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趕到“福雅苑”時,樑霄已經在這裡了。
樑夫人看着徐若瑾進門,臉上沒有半分輕鬆,“用早飯了麼?先吃幾口。”
桌子上擺着熱氣騰騰的早飯,卻沒有人去動一下。
顯然,所有人都沒了胃口。
“母親有什麼吩咐?”徐若瑾直奔正題,否則她實在咽不下去任何一口食物。
樑夫人看到她一張小臉繃緊,倒是輕鬆的一笑,“沒什麼大事,侯夫人準備今日便離開中林縣回京都,下晌離開,在城外居住一日,明早正式啓程,午宴,你安排一下。”
徐若瑾眉頭微蹙,“知道了,還有嗎?”若是侯夫人離開,豈不是喜事?婆婆不會苦着一張臉。
樑夫人沒等再說,便聽門外有了通傳的聲音。
是侯夫人來了。
徐若瑾納罕的看向樑霄,他的臉色也很沉悶,見徐若瑾探究來問,只微微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
樑夫人帶着他們到門口去迎,侯夫人卻沒有絲毫昨日的氣惱,而是一派和氣,“一大早就把你們都驚動了,倒是我疏忽了,應該稍晚一些再說。”
“怎麼走的這樣急?老四也剛剛回來,大嫂再多留幾日。”樑夫人的寒暄讓徐若瑾很擔心,萬一侯夫人突然說再留下,豈不是很窩火?
侯夫人自當明白樑夫人之意,只是搖了搖頭,“呆的時間不短了,你大哥還等着我回去。”
提到忠勇侯,樑夫人的心裡不免又思念親人,“代我向大哥問一聲好。”
“我一定不會忘。”侯夫人拍拍樑夫人的手,衆人便又回了正堂,一一就坐,丫鬟們上茶。
好似初日來時的和煦,沒有這些天的勾心鬥角,侯夫人臉上的笑容,讓徐若瑾覺得格外諷刺,只是她還要爲侯夫人準備離去的午宴,便有心先離開這裡:
“母親,侯夫人暫聊,我先下去吩咐大廚房準備好午宴,這幾日侯夫人特喜歡惠娘做的小食,我讓她先準備着,雖是幾道小菜,做起來時間卻不短。”
“先等等,吃食不急,我若喜歡,直接把人帶走,你還能不給麼?”
侯夫人的話中話,聽到徐若瑾心底一緊,立即笑道:“母親自是樂意的,還不都是您一句話?”
“我才知道自己的話是這麼有分量的。”侯夫人皮笑肉不笑,自嘲了一句,便抿上一口茶。
樑夫人不願離去也這般尷尬,“大嫂要怪就怪我,孩子們我管不着,家裡我也做不了主,不過我在這裡挺好的,山清水秀,尋常便與夫人們吃吃茶,看看戲,什麼都不爭不搶,過的倒是逍遙。”
“其實也是我和侯爺的錯。”
侯夫人的話,讓樑夫人一驚,便聽侯夫人繼續道:“你離開京都也已經一年多了,我與侯爺還以爲你們急迫的想回去,更是想要再爲樑家牟取一條好出路,讓樑霄也好,樑輝也罷,都能夠再入仕爲官,爲樑家光耀門楣。”
“可惜,你們卻都只想過的安和平靜,沒有了這等想法。”
“所以說,這是我與侯爺的錯。”
樑夫人面現激動,不免親情入心,眼圈有些發紅,“大嫂……”
“行了,也不必再說了,看到你好,樑霄也好,我心滿意足,回去也能給侯爺個交待了。”侯夫人說着,不免看向樑霄,“嫣兒一直掛念着你。”
樑霄很平靜,“請舅母代我問她好。”
“我臨來之前,她特意交待我個事情。”侯夫人說着,看向了身邊的煙玉,“她說,你受傷在身,她做表妹的不能親自探望照料,便選了身邊最好的丫鬟服侍你,只期望你能領她這一份心意。”
煙玉低頭福了福身,侯夫人便看向徐若瑾,“卻不知,你肯不肯讓樑霄收下這一份禮了。”
徐若瑾雖已做好準備,卻沒想到侯夫人最後是要送個人?
她看向了臉上毫無表情的樑夫人,顯然這件事婆婆已經知道,只等着她來,看她和樑霄如何應對。
“既是送給四爺的,那便由四爺來做決定豈不是更好?”徐若瑾沒有直接應答,而是推給了樑霄。
侯夫人看向樑霄,“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若是不樂意,自己還給嫣兒去,我不插手。”
嘴上雖如此說,侯夫人卻即刻轉頭吩咐煙玉,“還不給你的四爺和四奶奶見禮?往後你便是那‘若霄軒’的人,而不是忠勇侯府的人了。”
“四爺,四奶奶,奴婢煙玉給二位主子請安磕頭了。”
煙玉當即跪在地上便磕了三個頭,徐若瑾只覺得心跳很厲害,因爲是氣的。
她沒想到侯夫人會直接來這麼一招,讓她和樑霄連話都說不出。
樑霄沒什麼反應,好似給的只是一個杯子一個茶碗,讓他毫不在意,可徐若瑾卻覺得這是一根針,一根插在自己身邊的毒針!
“行了,既是嫣兒的心意,那便留下吧,”樑夫人看向侯夫人,“要不要再留幾日?還有好多話要說。”
“不了,我這就先回了,還有東西要收攏一下,丫鬟婆子們總有疏忽的,中午我們再好好聊。”
侯夫人說着話,便起身帶着丫鬟婆子們離去。
煙玉留在這裡不動,只看向徐若瑾,聽候吩咐。
徐若瑾知道此時也不好多說什麼,看向煙玉道:“先隨我四處認一認?”既是說了給的丫鬟,那她便真當丫鬟帶……
煙玉沒想到四奶奶這麼快就要帶着她,立即福身應下,便隨着徐若瑾離開這裡。
樑霄看着徐若瑾出門,樑夫人在一旁說,“按說,我可以把這件事拒了,也可以直接把這個煙玉留在身邊伺候,不去你身邊添亂的。”
“我明白。”樑霄沒有再聽樑夫人解釋,他心中真的懂。
樑夫人卻沒有停下,仍舊把心中的話說出來,“她的身份早晚都會有人知道,遮着,莫不如直接亮出來,由她們猜個夠,而且……”樑夫人頓了下,“她若連一個丫鬟都拿捏不住,也便不用再提協助你做些什麼事了。”
樑霄嘴角輕揚,“她有這個本事,我放心。”
樑夫人沒再多說,因爲她心裡很明白,樑家不會再有去年那般的冷清日子。
之前覺得空曠寂寥,如今又害怕孩子們再入拼搏沙場。
這便是人的貪心貪念嗎?
徐若瑾自是不懂樑夫人心中想的是什麼,可她卻明白這個煙玉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就不能容她消停幾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