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幻影罷了,有什麼可怕的?她身子發顫,一瞬間那美貌女子已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一根白玉簪子,臉上卻突然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孟靈湘心內大駭,扭頭便發足大跑,直跑得兩腿發顫,滿頭大汗,難以站立,才停下來。
日頭很烈,她頭漸漸有些暈,臉上隱隱有些發燙。身旁突然多了一把丹青油紙傘,遮去大片日光。
孟靈湘心內大驚,她這又是到了哪裡,還是幻影嗎?!
扭頭看去,發覺那握着油紙傘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十分熟悉。
目光飛速移過去,觸及那張邪肆俊美的面龐,脣角似笑非笑。
“孟二小姐,你還好嗎?”
莫北霄!他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幻覺裡?而且看他身姿挺拔地站立,絲毫不怕被人發現的模樣,更加覺得奇怪。
孟靈湘心內一沉,這果然是萬迷陣的幻覺了,所見所聞皆是迷夢。她記得自己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一句話:若入幻影,如如不動,方可不攻自破。
越是在意,幻影便會愈加逼真,來者也會被死守在迷陣裡,無計可施。
當下,孟靈湘即刻盤腿坐在地上,閉上雙眼,任憑莫北霄在耳邊挑撥也不在意。
閉上眼睛歸於心,孟靈湘漸漸平復內心,只覺心內的燥熱消失了,一切都好似消失了。
鼻尖是一股林中泥土氣息,她試着睜開雙眼。
面前正是那東邊方向的小徑,此時她正盤腿坐於地上,沒想到,這小徑裡也佈下了迷陣,難怪那麼多人進來都不見了,怕是被眼前逼真的幻影給困住了。
此時她額上已隱隱滲出薄汗,在幻影中經歷的事情仿若是真的,腿腳漸漸有些痠痛。孟靈湘不免有些後怕,另外幾條路怕也是如此。
她靠在一顆榕樹旁,稍作休息,只見天地鉅變,一時之間又變得黑壓壓一片。四下都是樹木,燈火難尋,孟靈湘此時倒沉靜不少。
剛纔休息時發現,這密林中的樹木卻是會移形換影的,人一旦靜立不動,那樹便開始悄悄移動,陣法從他們進來那刻便已然生效。
並且這些佈陣方法,似乎和天干地支、五行相剋、奇門遁甲之術暗合。她屏氣凝神盯着。
奇門遁甲統宗序,遁甲爲兵而設,爲陰象,爲詭道,故取諸遁,謂其遁於六儀之下而不見其形也。
孟靈湘前世對這些陰陽開闔、乾坤倒置之術略有研究,此時看出了陣法本質,便靜心在腦子思索。
約摸半柱香時間,孟靈湘在腦子裡思索良久,終於邁開步子嘗試。
只見她朝右前方斜角踏出三步,這時便有三棵樹以極快的速度移動,擋在她的去路前方。
她在腦裡計算,接着又向左斜方走了七步。這時,那三棵樹散去,另外出現四棵樹擋在她面前。
在繁蔭樹林中曲折前行,只見她時而左,時而右,有時前進,有時又倒退數步,而樹木也隨着她的腳步不斷變換,約摸過了一炷香時間,孟靈湘最終停住腳步。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些擋在自己面前的樹木全都散開,似是有靈性一般,齊刷刷給她讓出一跳大道。
林中瞬間豁然開朗起來,陰鬱的霧氣漸漸散開,金色陽光灑落下來。
孟靈湘心裡一喜,自己的努力終歸沒有白費!
她順着那條道走出去,樹影聳動,回頭一看,才發現那些林木又暗合起來。
站在萬迷陣外面,裡面被困住的人影驟現,一些人在小徑裡被幻影困住,另一些人開始團團打轉,萬般不得其法。
孟靈湘長長吁出一口氣,擡頭看了看天色,擔心時間不夠。遂又匆匆趕到第二關陣地。
藥材山地處極東方位,是神醫谷一座峽谷險峰交雜的山。孟靈湘還未出發之前,便有好幾個青年小夥勸她,保命咬緊,還是不要去冒險。
孟靈湘咬咬牙,毅然決然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她若是中途放棄,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可藥材山的險峻卻是有目共睹。滿目的濃翠欲滴只是表象,樹木纏繞,密不可分,令人看不到入山之路。
仰頭望去,山峰連綿,怪石嶙峋,一路向下,在極隱蔽的位置可見一條細窄的小徑。那小徑隱於蒼翠之間,卻又現於怪石之處,一面石壁,一面便是懸崖峭壁,且僅容納一人前行,卻又是唯一入山之道。
孟靈湘盯着那小徑良久,心裡犯怵,腳步也略顯僵硬。而此時,已有兩個身材高大的壯漢領先閃進林中。
她見他們面上毫無懼色,二話不說就進了小徑,緊緊貼着石壁,小心翼翼挪動着腳步。碎石被不小心踢落,很快墜入山崖,毫無聲響,可見這座山有多高。人若摔下,必定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孟靈湘緊緊盯着他們的動作,一絲不敢鬆懈,此時山中突然一聲巨吼,驚起林間鳥雀啾啾鳴叫,撲棱着翅膀從樹枝裡飛出,直衝雲霄。
但不到一秒,只見湛藍的天空中,一隻羽毛黑亮的老鷹如一支離弦之箭,銳利無比地俯衝而下,準確無誤地銜住自己的獵物,在半空發出一聲清越的叫聲。通體呈黑,上嘴彎曲,犀利的鷹眼,銳利的爪很快撕裂鳥雀的身體,一擊斃命。
孟靈湘被這飛禽捕食的一幕震驚,收回目光,覺得藥材山飛禽鳥獸衆多,心內有些惶惶然。“啊——救命——”
一聲淒厲的叫喊傳來,孟靈湘猛地擡頭,只見位於懸崖峭壁間的那兩個人,一個緊貼石壁,另一個因身體不穩,踩空步子,整個身體竟懸在外面,眼看就要掉入萬丈深淵之中。
衆人在山底能清楚看到他們二人的境遇,此時又驚又怕,心被揪緊,彷彿下一秒墜入深崖的好似自己。
千鈞一髮見,那人忽然伸手,一把攀住崖邊。衆人頓時安心,但他這樣遲早也會墜崖,心內又開始糾結起來。
孟靈湘臉色現出憂色,見那人一雙手緊緊攀住崖邊,掌心被峭壁劃破,淌出血液,流個不停。她轉瞬看向另一個人,那個人面色早已嚇得蒼白一面,聽着同伴求救的聲音,卻始終伸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