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嬤嬤心中所想,夜微瀾不知,徐若瑾也不知,可方媽媽這個知情者卻也有些擔憂。
因爲徐若瑾的生母若是多年前宮中的那一位,那麼她和涪陵王世子便是很近的血緣關係。
血緣這個東西很奇妙,有的時候即便五官分毫不像,但見了面也是有不同於常人的感覺。
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之前四奶奶守孝,不能沾三小姐的親事,夫人也允了她不去給世子請安,方媽媽心中還踏實了些。
可孰料世子剛剛到,就要見四奶奶?
這可着實讓方媽媽心裡沒了底……不會鬧出什麼事吧?
四奶奶這次去請安,可着實很危險了!
徐若瑾自當不知方媽媽所想。
她只在心裡納悶爲何這位世子要見自己。
是因爲樑霄嗎?樑霄在躲着他,他一定是知道的,所以纔想見自己?
可自己一個女眷罷了,能知道什麼?他一個堂堂的皇族世子,怎麼會在意自己這麼一個女人呢?
事情的確很奇怪!
聽着身後響着的腳步聲,徐若瑾只把這個責任怪罪到張紘春的身上。
說不準就是這個人又出了什麼幺蛾子,才讓涪陵王世子想到了自己,纔會提出要見自己。
一定是這樣!
張紘春這個腌臢人,真是討厭!
他怎麼能達到這麼討人厭的程度呢?也着實是一朵世間少有的奇葩,太討厭了!
徐若瑾在心裡不停的罵着張紘春,但張紘春在這件事上卻是大大的委屈了。
涪陵王世子那麼怪脾氣的人,怎麼會聽自己的挑唆?而他也正因爲挑唆了幾句,才被世子派去請這位四奶奶。
被擠兌的狗血淋頭不說,還被拿捏了把柄,着實沒嚐到丁點兒的甜頭!
這個虧,吃的實在太委屈了!
衆人一路走,各有各的心思,而夜微瀾此時正在主堂中聽樑夫人與王大總管談着婚事各項事宜的安排。
樑夫人這幾日也着實下了苦功夫,事無鉅細,安排的妥妥當當。
既不張揚奢侈,又不低調寒酸,看着夜微瀾的連連點頭,樑夫人剛剛懸起的心也微微落了肚子裡。
好歹把剛剛的局面挽回了些,只是那個張紘春在一旁添油加醋,着實可惡!
王大總管把事情一一談完,又把涪陵王的口信帶給了樑夫人。
樑夫人心情激動,起身朝着那一方千恩萬謝,又感激皇恩浩蕩,終歸在徐若瑾到來之前,把這一系列的禮儀程序都走了一遍。
“四奶奶來了……”
丫鬟的一聲唱名,讓屋中的衆人閉上了嘴,齊齊朝着門口望去。
夜微瀾也不例外,目光中掛着很強的好奇。
他很想知道,這一位樑霄搶回家的媳婦兒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徐若瑾款款邁步進門。
縱使一身守孝的素服,更顯得她清雅秀麗,如出水的清蓮般純潔無染。
徐若瑾進了門便微微低頭,頷首掛羞。
因夜微瀾的身份更貴重,故而是夜微瀾坐在主位上,樑夫人在隔了三個椅子的座位,徐若瑾便在樑夫人跟前微微屈膝行禮,“母親,若瑾來遲了。”
樑夫人微微點頭,向夜微瀾引見,“還不給涪陵王世子請安?”看向夜微瀾,“世子,這便是我的四兒媳,也是樑霄之妻,樑徐氏。”
“你就是徐若瑾?”
夜微瀾嘴角含笑,看着她款款進門的模樣,倒是一位風姿秀美的女子。
腳步促急,明明就不是這般柔弱的性子,卻又不得不守規矩,壓抑着矯健的步伐。
倒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徐若瑾聽到那幾聲清脆的問聲,倒是對這位世子感到好奇。
還從未聽過男人有這般悅耳的說話聲,倒是很好聽。
“民婦徐若瑾給涪陵王世子請安,世子吉人天相,福壽綿長。”
說着話,徐若瑾便要行一大禮。
夜微瀾則擺手道:“不用跪了,擡起頭,讓本世子瞧瞧,樑霄千方百計娶回家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模樣,嗯……你釀的那種酒,我倒是也有幸喝上了一盅,實在很烈很刺激,真的是你自己的方子?”
夜微瀾一連說出很多話,這般直白的表達他的好奇心,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徐若瑾瞠目結舌,還要讓自己擡頭看看?
“啓稟世子,的確是民婦自創,能得世子讚賞,着實是民女的榮幸。”她回答了提問,並沒有擡頭。
“怎麼?怕見我嗎?就不肯擡頭看看?”夜微瀾的語調有些清冷,很明顯,他又要變臉色了。
樑夫人瞧在眼裡,緊忙道:“世子不要動怒,她向來是深居簡出的,見到您也着實緊張,不懂……”
“擡頭。”夜微瀾直接打斷了樑夫人的話,冷冷的蹦出兩個字!
徐若瑾心裡翻了無數道白眼。
擡頭就擡頭,皇族的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麼?
猛一擡頭,徐若瑾沒有壓制住心底的不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便與夜微瀾四目對上!
曹嬤嬤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涼氣,看向了方媽媽,卻見方媽媽的臉色早已就很難看,顯然她也發現了其中的某些玄妙!
夜微瀾也愣住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怎麼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特別是她的那一雙眼睛,與自己格外相似,還有她目光中的冷意和骨子裡的那股傲氣,怎麼好似……好似就是自己一般?
天下怎麼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
徐若瑾也愣住了!
一個男人長的這麼秀氣好看?怪不得聲音那般悅耳,只是脾氣太差,但出身皇族,或許都是這樣霸道無理,誰讓他姓這個“夜”字呢?
卻不知三姐姐真的嫁了過去,能不能過的安心踏實。
可他爲何看自己這般驚訝?
這個人怎麼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兒呢?感覺好奇怪。
徐若瑾沒有把自己的五官和麪前之人聯繫在一起。
因爲她的腦子根本就沒往那裡去想,她現在只有一個心思,早早的應對完這位世子,然後回了她的“若霄軒”去守孝。
夜微瀾收斂了驚詫的目光,餘光睹了一下身旁的王大總管。
王大總管的臉色如常,沒有分毫的異樣。
“樑霄向來喜歡出奇制勝,我在王府之中聽說後,只覺得他這個人很有趣,但這一次他的確是驚到我了,”
夜微瀾的話,意味深長,“人世間,總是有這麼多的出其不意,我是真的被驚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