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道而來,許是一路不易,夜國公主的火氣不小。”皇帝一雙渾濁的眼睛在夜染月的面龐上看了幾遍,似怒似喜。
夜書月趕忙起身,“皇妹自小嬌弱,夜國距離大楚的路途也不近,有些脾氣再自然不過。”大楚皇帝這是在提,方纔染月蓄意打傷太子的事情。不能讓染月壞了夜皇吩咐的事兒。
嬌弱?他此言一出,陪同的臣子們都小聲嗤笑。這聲音壓得很低,卻盡數落進了皇帝耳中,他震怒的目光牢牢鎖定了夜國人。
見皇帝不開口,夜書月趕忙將目光投向一語未發的楚千言。
楚千言坐在皇帝身旁,一雙冷漠的眸子沒有半分要深究的意思。夜書月這才鬆了口氣,拱了拱手,將夜染月推着站了起來。
夜染月知道皇兄這是讓自己服個軟,但她身爲夜國公主,即使在國內不受寵,出了夜國也該享受榮耀呀!
在衆人的期待目光中,夜染月緊緊咬着脣,愣是不肯道歉。她那鞭子,可是沒打得下去呀!
婉容一直站在他們兩人身邊,將所有事情看得明明白白。這個公主就是天性驕縱,若是那帶着殺意的鞭子落在千言身上,非死即傷,哪裡是個無心之過!但,她只是個縣主,不得不沉默。
大殿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話,皇帝看了皺眉,最終還是對婉容說,“縣主,你對宮外熟悉,就將夜國使者們都安排在宮外!”他這是對夜國使者心生嫌隙,要敲打他們呢!
衆人聞言一驚,但還是不得不應下,“是。”夜國國力再強盛,也不該當着皇帝的面“教訓”太子。
等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角落,夜染月垂眸跟着夜書月一道出去,再也沒有囂張跋扈的模樣。
楚千言陪着婉容一道出門,看着夜書月要離開的身影就道,“安排在宮外,也該是最好的屋子,讓縣主安排,再妥善不過。”那所曾經的“相府”被曲德才打了不少注意,讓他們去壓制,省心省力。
婉容也巧笑道,“你們和我走吧,宮外的馬車方纔已經命人準備好。”皇帝的命令,不過就是想讓她與夜國宮廷多接觸而已,而她要知道的秘密多數與他們有關,不必推拒啊!
“縣主此言差矣,夜國皇子的住處,自然是應當由太子安排!縣主怎麼都是個女兒家,過多與夜國皇子交接,總是會落了別人的口舌。到時候,夜國皇子也會蒙受不白之話。”夜闌生走到婉容身邊,擋住了夜書月讚賞的目光。
夜書月笑道,“公子是?”他又不是不知廉恥的歹人,這男人爲何比楚千言還要冷酷。
“這位是,京城數十萬禁軍的首領,夜闌生!”搖着扇子,葉桉從出宮的小路上趕來,素淨的面孔上有看不盡的風情。
知道夜書月的疑惑,葉桉又道,“在下是白衣侯,葉桉。”
儒雅的他站在冷酷的夜闌生身旁,不僅沒有被比下去,更有一種溫柔的氣息在周身縈繞。看得夜染月幾乎別不開眼睛,她小聲呢喃,“好漂亮的公子,比皇姐還漂亮啊!”
婉容噗嗤一聲笑了出
來,這個公主口無遮攔,當着衆人面評論一個男子,連夜國的尊嚴都不要了。
衆人的出現,一下子吸引了宮中來往的所有人的眼睛,俊男俏女站在一起,實在難得。
楚之煦又道,“宮中的普洱茶味道甚是好,一會兒讓人抓了給你們帶上。”這麼多人來爲夜國之人的住處憂心,他也不想落下了關心。
但,婉容哪裡能讓這個對她幾番下殺手的渣男,逍遙自在,“三皇子不必擔心,姜府有明後綠茶,也不必您的茶葉差在哪裡。”
這樣鮮明的拒絕態度,衆人卻像沒有聽見,夜書月不由將兩人的關係想了個無數遍,最後也是順着她的意說,“縣主的安排自然最妥當。”
夜闌生皺眉,不經意間正將婉容逼向身後,越來越遠離夜書月。
楚千言不動聲色地將婉容拉到自己身旁,在她發涼的指尖上輕輕一觸。
婉容一怔,楚千言怎麼神色怪怪的,還緊緊抓着她的手指,好疼啊!
衆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婉容身上,似乎她纔是最重要的人。而夜闌生和葉桉又相互警惕地看着,還時不時向夜書月看着。
“縣主!”幾人同時開口,又都不甘地不再說話。婉容沒有掙脫開太子的手,太子牢牢護着她,兩人什麼關係!
婉容笑道,“大家不必爲夜國使者住處擔心,房子已經準備好,一會兒我去再作安排。至於大家,若是都陪同,這房子是不是不好站人?”
