秋梅,卻見秋梅用一種“你竟然推翻她在地”的眼神看着她,忙道:“我沒推,是她自己傷得重站不穩的。”
秋梅卻道:“我都看到了的。”而後去拉玉冰:“玉冰姐姐,你還好嗎?”
玉冰不知是因爲知道某些事想太多還是如何,總覺得秋梅那隻手異常冰冷,本能就拍開:“別碰我!”
本來還被秋梅氣得心堵的紫蘿頓時樂了,也走過去扶玉冰,還陰陽怪氣的道:“就是!都把人推倒了還裝什麼好人,小小年紀心機這般深!”
“你……”秋梅氣極。
“我什麼我?”紫蘿冷哼:“誰知道在溫府的時候丞相夫人交代了你什麼,哼,別以爲害了玉冰就能取代她在端王妃心中的位置,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做些下作的事。”
秋梅笑了:“你說的是你吧?說起來你似乎是四夫人選的人呢,嘖嘖,這才幾天就急着發騷了?看來四夫人眼神不太好呀。”
“你竟敢侮辱四夫人!”紫蘿黑臉。
秋梅冷笑:“不是你侮辱丞相夫人在先的嗎?”
玉冰被兩人吵得頭疼,卻奇怪阿九竟然沒動靜,不由驚叫一聲“不好”,就猛的撥開正頂嘴的兩人,衝進屋去。
“端王妃,端……”
繞過屏風,卻見阿九躺在牀上根本沒睡,見她進來,還笑問:“玉冰姐姐這是趕着要去哪裡投胎?”
玉冰鬆了口氣,道:“您嚇死奴婢了。”
“膽小鬼,還多事,屁股疼不疼呀?”阿九好笑。
玉冰頓囧:“您都聽到啦?”
“那麼大動靜,能聽不到嗎?”阿九無語:“我只是跑了半天累了,懶得搭理她們而已。”
玉冰無語。
“算了,你來都來了,乾脆替我去辦件事吧。”阿九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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