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靈湘擡眼望向莫北霄,在黑暗裡他的五官格外冷硬,像在黑夜裡的一匹狼,閃着幽幽的光芒,等待着將人一擊必殺。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莫北霄,卻不曾感覺害怕,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如雷,聲音大的彷彿都要跳出來一般,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己的胸膛,那裡激盪的厲害。
大抵女人都是容易愛上強大的男人,更何況是像莫北霄這樣冷靜而強大的男人。
莫北霄邪氣的勾起嘴角,透露出自信,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馬車的輪子咕嚕嚕的滾着,在寂靜的山路上格外明顯,孟靈湘他們騎馬慢悠悠的走,偶爾他們的馬還要停一下低頭嚼着地上的草葉,他們也不催促,等馬嚼夠了才雙腳一夾,趕上前面的馬車。
他們分明是騎馬的,卻比馬車的腳程還要慢。走走停停的,已經落後到最後幾個。孟靈湘往旁邊望去,旁邊是一條小溪,在月光下閃着波光粼粼的光芒,像灑了一把碎鑽在水面上。溪邊的灌木叢顏色很深,都看不出來原來該是什麼顏色,只能瞧見黑乎乎的一片,若不是月光依稀照射過來,恐怕什麼也看不見。星星點點的螢火蟲晃晃悠悠的飛舞在空中。
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兩人慢慢的在後面跟着,車輪滾動的聲音變得遙遠,通過安靜的空氣傳過來,細微的人聲增添了幾分熱鬧,不至於太過可怖。
可惜走的再慢,不到半個時辰也就到了驛站。
玉貴妃被人攙扶下來,臉色有些差,眼睛卻詭異的放着光,閃着莫名的興奮,說了句乏了就去了屋裡,穎悟也不見蹤影。
幾個侍衛早就快馬加鞭到驛站做了安排,雖然只在驛站將就一夜,可哪兒真就敢讓這幾位爺將就,不要命了不成。
驛站的驛呈在這幹了幾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官,別說三個,就是隨意來一個他都要戰戰兢兢的伺候着,這裡面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要是有個什麼損失不得力的地方,那顆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里正住的近,聽說來了三位大人物要在這小小的驛站過夜,花了老命從家裡急奔而來,讓驛站裡的人熱火朝天的將老舊的驛站裡裡外外的打掃了一遍,這才彎着老腰,伸長了脖子等候着。
可偏偏他運氣差,若是遇到個心情好的主兒,說不定還能升個官兒,發個財,可惜今夜這驛站註定不平靜。
天已經墨黑,戌時過半,才聽到馬車的聲音遙遙傳來,里正和驛呈們急忙整理自己的儀容,聽說這些皇城裡的官可是極看重這些的,若是入不了他們的眼,拖出去砍頭都是有的。
前頭開路的侍衛入了眼,幾個人恭着腰,垂着眼,手心冒着汗,恭恭敬敬迎着人,只敢盯着人家的胸口聽吩咐,眼睛半點不敢往上擡。
生怕做錯了什麼被問罪。
“太子爺,驛站到了。”心腹將馬車停下,朝着裡面說了一句,太子放下手裡正看到一半的書,揉了揉太陽穴,“可總算到了,這路趕的,本宮的腰都快斷了。”
太子的心腹是個將將三十的男人,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他把簾子掀起,用繩子綁好,笑着說道:“太子爺難得趕這樣的路,難免會有些不適,等會兒屬下給你揉一揉,將糾結的筋肉化開了就好。”
“那本宮就看看你的手藝如何,如不能讓本宮滿意,就罰你八十板子。”太子調笑着回答,臉上的笑意倒有幾分真情實意,由此可見他對於這人真是當做心腹了。
里正畏縮着上前行禮,他的地位是極低的,可縣太爺離這有百十里地,怎麼也趕不過來,只能由這小小的里正來接待。
“見過太子爺,小人是這清風縣城的里正,名喚何三,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儘可吩咐小人。”何三深深的彎了個腰,幾乎接近九十度,戰戰兢兢的說。
太子瞥了一眼何三,“這驛站屬清風縣城管轄?”
何三低頭稱是,“是,這驛站處在清風縣的最西角,正好在清風縣城的管轄範圍裡。”
“行了,你下去吧,本宮這裡用不到你。”太子有些乏了,無意再和這些小民計較,揮揮手就讓何三下去了。
“太子爺,這環境破舊,您先歇着,屬下爲您去備些飯菜,進了食夜裡睡的才安穩。”心腹將手裡的行禮放在一旁,太子疑心重,從不在外進食他人做的飯菜,在這樣的地方,也只有這幾個心腹做的飯菜才能入口。
“本宮乏的很,你隨意的做些就好,無需特意準備。”太子倒了一杯茶,剛剛入口發現已經有些涼了,嫌棄的放了回去。
沒想到,心腹纔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一臉凝重,太子懶懶的說:“怎麼,這麼快就將飯食做好了?”看到他凝重的神色立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發生何事?”
心腹附到太子耳旁將消息一一說出,太子不怒反笑,嘴角的笑越來越大,等到心腹將事情講完,後退兩步,不解的看着太子。
“太子爲何發笑?”
太子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手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鄭武啊鄭武,你還是不懂啊,”笑意隱去,眼裡迸出陰狠來,“這玉貴妃偏偏要往這地獄裡鑽,你說本宮該不該高興,該不該笑?”
鄭武這才明白,微帶興奮的說:“屬下駑鈍,幸得太子爺指教,這玉貴妃自己送了一個把柄給太子爺還不夠,又送了一個,可真是要將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這賤婦自己要往地獄裡扎,本宮就成全她。”太子背手而立,白日裡臉上帶着的溫和文雅蕩然無存,“鄭武,晚上要活捉,不能有半分閃失,若有不是我拿你是問,本宮要將這賤婦送下地獄。”最後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從牙縫裡蹦出來。
鄭武退了出去,只留下太子一人在房裡,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