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壓過厚厚的積雪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自從得到這個消息後,尉遲瀚鈺便一直很沉默,就如同現在一樣,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窗外,沒人能看懂他的眸中在沉思着什麼。
將他的手緊握在手中,葉無歡輕聲說道:“沒關係,宮裡有那麼多的太醫,皇上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反握住她的手,尉遲瀚鈺輕輕地拍了拍,隨後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中,那樣緊的力道讓葉無歡皺了皺眉,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推開他。
她知道,雖然看起來尉遲瀚鈺不在乎,可是在內心裡,哪個兒子不希望得到父親的關注,更別說皇上一直對他疼寵有加,單這一份血緣的維繫就是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
馬車一路向帝都行進,隨即奔赴皇城。
當他們趕到帝寢殿的時候,外面已經跪滿了黑壓壓的一羣人,有皇子公主,有宮中妃嬪,有文武大臣,還有數不盡的宮人,可就算人這麼多,偌大的門口也是鴉雀無聲。
沒有看他們一眼,尉遲瀚鈺就拉着葉無歡走了進去。
“老奴給殿下和郡主請安,郡主,您快去看看吧!”一見到他們,李德生彷彿見到了救星一樣,那張佈滿褶子的老臉上登是露出了笑容。
在帝寢殿的外殿,尉遲瀚景和南宮蕭正安靜地跪在那裡,聽到有聲音,尉遲瀚景連忙擡起了頭,看到居然是葉無歡後,那張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笑。
衝着他點了點頭,葉無歡顧不上說話就匆匆地走進了內殿。
偌大的龍牀上,老皇上靜靜的躺在那裡,牀前跪滿了太醫,此時太醫院的院首正在哆哆嗦嗦地爲皇上診脈。此時一看到葉無歡回來,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老臣給殿下請安,給郡主請安。”他恭恭敬敬說道。
“皇上如今怎麼樣了?”尉遲瀚鈺問道。
“回殿下,自昨日起皇上脈象虛浮,綿軟無力,依老臣之見,許是這幾日國事繁忙,皇上操勞過度,想來加以慢慢調養應該會很快好起來。”院首戰戰兢兢地說道。
“那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醒來?”尉遲瀚鈺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這……”院首一下子頓住了。
牀邊,葉無歡已經替皇上診脈完畢。
看到她站起來,尉遲瀚鈺連忙迎了過去,“怎麼樣?”
“有點奇怪。”葉無歡皺着眉頭說道。
“什麼奇怪的?”尉遲瀚鈺問道。
“皇上好像不是得病,而是中了一種叫做昏睡果的毒。”葉無歡說道。
“什麼?中毒?”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
畢竟,誰都知道皇上的膳食都是由試菜的小太監提前試過才吃的,在這種情況下,皇上又怎麼可能中毒?
“來人,將這兩天試菜的小太監全部找來。”尉遲瀚鈺沉聲說道。
不一會兒,便看見兩個小太監被推推搡搡的推進了內殿。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剛被鬆開,他們便撲通一聲跪下不停地磕起頭了。
“李公公,就這兩個人嗎?”尉遲瀚
鈺問道。
“回……回殿下,還有一個沒有找到。”李德生怯生生地說道。
“沒有找到?給本王去找,一直到找到爲止。”尉遲瀚鈺的聲音明顯的沉了下來。
“老奴管教無方,老奴該死。”說完,李德生也跪了下去。
“其實昏睡果也不單單可以加到飲食之中,也可以製作成香料,分量極少的昏睡果可以促進人的睡眠,但是如果劑量大了就會讓人沉睡不醒。”葉無歡又道。
“那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這樣一直讓皇上沉睡不醒。”尉遲瀚鈺說道。
“昏睡果不算是什麼劇毒?或許可以用洗胃和灌腸法將其毒排出來。”說完,葉無歡轉身看向太醫院院首,“院首大人,麻煩你幫我找一個很細的軟管,記住一定要仔細的消毒。”
“是,郡主。”領命而去的那一刻,院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可其他的太醫依然是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裡,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皇上沒事還好,萬一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轉過頭,看到尉遲瀚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牀上的老皇上,葉無歡走過去輕輕地握了握他的手,“放心吧,沒事的,一切交給我好了。”說完,脣角微勾,她給了他一記安心的微笑。
“嗯。”尉遲瀚鈺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這裡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好了。”葉無歡信誓旦旦的說道。
反捏了捏她的手指,尉遲瀚鈺轉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因爲他的離去,整個內殿的氣氛似乎緩和了許多,隨後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進來。
“郡主姐姐,我父皇怎麼樣了?”尉遲瀚景輕聲問道。
“放心吧,沒事。”揉揉他的發,葉無歡笑着說道。
“嗯,我就知道郡主姐姐最厲害了,只要有郡主姐姐在,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尉遲瀚景一臉崇拜的看着她。
“好了,你要是再誇我,我就該飛到天上去了。”葉無歡笑了笑。
“郡主,你看是這樣的管子嗎?”說話間,太醫院院首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沒錯,你留下幫我其他人全部離開。”說完,葉無歡蹲下來看着尉遲瀚景,“你先到外面等我好不好?”
