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坐在馬車裡正在想法子,“君忍,這個距離,這個角度,你若擲出銀針,有多少命中的機率?”
君忍目測了一下,“雖然有內力距離不是問題,可是角度有些偏,只怕射不了那麼準。”
“那若是你摸到他們後邊,以最快的速度放倒狼王以及爲首的人,成算有多少?”
未及君忍回話,車簾便被掀開,只見妙珠小心翼翼的鑽入馬車,君忍見是妙珠,問道:“你怎麼來了?”
妙珠長吁了口氣,又看了一眼正凝眉密切觀察着外邊情況的蘇秦,對君忍道:“王爺方纔囑咐我若是發現有不對的,立即來這裡讓小姐將毒針都交給你。”
君忍眼睛一亮,“小姐,既然王爺也有這個意思,不如你把毒針交給我,我自背後摸過去,只要毒倒了爲首之人和狼王,那些人都不足爲懼。”
蘇秦又反覆想了想,方纔她也正有此意,只是玉衡囑咐過她不可輕舉妄動,但是既然妙珠現在過來了,必然也是得了玉衡的吩咐,便將帶來的毒針都交給了君忍。
君忍悄然摸下了馬車,妙珠看着君忍慢慢摸向天罡門那些廢物的身後,脣角勾了勾,而後一瞬不瞬的看向蘇秦。
“白珂,現在這裡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妙珠眸眼眯了眯,脣角溢出一絲譏誚的諷笑。
蘇秦脊背一緊,這個聲音……翩翩?!
扮作妙珠的翩翩嘴角一勾,冷酷無情的道:“你那個忠心耿耿的小丫環只是被我敲昏了,但是呢,一會兒他們能不能找到她就要看她的命數了?”
“你簡直就是個心理扭曲的瘋子!”蘇秦寒聲說完,便準備下馬車。可是翩翩畢竟有內力,她動作迅捷的在蘇秦背上一點,蘇秦便只能保持下車的動作僵在原地。
“君忍已經摸到了天罡門那些廢物的身後,你如果想在這時候讓衡師兄分心,只怕君忍還沒放倒那些人,衡師兄便會被狼王咬中脖頸。”
見蘇秦遲疑,她笑容絕美的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衡師兄,既然你也深愛着他,那麼就保持安靜。”說完,她挑了車簾,將蘇秦按坐在腳邊。
玉衡正與爲首之人對峙着,他目若寒冰,淡淡啓脣:“本王不答應。”
很快的,虞祥也道:“朕也不應。”
隨之,大王子與西楚親王皆凝眉,附和道:“我們也不答應。”
玉衡戲謔的勾脣,向前走了兩步,“你也聽到了,既如此,還等什麼?”
隨着他話落,爲首之人再度發出一陣蒼涼的笑,就在他揮手準備給狼王下令,玉衡戒備的抽劍時,一枚銀針直接刺入爲首之人的肩胛之中。
爲首之人只來得及看到那一點冰冷的銀光在夜色下悄然逼近,而後雙目赫然睜大,便轟然倒地。
就在爲首之人倒地的瞬間,那些弓箭手以及狼王也陸續倒地,一個接着一個,悄無聲息,恍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成片倒地。
其餘的天罡門徒看着眼前的突變,皆慌亂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君忍突然自身後現身,同時一招大開大合間,毒針猶如天女散花一般刺入天罡門徒的身體裡。
玉衡以爲君忍此舉乃蘇秦授意,想着一舉殲滅諸人,便冷聲道:“一個不留!”
玉衡一聲令下,那些早已經摩拳擦掌的侍衛們便與天罡門徒廝殺在一起,鮮血噴灑間,斷肢飛舞,黑衣人一個個倒地。天罡門徒步步後退,沒了狼王的狼羣猶如失了首領指揮的散兵,即便想要反抗,也只是徒勞,很快地上又多了不少狼的死屍。
蘇秦懸着的心稍稍放緩,翩翩卻已經挪到了車外,馬車快速向前奔馳,在這血腥的夜晚裡竟是沒有人發現有一輛馬車悄然離去。
馬車行了一會兒,翩翩便將匕首扎入馬股之後,而她則帶着蘇秦掠向山巔。此處地勢頗高,可以將下邊的一切一覽無餘收於眼底。
戰爭很快止住,玉衡大步向馬車行去,卻突然神色一僵,君忍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正等着玉衡的獎賞,可是當他發現馬車不見了時,那喜色徒然散去,只剩驚懼。
“怎麼回事?”玉衡回眸冷冷的望定君忍。
君忍也是一臉不解,便將事情說了一遍,玉衡的臉色越來越沉,就在此時晏凝旋小跑着過來道:“王爺,方纔我看到妙珠駕車向前駛去了。”
玉衡眉頭越皺越緊,妙珠的性子就算被誰逼迫也一定不會害珂兒,眼底忽然閃過一道精光,他冷聲道:“命人快速在這周圍尋找。”
很快方經歷過劫殺的衆人便開始在四下尋找,約半個時辰後有一隊侍衛向天上打了一個信號彈。玉衡心急如焚的返回,只見妙珠緊緊閉着雙眼,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卻沒有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不禁有些失望。
“回王爺,屬下是在草叢裡發現的。”
玉衡點了點頭,立即便有御醫上前把脈,一臉擔憂的道:“妙珠姑娘被人大力襲在後腦,只怕十天半月不會甦醒過來,至於以後會不會甦醒……”
“你說什麼?”君忍目眥欲裂的揪住御醫的領襟,難以相信的吼道。
“妙珠姑娘腦子裡有一塊血瘀,只有服藥散瘀,纔有可能醒過來。”御醫瑟瑟抖着身子,但還是得實話實說。
君忍無力的放手,御醫癱坐在地上,擦了下額上的汗水。
玉衡臉色深沉,心裡的擔憂與懊惱以及愧疚令他難以保持冷靜,他沉聲道:“找,繼續去找!”
