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紫惜帶到了。”婆子硬邦邦地回稟,然後自覺站在嚴夫人身後。
不明就裡的紫惜下意識多長了一個心眼,恭敬地問好:“夫人,不知您找奴婢來有什麼吩咐?”
一個時辰前,紫惜纔剛剛見識了嚴夫人歇斯底里的模樣,到現在還有點不太適應,連擡頭和嚴夫人對視都不敢。
嚴夫人斜了紫惜一眼,居高臨下地撣了撣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紫惜眉目低垂,但也多少能察覺到嚴夫人的動作,她心裡沒底,身體也不自覺變得有些僵硬。
“也沒別的事,叫你來就是問問你,老爺的身體是不是還和之前一樣,一點好轉都沒有?”
嚴夫人一字一頓地說着,平穩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一點關心的意味。
紫惜一愣,頓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夫人爲什麼好端端問起老爺的病情?
平日裡嚴夫人根本不管這些的,就連偶爾卻一次後院也都會鬧得不歡而散。好一點的時候就是指責老爺的各種不是。
再要不就是今日那種情況,凶神惡煞的與老爺大吵一架。
紫惜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確切的說,是她不知道夫人想要什麼答案。
見紫惜不說話,嚴夫人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怎麼?如今我問你句話,都這麼難回答了麼?紫惜,之前你跟在我身邊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紫惜心底一震,連連道:“夫人息怒,奴婢也是腦子愚鈍,正在想着老爺這些日子的情況,原本是好轉了些,就是今兒……剛剛服藥睡下了,奴婢不敢說是好是壞,若不然,還是請大夫來給探探?”
嚴夫人看了看紫惜:“老爺的身體本就不好,還用請大夫來探?誰不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你哪來的膽子在這裡顛倒是非黑白?”
紫惜眼眸微瞠,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爺剛剛還能與夫人爭吵幾句呢,怎麼突然又說病入膏肓?這……
“奴婢不敢,奴婢愚鈍,奴婢只知道伺候老爺,老爺的身體到底如何,還要看大夫的診斷,奴婢也是盼着老爺早日康復,還望夫人恕罪。”
紫惜磕磕巴巴說出這話,嚴夫人不爲所動,婆子冷哼一聲,朝着紫惜的後腦勺就拍了一巴掌,“恕罪是說說就算了的?還不磕頭認錯?”
紫惜嚇了一跳,雖有不願,卻也跪在地上,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磕下去。
嚴夫人也不過是想先給紫惜個下馬威而已。
她磕了兩下,便擡手叫起:“行了,你這是做什麼?要是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虐待下人。”
嚴夫人語氣聽不出任何一絲關心,反而帶着嫌惡和不悅。
紫惜頂着額頭的青紫站起身,“多謝夫人!”
“我看你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伺候老爺的時日也不短了。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嚴夫人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讓人聽了一陣膽寒。
紫惜不敢擡頭,但心裡早已經被疑惑填滿,她只覺得夫人今日讓人摸不着頭尾。
但是嚴夫人這一句話,讓紫惜心裡也難免打了一個哆嗦。她大概能猜到夫人想說什麼,但她卻更加害怕了。
要把她賞給什麼人呢?是她孃家兄侄做個妾?還是府上的馬伕?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她早已經做好準備了。
嚴夫人看着紫惜絕望的神情,冷笑一聲:“以爲我會有多麼狠,要把你隨隨便便賞個人渣子?你放心,我雖不喜你,但你伺候老爺這麼多年,我也不會做出那麼喪良心的事情,我會讓老爺給你個名分,你這幾日好好準備一下出嫁的事吧。”
這下不僅是紫惜,就連嚴夫人身後的婆子也是一臉震驚。
婆子還以爲嚴夫人是不是昏頭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居然要擡了紫惜的位分?
這種事誰都有可能做出來,但就是嚴夫人不可能。
婆子跟了嚴夫人多年,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從她口中聽到這種話。
紫惜下意識就要回絕,她滿頭都是冷汗,以爲這是嚴夫人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一旦她得意忘形地應下來了,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還沒等她說話,嚴夫人就又開口了:“你也暫時不用伺候老爺了。老爺那邊我會找一個新的小丫鬟代替你,你安心準備自己的喜事兒就行了,紫姨娘。”
紫惜呆愣的站在原地,這會兒也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了。
嚴夫人說的一本正經,紫惜雖然想不通,但也知道夫人這次十有八九是認真的了。
退一萬步想,就算不知道嚴夫人爲什麼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但對紫惜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她任勞任怨伺候了嚴景鬆這麼長時間,要說一點想法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但整個嚴府都在嚴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就算給紫惜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起歪心思。
若是真像嚴夫人說的,能得一個名分,紫惜也就知足了。不管怎麼說,都比她現在強了百倍不止。
“還想什麼呢?不磕頭謝恩麼?”嚴夫人居高臨下的審視,紫惜提了一口氣,立即跪在地上道:“奴婢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婆子看得眼紅,嫌棄地看着紫惜。
她當然不甘心了,紫惜一個小小的丫鬟,要是給老爺當了妾,不就成了主子嗎?
婆子咽不下這口氣,隱約還有幾分後怕,萬一紫惜和她秋後算賬,更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她不禁有些後悔剛纔那一巴掌下手太狠了。
嚴夫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紫惜退下。
紫惜早就盼着這一刻了,一點也沒耽誤地就起身離開了。
廳內只剩下嚴夫人和婆子兩人,婆子疑惑不解,謹慎地問了一句,“夫人,您爲何要……”
嚴夫人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狠狠瞪了她一眼。
婆子立刻噤聲,緊緊閉上嘴連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去找一個新來的丫鬟,年紀不要太大,最好手腳也不算太利索的。”嚴夫人細細地吩咐着,“然後讓她去後院兒給老爺熬藥。”
“是,夫人。”婆子雖不明白嚴夫人這麼做的用意,但是答應下來總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