“我不能在這裡看嗎?”尉遲瀚景問道。
“不能。”葉無歡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那好吧,郡主姐姐加油!”說完,尉遲瀚景轉身走出去,頓時一屋子人呼啦嘩啦的全都退了出去。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只看見伺候的宮人端進去一盆一盆的水,然後又將一盆一盆的穢物端了出來,就這樣來來回回無數趟,最後,纔看見院首扶着門框臉色青白、腳步虛浮的走了出來。
剛一邁出臺階,只覺得腿一軟,然後整個人就這樣直直的向前倒去,幸好被身後跟着的小太監一把抓住了。
“院首大人,我父皇怎麼樣了?”見到他,尉遲瀚景連忙走了過來。
“平生不得見,平生不得見啊。”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院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去,嘴裡一直在低低的嘟噥着什麼。
眉心微攏,南宮蕭起身走了進去。
內殿裡,有兩個小太監正在打掃着地上的穢物,葉無歡正在給皇上施針,那一臉專注的神情讓南宮蕭看着都癡了。
終於,將一根一根的銀針都小心翼翼的插上後,葉無歡直起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剛要用袖子去擦臉上的汗,一塊絲帕遞到了她的面前,“用這個,你的衣服髒了。”
下意識的擡起頭,葉無歡的目光恰好和南宮蕭的目光對了個正着,不過她倒也沒客氣,而是徑自將他的絲帕接了過來,“謝謝!”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那兩個字。”說完,南宮蕭將視線轉向了牀上的皇上身上,“皇上怎麼樣了?”
“如果我估算不錯的話,大概兩個時辰就會醒。”葉無歡說道。
“那就好!”南宮蕭點了點頭,“你先把衣服脫下來吧!”
“什麼?”葉無歡一愣。
“上面粘了髒東西了。”指指她的衣袖和前襟,南宮蕭說道,一雙深邃的眸子裡,神色複雜難辨。
“沒關係的,回家洗洗就好了。”一邊說着,葉無歡拿着絲帕輕輕擦着沾染了髒東西的地方。
見狀,南宮蕭微微地抿了抿脣,一把將她手中的絲帕拿過來,然後,慢慢的給她將身上的污漬一點一點的擦去。
一時間,內殿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兩個人的鼻息清晰可聞。葉無歡甚至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香味,不同於尉遲瀚鈺身上的松香味,也不同於風清歌身上那如蘭的氣息,南宮蕭身上的香味只要一聞到便會讓人想起了天山雪,冷卻也聖潔。
站在那裡,葉無歡一動不動,就那麼靜靜的任由他擦拭着,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出了那兩句話——
“待你及笄之日我來娶你可好?”
“好。”
她不知道那樣的話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下說出的,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真心的。
只可惜,忘了就是忘了,有些事情錯過一步,錯過的就是一生。就好像我們永遠都無法回到昨天一樣,如今,她知道自己所愛的人是尉遲瀚鈺,既然認定了,那就會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好了,這裡我來守着,你先回府去泡個熱水澡吧!”給她理了理身上的絲帶,南宮蕭輕聲說道,那麼溫柔的語氣生怕嚇到了她一般。
“好。”葉無歡點了點頭。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霎那,手忽然被抓住,下一刻,她被緊緊地擁入懷中,當時那冷香味將她團團的包裹起來。
“南宮蕭,你要幹嘛?”葉無歡的聲音猛然沉了起來。
“抱抱你,求你,就一小會兒,不要對我那麼殘忍。”南宮蕭低低的說道,臉埋在她的頸間努力的汲取着屬於她身上的幽香,那圈在她腰間的雙臂似乎要將她生生的揉進骨子裡。
“你放開我。”葉無歡用力的掙脫着,可不管她怎麼掙扎,身子都是動彈不得,最後氣的她直接用腳去踹他,“你是不是瘋了?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如果是爲你,就算瘋了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