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這裡是慈安宮,不是你曾呆過的偏野鄉戶,你胡說什麼?”
忠勇侯夫人率先的反駁起來。
她從看到徐若瑾出現在“慈安宮”中便不舒坦,而此時徐若瑾與女兒在太后面前針鋒相對,還說出這麼荒唐的話來,忠勇侯夫人着實忍不下去了!
楚嫣兒也愣住了。
雖然是她在強烈的逼迫徐若瑾出醜出簍子,可她卻沒想到徐若瑾敢當着太后,皇后和宮裡這麼多貴人的面兒直斥自己有病?
她……她徐若瑾是個瘋子吧?
太后仍是一派和善的坐在那裡,但笑顏的僵硬已顯出她不想鬧出什麼亂子,皇后埋怨的瞪了徐若瑾一眼,斥責道:“說話要注意措辭分寸,別引起旁人的誤會。”
容貴妃在一旁撇了撇嘴,沒有吭聲。
徐若瑾笑着福身道:“皇后娘娘訓誡的是,的確是民婦出言魯莽了,不過世子妃的確有病,哦,不該如此說,應該是身患有疾,這倒是民婦剛剛看她時的第一印象了。”
楚嫣兒被這話噎的着實心頭起了惱,“表嫂倒是一雙慧眼了,卻不知你怎麼看出我身子骨不利落的?”
“不妨私下再說吧?”徐若瑾目視四周,“當衆說出來,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太后娘娘乃是我的皇伯母,皇后娘娘更是我的嫂嫂,你當衆說了一句我身患有疾,卻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會覺得是你故意嘲諷,不是有真材實料呢。”
楚嫣兒接話極快,根本沒有顧忌到太后和皇后的臉色。
徐若瑾看在眼中心裡發笑,可她卻沒有着急。
“那我就直說了?”徐若瑾笑眯眯的再次詢問,楚嫣兒心底的怒氣被徹底勾起,“說吧,我不介意。”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可允?”徐若瑾規規矩矩行禮請示,皇后不耐的擺了擺手,“準了。”
“世子妃身姿妖嬈,但進門時腳步虛浮,心神疲憊,應是多睡眠不佳,外加她眼圈處微有發黑,想必是失眠多日,思慮過重。”
“皮膚白皙,卻無紅潤血色,想必這陣子飲食不順,氣血不足,身體瘦弱,那一雙柔荑雖嫩,卻似皮包骨頭,虧空太多,即便是刻意的染了大紅的脣色,但剛剛離近對話,便能看到嘴脣乾燥,而世子妃進來半晌,沒有喝過一杯水,這對身體都是不好的。”
徐若瑾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借這幾個症狀推斷,世子妃氣血不足,脾胃不佳,肝腎虛虧……所以剛剛我才說您有病,這也是看醫書成癡,失了分寸,還忘世子妃莫怪。”
楚嫣兒的臉色已經極其難堪,好似即將點燃的炮竹,只差一瞬間就會騰空炸了!
徐若瑾所說,句句都戳中了她的痛點!
她整日爲澶州王出謀劃策,又被世子嘲諷厭棄,她自當失眠難睡,忍受不得!
她思念樑霄,卻又想眼前這個女人徹底的死掉,她怎能吃得下飯?
刺殺眼前的女人折損三百多澶州王府的死士,連澶州王都對她咆哮大怒,她怎能舒心安穩?
她的確是有病,更多的是心病!
可這些話隨意誰都可以說,但說出的人卻是徐若瑾!
楚嫣兒只覺得心頭那一把無形的刀在深深剜着她的心,讓她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徐若瑾見楚嫣兒沒有開口,朝向太后與皇后微微福身,“民婦見識粗淺,也只懂得這些,還不知是否對不對,倒是叨擾了太后的喜壽,請太后降罪。”
“降什麼罪?哀家都聽得出神了,你不過是看了嫣兒這丫頭幾眼,就能瞧出這麼多門道。”
太后沒有再繃着那一張事不關己的臉,指向一旁靜候的羅春,“羅太醫,她剛剛說的可對?”
羅春立即站出回稟:“啓稟太后,微臣沒有爲澶州王世子妃診過脈,同樣只是目測,樑少夫人所言不無道理,至於是否真的準確,太醫院的王太醫一直專屬伺候世子妃的身體調養。”
太后微微點頭,“那就讓王太醫來答。”
“王太醫!”董公公許久沒有說話,這會兒太后開了口,他則立即去傳。
未過半晌,那王太醫一溜小跑的顛顛趕來,聽董公公簡略重複了剛剛的問題,但並未說這些病症只誰指出來的。
羅春和另外幾位太醫都站在此地,他下意識便以爲是羅春等人爲楚嫣兒診了脈,不然哪會提起這些事?
王太醫心中忐忑,有意去看楚嫣兒,卻不料楚嫣兒一張紫紅的臉正盯着徐若瑾,根本不看旁人!
“王太醫,愣着幹什麼呢?你倒是說話呀!”
董公公在一旁催促,王太醫嚥了嚥唾沫,哆嗦着道:“啓稟太后,上述所言不虛,世子妃的確有此等病症,這些時日卑職一直爲世子妃調養身體,但世子妃身體虛浮虧空的厲害,未能有喜,是卑職失職,還忘太后娘娘恕罪啊!”
徐若瑾聽了此話,心裡不由一笑!
這位王太醫是以爲太后怪罪他沒能將楚嫣兒身體調養妥當,爲澶州王府開枝散葉了吧?
餘光睹見羅春,他一臉正色的盯着王太醫。
恐怕這位王太醫是他在太醫院的對頭,他藉着這個由頭便把王太醫除掉,這份心機也着實夠快夠狠的了!
太后聽了此話,臉色沉下來,“皇族人丁稀少,你們這些做媳婦子的整日臣妾臣妾的自稱,也都莫忘了本分,不爲皇族添丁進口,身體虧空,思緒過重都整日想些什麼?整日的山珍海味都喂不足你們的嘴了?”
這番訓斥分量極重,皇后連忙率衆起身,跪拜在地,“太后恕罪!”
楚嫣兒仍坐在那裡瞪着徐若瑾,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嫣兒也不能任性,一定要好生的調養,知道嗎?”
太后提了她的名字,楚嫣兒立即緩過神來,“嫣兒知道,多謝太后體恤關心,嫣兒感激不盡!”
“嗯,王太醫去領二十大板,不用他再幫你調養身子了。”太后態度堅定的做了主,“你跟在哀家身邊呆過二月初二再走,這些日子,讓宮裡的人換着花樣爲你做吃的,好好補補身子。”
楚嫣兒不敢反駁,立即領旨謝恩。
徐若瑾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聽着,忽然覺得身後有一道強烈的目光投來,她下意識的扭頭瞧去,卻正對上嚴夫人的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