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告訴朕,皇后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皇后寢宮的偏殿裡,夜微言面對這一排負責伺候皇后的太醫,聲色俱厲。
太醫們跪在地下一個個面如土色,這種話題是太醫們最恐懼最忌諱提起的,天知道會因此被捲入什麼事情裡,然後一個不小心就稀裡糊塗地掉了腦袋。
衆人死一般的沉默。
夜微言大怒道:“朕知道你們害怕什麼,但是朕和你們說明白,這一次朕不允許任何人推諉,到底什麼情況,必須給朕說明白!”
田公公自是知道其中關節的,在一邊也幫着皇帝連敲打帶誘導,半天才有個太醫戰戰兢兢地說道:
“回皇上話,不是臣等不說,實在是皇后娘娘最近精神不穩導致脈象紊亂,臣等能力有限,實在是判斷不出來啊!要不然還是請沐神醫這等大高手進宮,或可有清晰結果?”
“對對對,還是請沐神醫進宮判斷,以沐神醫這等水平必可有明確結果!”
“皇后的脈象實在是太亂了,臣並非不想爲皇上分憂,也曾數次試圖尋找答案,只是爲止奈何啊……”
逼急了,太醫們倒是開了口,可是不是往皇后的病情問題上推脫,就是往沐神醫那裡找藉口。
這種事情太醫院自是駕輕就熟,說了半天也沒什麼有用的言語。
“夠了,都下去吧。誰對外提起朕問過是男是女的問題,朕就誅他九族!”
夜微言大感頭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警告幾句讓這羣太監退下。
請沐阮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郡主府那裡還有一個呢!而且十有八九是個皇子!
喝退了太醫,夜微言回到皇后了寢宮,皇后迎面便道:“皇上,是不是瑜郡主不肯放沐神醫進宮?連皇上口諭都不聽,她……她這是想害臣妾,這是想讓皇上無後,是抗旨大罪!是謀反!”
夜微言看着皇后依舊是那副歇斯底里的表情,心中便是一陣煩躁。
誰想讓皇帝無後都有可能,就是徐若瑾不可能,人家瑜郡主還幫他養着雲貴人呢!
夜微言含糊着安慰道:“瑜郡主家中也有她的難處,這個……這個國家大事,皇后就不要多打聽了。你儘管安心養胎待產,朕必定保你平安……”
皇后聽了這話,哪能安心?當即聲淚俱下,哭了起來:
“什麼軍國大事,臣妾的身子都這樣了,皇上卻還幫着那瑜郡主說話,沒有沐神醫,如何來得平安……”
“行了!太醫們已經查得很清楚,你的身子根本沒什麼問題,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你就在宮裡給朕好好養胎,什麼疑神疑鬼的念頭也不要有,自然平安!”
夜微言終於變了臉色,以他的性格,這已經是算很重的話了。
皇后直愣愣地看着夜微言,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朕還有事情要忙,皇后早些安歇,朕有空再來看你。”夜微言心情焦躁,帶着田公公便離開皇后宮中。
一直等到夜微言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皇后才猛然臉色一變,蒼白的面孔上忽然泛起了一絲潮紅。
徐若瑾!
怎麼又是她?
爲什麼每個人都幫她說話?爲什麼這些人都護着他?自己可是皇后啊!
皇后的指甲已經緊緊地掐入肉裡,心中充滿了嫉恨。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比起她這個皇后來,夜微言爲什麼更願意相信徐若瑾?
她當然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就算沒她這個皇后,現在的夜微言也是不肯調沐阮來宮裡的。
郡主府內,沐阮嘆了口氣,對着徐若瑾說道:“楚雲秀本來身子就弱,整天關在那個小小院子裡,更容易胡思亂想。照這麼下去只怕還要出事,你多安慰安慰她吧。”
沐阮醫者父母心,對楚雲秀還是盡心盡力了。
徐若瑾也很同情楚雲秀,可是終不能把什麼事情都放下,只陪着她說話解悶兒。
“這事兒我也明白,可是現在的京都看似平靜,其實比之前還要兇險。楚雲秀無論如何不能暴露出來,爲今之計也只能咱們多關心些了。”
說罷,徐若瑾叫過身邊的紅杏,又多囑咐了一些楚雲秀的院子裡要如何多加留意,很多事情要及時彙報等等。
徐若瑾本身便精通醫術,生孩子又是自己有過經歷的,許多具體細節自然佈置得越發細緻。
徐若瑾和沐阮在盡力地幫助楚雲秀,不僅僅因爲楚雲秀是皇上的女人,是雲貴人,也因爲這個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不幸的,他們是真的動了心想幫助她。
但未必每一種不幸都是這樣。
陸凌楓正在皇宮內的某間軟塌旁聽着皇后訴說她的不幸。
剛剛夜微言罕見地放下了重話拂袖離去,皇后哭哭啼啼地連憤恨加發泄了一通,隨即就立刻派了人請國舅爺進宮。
說到底還是孃家人,嫁出去的女人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總是想找找孃家人撐腰的,這個道理天下都是一樣。
皇后擦着眼淚憤憤地道:“全天下的皇后,哪有一個像本宮這樣的?明明懷着龍子,居然還要受一個郡主的要挾,還什麼瑜郡主?哪裡有這麼無法無天的郡主?憑什麼皇上不教訓她,反而來訓本宮?”
陸凌楓本不願進宮,可宮中來人卻說皇后已危在旦夕,他半信半疑的來見。
果真不出他所料,皇后就是騙了他。
可來了也不能馬上走,陸凌楓只能支起耳朵,聽着皇后訴苦,誰讓他還有個國舅爺的名頭掛着?
“哪有什麼全天下的皇后,如今的天下就你一個皇后,當然沒有人像你這樣……”
皇后登時語塞,自家兄長這副樣子雖然她從來都知道,但是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是這麼讓人哭笑不得。
“誰跟你說這個了,本宮如今被那徐若瑾欺負到頭上來了!懷着龍子的時候尚且被她擠兌刁難,日後不更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你這個做國舅爺的得管啊!”
陸凌楓盯着皇后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饒有興趣地問道:“你這確定是個皇子?若生出來是個公主怎麼辦?我找太醫打聽了,是男是女還沒準兒呢!”
“你……我這胎一定是個龍子,必須是個龍子!”
皇后爲之無語,自家這位兄長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有這麼唸叨皇后的國舅爺?
可是陸凌楓卻依舊是那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優哉遊哉地道:
“好好好,皇后說是個龍子,那就是十足的龍子,未來的皇家嫡長子,可你這不挺能說能鬧,很精神的麼!身子哪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