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又想起死去的意兒,孟靈湘羽睫顫了顫,咬着下脣強壓下心頭的恨意,繼續向小青打聽章臺閣的消息。
小青在章臺閣的時間算是長的,據她所說她在這個地方已經三年了,之前她年紀小的時候是住在南苑,漸漸地長大以後就讓她搬到了北苑,這裡的按着年紀大小和相貌來分類的,年紀小長的好看的自然就受寵,小青之前也是頗受到寵愛的一個。
說到這裡小青的眼底露出複雜的神情,明明只是十五六的年紀,可臉上的滄桑卻已經像個成人。
“這裡的都是什麼人?”孟靈湘問。
小青瞥了她一眼,撥了撥掉落的頭髮,“這裡的有好人家的女兒,也有像我一樣命賤的,”說着嘲笑的笑了一聲,“但是在這裡咱們都是一樣的,不都是被人玩的麼?”
孟靈湘視線落在小青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上面佈滿青紫,有些已經褪去,而有些明顯是剛弄上的,腫了起來,看上去觸目驚心。她環視了四周,發現在旁邊的女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但大部分都是在身上,臉上傷的極少。
小青發現了她打量的目光,懶懶的換了姿勢,“在這被打是正常的,就算客人滿意這個癖好要是得罪了那些孌童也逃不了一頓打,在這裡你不僅要討好客人,孌童也是。”
孌童?孟靈湘倒是沒有想到這裡看守的人竟然的孌童,“你們就沒有想過逃?”
“逃,誰不想逃?”小青勾了勾起嘴角,“逃的人不少,可哪個真的逃出去了,你知道上個逃出去的人是什麼下場?老鴇子讓人把她全身綁了起來,像個大字。”
她眼睛帶着詭異的亮光,“你知道什麼叫大字麼,就是這樣,”她拿手在桌上寫了一個大字,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十分別扭,“然後讓十個男人把她輪了,輪了沒死就上畜生,畜生上了就沒了命了,就算活着那也是髒的還不如死了。”
孟靈湘幾欲作嘔,這樣慘無人道的刑法他們怎麼做的出來!
“……她幾歲?”孟靈湘擠出一句話來。
“幾歲啊?”小青託着下巴,臉上是天真和成熟的混合,“大概十三?或者更小,十二吧,我也忘了,從那以後就再沒有人敢逃了。”
小青這話更是在暗暗的威脅孟靈湘,告訴她逃跑是沒有好下場的。
孟靈湘沉默了,小青也不生氣,手裡拿着一個白色的石頭把玩着,那個石頭光滑而圓潤,應該是經常被人放在手裡把玩着。
突然門被人打開,一個身段婀娜的少年進門來,說他是少年又有些不對,明明是清秀纖細的身材,可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眼底沒有一絲光,宛如暮年之人。他掃了一眼屋子,準確的指了指之前角落裡發出聲音的姑娘,“春華,跟我出來,有客人點你。”
孟靈湘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春華從牀上下來,懶散的披了一件粉色的外袍,裡頭鬆鬆垮垮的穿着一件長裙,還是少女的身體在薄薄的衣裳下若隱若現,她無所謂的跟着少年出去。
“騷貨。”小青罵了一句。
孟靈湘好奇的問春華的情況。
小青眼底露出厭惡,“她就是一個騷貨,整日的浪蕩不堪,在這裡就屬她是最騷。”
原來其他人都是在不願意的情況下進的章臺閣,或是被擄或是被買進來,可春華卻是自己進的章臺閣,別人問她爲什麼要進這個髒地方,她無所謂的說在這裡有吃的有喝的,還有住的地方,躺着也能活,爲什麼不進來。
從那個時候大家就暗地裡稱她爲騷貨。
孟靈湘不解,但看小青十分厭惡春華的模樣就沒有再問。身上的傷有些裂開,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自己又開始有些發熱,但在這個地方不一定能找到藥草。
她在的這個屋子很大,大概是幾個房間合成一個,大約是爲了方便看守,屋子裡擺放了好幾張牀,地上也鋪了厚厚的地毯,兩張牀之間就放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放了些香膏一類的物品,靠牆放了一個大櫃子,應該是拿來放衣服的。
除此之外屋子裡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監牢。
中午有人送了飯菜過來,飯菜很精緻,可量卻很少,每個人都有規定的分量,有人盯着讓姑娘們把飯菜吃下去。
小青說老鴇子每隔五天就派人過來稱她們的體重,量她們的身材,務必要讓她們的身材保持在客人喜歡的模樣,要是體重過高或者過低都要進黑屋子,直到體重恢復才行。
就像是被圈養的牲畜一般。
孟靈湘沉默的吃完飯,呆在屬於自己的那張牀上,這個屋子住了大概十個的女孩子,可整個屋子卻很安靜,偶爾能夠聽到人交談的聲音。
死氣沉沉。
她突然想到這個詞語,在這個地方她感覺不到半分的活着的氣息,人彷彿是死了一般,空氣裡壓抑而陰鬱,似乎連呼吸都如此的困難。
莫北霄現在在做什麼,他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失蹤,他在找自己嗎?孟靈湘盯着頭頂上的帷幔,看它在微風裡飄動,不由得想起了莫北霄,距離她被抓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不知道莫北霄有沒有找到自己在何處。
房裡的人都進來又出去,有些人很快就回來了,而有些等在深夜也沒有見她們回來。姑娘們出去和回來穿的衣服都不一樣,身上也也清洗過的模樣,孟靈湘不想去猜測她們出去是做了什麼,儘管心裡十分清楚。
小青在接近傍晚的時候被人叫了出去,直到夜深纔回來,帶着滿臉的疲憊,隨意的脫了外袍就躺在牀上,孟靈湘躺在她後面,看到她身上又多了許多的傷口,脖頸後面還有一個深深的牙印。
就這樣的過了兩日,孟靈湘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小青身上的傷好了又增添,深深淺淺的傷痕佈滿單薄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