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總比沒有強。
姜婉示意夏依將那些銀錁子交給採青,並囑咐道:“稍後我再使人送些銀兩來,這些日子你好生伺候着姨娘,既是病了,你就帶着她去瞧大夫,千萬別怕花了錢。”
“至於你說的何嬸子那,價錢如果壓得實在是太低的話,不如就換一間喜鋪吧。”姜婉想了想說道,“你給我找兩塊繡好的繡品來,我再找人幫你們去問問,只要東西好,就不怕沒人收。”
採青一聽,慌了半個多月的她,瞬間就覺得心裡有了主心骨,她狠狠地點了點頭,滿心感激的就要給姜婉磕頭。
姜婉連忙伸手托住了她,向左右看了看,然後悄聲道:“趕緊回去好好照顧好姨娘,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
與採青道別之後,姜婉便帶着夏依回了清心閣。
家裡的丫鬟婆子們也知道姜婉的身份今非昔比,一個個的上杆子巴結都來不急,更加不會像以前一樣爲難她們。
因此,丁香也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將清心閣的二樓收拾了出來,待姜婉上去時,就宛如她剛出嫁離開的那天一樣。
雖然離開了才一個月的時間,可是看着眼前這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傢什,姜婉還是有些感慨的。
之前住在這的時候,一點都沒覺得逼仄,可今日再住進來,卻覺得房子小得連轉身都有些困難。
果然是應了蕭睿暄的那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麼?
姜婉有點自嘲的笑笑。
還好只要在這裡住兩天,後天蕭睿暄便會來接她去宛平。
正想着要如何打發這兩天住對月的日子時,卻有人來通稟:“舅太太求見。”
姜婉掃了眼剛被丁香擺出來的自鳴鐘,剛好未正。
若在平常,這個點剛好是歇了午覺起牀的時候。
她微微一笑,暗道這舅太太倒是個會掐時間的,只是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麼事。
姜婉就突然想到了在太子府的秦玉安。
“讓她進來吧。”姜婉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起身去迎接,而是端坐到了她出嫁前的那張書案前,上面擺着一套她特意從晉王府帶過來的一套蓮紋青花的茶具。
她頗有些閒情逸致的給自己斟上了一杯茶,轉頭看向了窗外那早已看厭了的風景。
不一會兒的功夫,蔣氏就和丁香一路寒暄着入了內室。
姜婉笑着看她,卻沒有起身。
端着一張笑臉進屋的蔣氏,笑容就有些凝滯在臉上。
她暗道這姜婉到底是嫁入了晉王府的人,這底氣足了,也開始學會端架子了。
姜婉卻沒有理會那麼許多,而是神色淡然的跟身邊的夏依道:“給舅太太看座。”
丁香和茉莉也就自外間搬了條圈椅進來,又給蔣氏上了一盅茶後,便都十分乖巧的退立一旁。
蔣氏見着她二人進退有度的模樣,暗道這姜婉不過才成親一個月,竟是時時處處顯出貴婦的做派來。
可見這人,還是不能得勢!
蔣氏這邊在心底百轉千回着,姜婉那邊卻也是不動聲色。
姜婉這不冷不熱的態度,讓氣氛多少有些冷場,倒讓蔣氏來之前想好的開場白一時都給堵在了嗓子眼,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語的坐着,倒讓人覺得有些尷尬。
姜婉自然是無所謂的,上一世她在姜妧面前伏低做小,沒少經歷過這種無言以對的場面。
可蔣氏卻有些坐不住了,她上來,可不是爲了和姜婉來大眼瞪小眼的。
正想找個什麼話題來打破眼前尷尬的她輕啜了一口蓮紋青花蓋碗裡的茶,只覺香醇茶香隨着微燙的茶水從舌尖一路滑進了肚子裡,竟給人一份夏日裡難得的酣暢之感。
在大梁,南方那些稍微有些家世的大族都有自己的茶園,世居鎮江的蔣氏也不例外,她陪嫁的產業裡就有個不小的茶園,茶園裡種下的龍井,每年都能給她帶來一筆非常可觀的收益。
自幼便自詡懂茶、辯茶的蔣氏卻在嚐到姜婉的這個茶時,卻讓她有些遲疑,她竟分辨不出喝到的是什麼茶。
可礙於情面,她又不能顯出自己露了怯,只是在心中暗道這王公貴族的吃穿用度到底與普通人不同。
再看看眼前挽了個飛天髻的姜婉,一身玫瑰色的織金羅衫,染着赤紅蔻丹的手指上套着的鑲紅寶石金戒指又與頭上的鳳釵又相得益彰,這通身的氣派又豈是她在家做女兒時可比的?
她可真沒料到姜婉竟然會有這樣的運氣,竟然就這樣一飛沖天了。
想着自己那個尚待字閨中的女兒,蔣氏又不禁神傷起來。
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也就和姜婉笑道:“我原本打算在參加完婉姐兒你的婚禮後便帶着玉安回鎮江去的,可太子府裡的良娣娘娘卻又熱情的接了玉安去小住,我們也是盛情難卻,只是擔心這樣會不會造成良娣娘娘的困擾啊?”
姜婉端着蓋碗的手一滯,面上微微一笑,卻在心中暗道:“來了”。
她放下了手裡茶盅,看着蔣氏笑道:“不知道舅太太到底在擔心什麼?大姐在太子府裡這麼多年,又爲殿下誕下了唯一的兒子,她在太子府的地位已是無人可及。舅太太就把心放回肚子裡,放一百個心吧。”
“我不是擔心良娣娘娘這麼做,會讓太子殿下心生微詞嗎?”蔣氏也就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這麼多年的從商經驗告訴她,這世間的事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
要知道眼前的這個不過才當了一個月晉王世子妃的姜婉就已經在她面前表現出高姿態了,沒道理早已是身份高高在上的姜妧卻要放下身段來應酬她和玉安兩個。
當然不排除有些人的個性就是這麼平易近人,可是以她那小姑子秦氏的個性,根本不可能養出這樣的女兒。
所以在她心裡,她總覺得這其中有着什麼利益點,一個只能由玉安帶給姜妧的利益點。
前思後想了許久,她覺得現在的玉安除了還算年輕漂亮之外,好似也沒有什麼值得讓人惦記的地方。
爲此,她曾試探過秦氏的口風,可卻總被秦氏左右而言它的帶過,這也就更加深了她的懷疑。
只是這樣的話,她又如何好對一個小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