站不下他們,怎麼可能?她不過是爲了提醒他們,注意自己的身份。太多重臣去接待這些使者,只會讓皇帝生疑。
葉桉最先笑道,“縣主,改日邀您去府上一敘。”他原本也是應召進宮,也差不多趕上了見皇帝的時辰。
婉容對他友好的笑笑,又對夜闌生說,“夜闌公子,改日去您府上觀覽,您可不要拒絕。”她纔不會真的去,只是想讓這個態度有些奇怪的傢伙不要再插手了。
夜闌生不如葉桉好說話,如冰的眸光閃着危險,一遍遍要將她的心看透。
夜書月這才發現自己早就被忽視了,所有人都是在和這個“縣主”說話。想到夜皇的吩咐,他就打斷了他們的話,“縣主,時辰不早了。”
夜闌生不再拒絕,大步流星地離開,都沒有和他們道別。但衆人都不以爲意,禁軍首領是個什麼身份,他受的起這份無理!
鬆了一口氣,婉容這纔將他們領着出宮。今天是黃曆不順麼,怎麼這麼多人都在她眼前晃悠。
楚千言的手掌也冰涼起來,婉容爲了出宮,就掙脫了他的手。和夜書月說說笑笑,出宮去了曾經的“相府。”
安排好相關事宜,她又在夜書月的謝意中,離開。
一出門,就看見了站在馬車前的楚千言,她趕忙跑了過去,“今日不是很忙嗎,怎麼在這兒等我?”要將夜國皇子充當使者的原因,查清楚,哪裡容易?
楚千言只是等她上馬車,緊緊抱着她。
突如其來的擁抱,力氣大得幾乎叫她窒息!
“放開我,快!”這是怎麼了,平日只對她溫柔的呢?
“不放!”不容置疑地聲音立即鑽進她耳畔,他的呼吸吹打着她的耳朵,癢癢的觸覺讓她羞紅了臉。
這麼這麼彆扭,和年幼的謙衣一樣,“謙衣年紀小,才撒嬌,才彆扭。你怎麼和他學上了。”好不容易被放開,婉容立即問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將目光留在別人身上,謙衣也不可以。”這個女人,對她有感情的男子太多了,同樣的優秀,又同樣對她呵護得不得了!
他怕,他怕哪天就失去了她。愛她是多年的心事,可惜一樁心願如今還是不可以完成,多少雙眼睛牢牢盯着他周身的人!
等她及笄,等她長大,等她復仇結束,等她不再心有餘悸。他等了很久,累字從來不提,但說不害怕卻是要騙人的。
婉容靜靜靠這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發自內心的巨大感情波動。許久才撫上他的落寞的臉龐,“別擔心!”
“好!”有這句話,這份心意,就夠了!
感受到他再度溫柔的婉容,臉色更紅。這是他對她的信任!徹徹底底的信任!從來不在她面前稱呼自己爲本宮,她就已經足夠爲他留出真心。
馬車不疾不徐,卻走得非常久,婉容皺眉,“馬伕是你派來的麼?有人動了手腳?”姜府和曾經的相府,只是半柱香的腳程,怎麼馬車都比走路久?
楚千言抱住她的身子,輕聲道,“帶你去個地方。”神秘的樣子,不肯提前透露一點兒。
婉容只好再度坐在他懷裡,強作鎮定。她對誰都能狠心不動情,卻唯獨對他的關懷,抗拒不了。
明知道他每次的彆扭,都是爲了不告訴她就自己做什麼決定,卻還是忍不住不去計較這些。
馬車停得穩穩當當,婉容掙脫開楚千言的手,跳下了馬車。
楚千言攔不住,也知道她也是有些武功底子,就跟着下了馬車。
入目就是大片的蘭花,墨蘭也不是少數,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氣讓她安定了不少。
“這些蘭花,你什麼時候讓人種的?”若說偶然發現,那就是騙人的。這麼多墨蘭,豈止價值連城!
可她不知道,這是他親手盯着人種下的,就怕出了一絲紕漏,而傷了她的心。
再等她回頭去看時,楚千言已經沒有了蹤影。
“你在哪裡?”眼見着太陽就要落山,婉容不能再留在這裡,表哥每晚都要叫上她,一塊兒吃水果。見不着她,又得擔心了。
遠遠看到楚千言飛躍來的身影,婉容奇怪地望着他手中抓着的包裹,那包裹竟然還滴着水。
“看你望着花海,沒聽見我的聲音,就沒有再喊你。方纔,我去小溪捕魚,今天能烤魚吃。”楚千言笑着支起木架,取火插魚。
雖然她很想吃烤魚,烤魚實在太美味了呀!可是,表哥久久等不到她回府,焦急。
似乎看透她的想法,楚千言笑道,“我已經派人,告訴姜和,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