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風,很大,宮中的長信燈都被風吹的閃爍。
“皇兄不是來救駕的麼?”炎墨煊擋在皇上身前,直視着炎墨瞻,手上也滲出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炎墨瞻有些不可置信,這戲碼,怎麼和剛剛發生的事那麼相似。
炎墨煊握緊長劍,手向前推去,將劍鋒從自己肩上拔出。
“怎麼?三弟五弟是來救駕的?”炎墨瞻畢竟也是有手段的人,驚了一下就冷靜了下來。
“自然。”
炎墨瞻輕笑了一聲,語氣裡滿是輕蔑,“你們以爲,我像老二和老四一樣?我想做事,自然會計劃周密。”微微轉身指向身後的侍衛,“五弟說的對,這御前守衛守護的自然是父皇,不過,兵就是兵,兵從來都是隻認軍令,不認主人,如今手持軍令的人是站在我這邊的,我還怕他們不聽我的?”
“皇兄,我們是來護駕的!……”炎墨煊的語音淡淡,沒有什麼平仄。
炎墨瞻有些不明白炎墨煊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自然知道他們是來救駕,來護駕的,不應對他剛剛說的話,反倒是說了這樣一句,難道是被他一劍刺的傻了?
炎墨煊也不理會炎墨瞻嘲諷的眼神,依舊定定的直視他,“既然是來護駕的,皇兄你說,爲什麼我們沒有在二哥和四弟闖進來時就出來護駕?”
“當然是因爲我……”炎墨瞻忽然傻在那裡。沒有在炎墨珏和炎墨禎闖進來時就出來護駕,當然是因爲那時候,有他在外面保護皇上,可是,炎墨煊還是說他們是來護駕的,那他們,防的不是炎墨珏炎墨禎,而是,防他!
想到這裡炎墨瞻就不免有些慌起來,防他啊!他們早知道了自己的目的,這怎麼可能?而且既然早就知道了,那一定會有所準備,難不成,這御書房還藏了兵?炎墨瞻趕緊四下查看,又覺得不可能,他也早早就到了御書房,雖然沒有察覺到炎墨煊和炎墨睿就在另一間屋裡,可若是藏了士兵,他一定會知道的。即使是真的藏了士兵,御書房不大,藏的下的那些人也一定打不過他帶來的一千御前侍衛。
“皇兄說的手持軍令的人,可是,御前侍衛統領?”炎墨睿清爽的聲音順着夜風吹到炎墨瞻的耳朵裡。
炎墨瞻迅速回頭去找侍衛統領,剛剛有些安定下來的心又緊張起來。難道被抓了?還是背叛他了?
“母妃去的早,母家的勢力也不強大,這時間久了,連皇
兄這樣精明的人都忘了他們的存在。”
不是背叛,是從沒站在他這邊過。炎墨瞻手中的劍有些不穩。的確,孫貴妃死了太久了,他都快要忘了,他這個五弟也是有母家的人。現在想來,這御前侍衛統領,正是炎墨睿姨母的兒子,也就是,炎墨睿的表兄。炎墨瞻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境地,這一切,是一場將計就計!
炎墨煊看出了炎墨瞻不再對逼宮抱有什麼希望了,不過剛剛那一劍已成事實,若不是他擋在前面,皇上這時候,改是重傷了。
“皇兄,我不相信你會逼宮。父皇也不相信。”平淡的聲音,但話裡的意思是,炎墨瞻,你真是大逆不道!
“父皇!”炎墨瞻去看皇上。剛剛皇上那句讓他帶兵下去,分明是給他留了個機會啊!
老皇帝在炎墨煊身後微嘆,還是躲不過啊!“皇兒,朕,活不了多久了,你就這樣心急?”
在場的人都自動閉耳,這樣的話,不是誰都可以聽的。可以聽的人,接下來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朕老了,可是,朕的眼睛還看的見。老四從邊境調兵,你知道了,朕會不知道麼?朕給你救駕的機會,也給你殺朕的機會,你倒是,都把握住了!”
