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阮心有不忍,又道:“她是憂慮心結,氣血虧虛。此症的確難以根治,但也並非無法緩解。”
徐若瑾神情微動,方纔她聽沐阮的一席話,與太醫竟有些許相似之處。可見太醫也知道公主是何病症,但他們卻說無能爲力。
“有何兇險之處?”徐若瑾很快就明白過來,直截了當地問沐阮。
沐阮神情一頓,呼了口氣,“此症需用鍼灸之法方能見效。但所用針法卻限制頗多,且有極大風險。”
徐若瑾聽後反而鬆懈些許,果然叫她料中。
“因有幾個穴位都是生死之差,更需謹慎小心。失之毫釐,即是差之千里。”沐阮不是故意嚇唬徐若瑾,而是讓她有心理準備再做選擇。
“這是唯一的法子?”徐若瑾擡頭看向沐阮。
沐阮沒有猶豫地點頭,“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徐若瑾沉默了一息,隨即堅定道:“我相信你,我願賭一把!”
面對徐若瑾無條件的信任,沐阮都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此事我說了不算,但我會盡量說服公主。”徐若瑾也有些沒底,不知熙雲公主會作何選擇。
沐阮點點頭,他只負責救人,旁的不會多管。
徐若瑾帶沐阮到熙雲公主塌邊,輕聲喚醒公主,“沐阮來了。”
熙雲公主微微有些詫異,“原來我不是做夢……”
徐若瑾配合地擰了沐阮的手臂一把,沐阮痛得慘叫一聲,眉毛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徐若瑾?!”
“看,活的。”徐若瑾理都沒理沐阮的控訴,笑着看熙雲公主。
熙雲公主被逗笑,替徐若瑾給沐阮道歉,“有勞沐神醫。”
沐阮憋着鬱悶,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他給你診過脈了。”徐若瑾下一句就直接切入正題。
熙雲公主不自覺吞了口口水,緊張不安地看着徐若瑾的神情,“如何?”
徐若瑾於是將沐阮的意思說給熙雲聽,將鍼灸之法的弊端也說得明明白白。
熙雲公主聽得格外認真,只是臉色卻無意識白了些許。
“你自己來選。”徐若瑾把選擇權交給熙雲公主。
熙雲公主糾結了。
讓沐阮鍼灸,熙雲公主對他足夠信任,但也難免會心生恐懼。但若是不鍼灸,她恐怕就要一直這副病懨懨地樣子苟活。
熙雲公主考慮得很多,她不只想到了自己。
恰在猶豫不決之時,嚴弘文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願意一試。”
嚴弘文的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原本還焦躁不安的熙雲公主也慢慢平靜下來。
嚴弘文走到熙雲公主身邊,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不要考慮別人,我希望你爲了自己試一試。”
熙雲公主眼中水光閃動,片晌笑着點頭應聲下來,“好。”
嚴弘文心中一鬆,溫柔地撫着熙雲公主的額頭,細緻地幫她整理碎髮。
徐若瑾也長舒一口氣,她朝嚴弘文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就拉着沐阮出門。
沐阮冷不丁被徐若瑾拽的一個踉蹌,差點在門檻處絆倒,驚出一身冷汗,剛站穩就盯着徐若瑾無聲控訴。
徐若瑾這會兒心情還不錯,卸下心頭巨石,竟給沐阮道了歉,“拽得急了,你沒事吧?”
沐阮見狀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不耐煩地擺擺手,“能走了吧?”
徐若瑾正要點頭,就聽身後門一響,嚴弘文走了出來。
“多謝沐公子出手相救,嚴某無以回報,願任憑差遣。”嚴弘文拱手度沐阮承諾道。
沐阮怎麼聽怎麼彆扭,“我差遣你作甚?而且你別誤會,我是看她的面子纔來,不是爲你。”
沐阮說着指了指身邊的徐若瑾。
嚴弘文心中有數,沐阮的回答也在他預料之中,此番聽到並無氣惱。
“有我和沐阮在,定不會叫熙雲有事。”徐若瑾懶得看沐阮和嚴弘文鬥嘴,索性一言打斷。
嚴弘文收起眼中涌動的感激,無聲地拱手,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沐阮的視線在嚴弘文和徐若瑾之間來回掃視。
“還不快去給公主鍼灸!”徐若瑾突然一聲嚇得沐阮一抖,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徐若瑾也不給沐阮反應時間,直接將人推進屋內。
沐阮連句話都來不及說,身後的門就重新關好。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打起精神,拿出鍼灸包攤開。他並未急着施針,而是閉上雙眼凝神靜氣。
徐若瑾和嚴弘文等候在門外。
“沐阮怎會突然回京都?”嚴弘文想不通其中關節,似是覺得不對勁。
徐若瑾沒有多想,她多半注意力都在熙雲公主身上,聞言回道:“定是四爺讓他回來的。”
“多謝你。”嚴弘文道。
徐若瑾有些疑惑,很快反應過來,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是有意送信去七離,讓沐阮回來。但我的信還未送出去,沐阮就已經回來了。”
這下嚴弘文也迷茫了,“難道是樑霄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
“興許都是巧合。”徐若瑾斟酌了片刻,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虞尚雲前些日子曾給我來信,說沐阮在他那。”
嚴弘文皺眉。
徐若瑾提起虞尚雲就沒好臉色,“如今看來,又是他的陰謀詭計。”
嚴弘文緊皺的眉頭卻沒有舒展的意思,他細細沉思片刻,“我雖與此人接觸不多,但也能看出,他野心不小,甚至有些表裡不一。”
徐若瑾沒有接話,她也同意嚴弘文的話。
“他並非面上看起來那麼隨和易交,他做任何事都是目的使然。爲達目的,他會不擇手段。”嚴弘文並未誇大其詞。若是可以,他希望永遠不會虞尚雲對上。
徐若瑾對此也有些察覺,她從始至終從未覺得虞尚雲是好人。
“我自會小心。”徐若瑾注意到嚴弘文擔憂的視線,裝作不經意地應了一句。
嚴弘文這才安心些許收回視線。
“樑霄那邊可有動靜?”
徐若瑾覺得嚴弘文似是話裡有話,不禁反問道:“怎麼了?”
嚴弘文如實道來,“你可知樑霄遞摺子請求回京之事?”
徐若瑾驚愕不已,只能搖頭作答。
看徐若瑾的表現,嚴弘文已是心中有數,“你不知道也好,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
“摺子呢?”徐若瑾理不清腦中亂麻,只關心那摺子送上去之後的結果。
嚴弘文猶豫一瞬,低聲道:“皇上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