山巔上,風極大,宛若刀割一般颳着臉。
翩翩看着蘇秦眼底莫測的光芒,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低語道:“你說衡師兄爲什麼會選擇你呢?你這張臉也只是比我好看了一點點而已,你說,如果我現在這樣在你的臉上用匕首劃下一道,你會不會比現在還美呢?”
蘇秦神情淡漠的冷嗤一聲:“翩翩你當真以爲玉衡看中的是我這張麪皮嗎?”
“那不然呢?”翩翩眸子危險的一眯,手上徒然用力,蘇秦吃疼的皺了下眉,彷彿下巴要被捏碎了一樣。
“很疼?”翩翩冷笑一聲,“可是又怎及我的心疼?你知道嗎,看着你與衡師兄拜堂,我的心有多痛?想着你們夜夜糾纏,我的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沐允爲什麼而死?我又是如何請來的天罡門?
你不知道吧?那晚你與衡師兄洞房花燭,而我卻被沐允奪走了清白,我咬死了沐允,就像餓狼捕捉獵物,只是一下,沐允就那樣倒在了我的面前。
還有虞祥,他爲了得到我,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你也不知道,他餵我喝能夠失憶的藥,只要喝了,我就會忘記以前的一切,包括衡師兄。可是衡師兄已經紮根在我的心裡,我的骨血之中,怎麼可能被這些藥物輕易奪走!
我綁走了裴如楓,從她口中我知道了很多,那幾日我就在渾渾噩噩之中痛苦的沉淪着,直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的記憶究竟有沒有恢復。
你說他們這些臭男人憑什麼如此對我?
你知道天罡門那個混蛋是如何答應我來此堵截你們的嗎?你肯定也不知道,我用我的身子交換的。那三個夜晚變-態一般的折磨,每一次承歡他身下就讓我覺得噁心,你可知道這三個夜晚是我此生最大的屈辱。可是那又怎樣呢?只要你死了,只要我成了你,這些屈辱都不算什麼的。”
原本她想等着白珂因噬心蠱而死,衡師兄就一定會接受她。可是,她等不及了,她覺得,每每多等一會兒,便是折磨。
蘇秦看着翩翩的瘋狂,那眼底閃爍着惡毒的光芒,只覺得心裡一陣陣惡寒,翩翩瘋了,即便不用診脈,她也確定她瘋了。她闔目不想再看到她的癲狂,可是翩翩明顯覺得蘇秦如此是對她無聲的挑釁。
“你睜眼看看,看着他們是如何尋找你的。”見蘇秦只是安靜的閉着眼睛,翩翩雙目腥紅的甩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蘇秦被點了穴,身子一偏,手磕在地上,擦破了皮,她淡淡皺眉,望着翩翩,“翩翩,你很可悲你知道嗎?”
翩翩眸子一眯,俯身蹲下,用力扯着蘇秦的頭髮,“你說什麼?”
“我說你很可悲,分明虞祥是爲了你好,可是在你眼中他的深情以及爲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別有預謀。你自以爲是的活了這麼多年,恐怕你的生命裡沒有留下任何人的好。”儘管蘇秦此刻很狼狽,可是她的目光卻透着一絲堅定。
翩翩徒然鬆開手,身子向後踉蹌了兩下,她抱着頭,只覺得眼前同時幻化成了無數個蘇秦,她嘶吼一聲,這一瞬,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彷彿她被剝離了自我,抽空了靈魂,最後頹然倒地。
蘇秦僵在原地,無法探明她的情況,可是從她方纔的話裡分析,之前虞祥給翩翩服用了失憶的藥物,之後許是裴如楓跟她說了什麼刺激到了她,於是她又尋了大夫服用了大劑量可以恢復記憶的藥物。
短時間裡,同時服用兩種效用的藥物,勢必會產生不良影響。
她望着漸漸發白的天空,疲累的想着也許過一會兒玉衡便能找到她了。
初秋的山巔很冷,也不知睡了多久,夢裡蘇秦只覺得飄飄忽忽的,好像飛在半空。手腕上因爲她的亂動而傳來一陣刺痛。蘇秦赫然睜眼,這才發現自己足底懸空,被捆住了雙手,掛在一棵歪脖樹上。
風一吹來,她整個人輕的都可以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