原來,李將軍沒有聽從炎墨禎的命令與御前守衛開打,不是因爲看到了多了一倍的士兵,而是因爲,他本就是皇上的人。
“我輸了……”炎墨瞻之前還在嘲笑炎墨禎,現在自己也落得一樣的結果。他還是,小看了這個能將他長期拉攏的勢力迅速削減的父皇。本想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沒想到,炎墨禎是蟬,而他,也不過就是螳螂而已。
這場逼宮太過平靜,受傷的人也沒有幾個,除去被風吹的忽明忽暗的長信宮燈,一切,都太過平靜。
蘇宛宛在軟塌上躺着,迷迷糊糊的卻就是睡不着,腦海裡總是響着之前炎墨煊的話。
“吱嘎……”門被推開的聲音傳出來。
蘇宛宛有些奇怪,這時候,都睡了,難道是小偷?偷到王府不大可能,不會是什麼刺客吧!她沒有出聲,睜着眼睛悄悄的去看門的方向。
一個高大的身影徑直走到軟塌的邊上。知道她睡軟塌的人……“炎墨煊?”
炎墨煊坐到軟塌上,他就是想看看她。
“這麼晚了,怎麼還醒着?”炎墨煊的聲音有些啞。
蘇宛宛猛地坐起來抱住炎墨煊,“
你還好麼?”
炎墨煊沒想到蘇宛宛會這樣問,更沒想到她會忽然抱住他。她的手碰到他的左肩,下意識的,他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蘇宛宛見到炎墨煊的反應,更是擔心了起來。
他剛剛進屋時周身的空氣都冷,現在暖了起來,一股藥味兒就鑽到了鼻子裡。淡淡的味道,但是,蘇宛宛對這些東西本就敏感,立時分辨出其中的幾味藥材。
“止血的?炎墨煊你怎麼了?”
她很擔心自己麼?都差不多結束了,即使她真的是幫蘇文揚的,炎墨瞻逼宮已成事實,他也不必在擔心什麼了。
迷濛的月光透過窗紙另屋內有一絲光亮,炎墨煊細細的在眼中描繪着蘇宛宛的模樣。她很白皙,但又不白的過分,夜色裡也很美。炎墨煊挪下蘇宛宛還勾在他身上的手,輕輕的伸出右臂擁着蘇宛宛,“我沒事,只是想看看你。”
皇宮裡傳出皇上急促的咳嗽聲。
夜,很深很深了。
梓芸,朕還是要將皇位交給別人了。
皇上在這一夜裡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憂傷還是高興了。
炎墨珏和炎墨禎要逼宮的事他早已知道。張貴妃現在是寵妃,的確同她哥哥是鎮遠將軍有很大關係,可是,皇家最怕就是外戚入侵,他怎麼會沒有防範。
這張家世代爲將,家訓就是誓死守衛每代在位君王。張將軍也一直遵守此訓,對外甥弒父謀反的事更是極不贊成,但終歸是對自己的親外甥不忍下手,這纔派副將李將軍回京陪皇上演這一齣戲。
不過,炎墨瞻也要逼宮的事,皇上卻是在傍晚才知道的。在炎墨瞻進宮之前,炎墨煊和炎墨睿才告訴他的。
只是他還不願意相信。炎墨煊也說不信,但是,要已他的安全爲主,所以以防萬一。
炎墨煊救他的時候,很及時,明明是一直在看着炎墨瞻的動向。他心裡對炎墨瞻充滿希望,總是將炎墨瞻向好的方向去想,倒是不如他這個三兒子看的明瞭了。
當靜下來時,皇上發現,炎墨煊不僅是瞭解炎墨瞻,甚至是利用了炎墨瞻的性格。從治水,到他對炎墨瞻收攏勢力,到逼宮,或者是從更久以前開始,雖然一切都是炎墨瞻自己做的,但是,炎墨煊,怕是推動了很多。
皇上笑笑,君王是不需要憂傷的,他該爲他兒子的智慧高興。他一直忽視的三兒子啊!竟是主宰一切的養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