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默眼睛裡包着一把淚,“姑娘說的這些小的心裡都清楚,小的也希望你們早日找到兇手。”
“這麼說你真的很冤枉?”
“冤,比那竇娥還冤。”
“那好,我便信了你的話。可若我將來知曉,你這話裡有一句是騙我的,你就得當心了。”
孟靈湘意味深長的恐嚇完之後,功成身退。
趙默撫着胸口,長長舒出了一口氣。但緊接着,心裡更加七上八下,皇甫家的人對走水一事勘察甚嚴,那李嬤嬤的一面之詞不可信。他日東窗事發,被拉來當替罪羔羊的,一定也是他。
不行。
他絕不能坐以待斃。
趙默立即回了店裡,找了個藉口請假,回了他臨時租住的城郊小茅屋,找了把鏟子。
鏟開了牆角的坑,刨出了一袋包裹,包裹裡頗有重量。那裡面全是他這幾年攢下來的積蓄。
趙默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把懷裡的那塊銀兩取出來一併放入,他抱着銀子,心中頗爲唏噓。
本打算着再過兩年就找個機會討個老婆……趙默暗暗捏緊了手上的銀袋子,老婆有很多,小命就只有這一條,先把眼前這禍事躲過去再說。
對趙默而言,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因此也沒有什麼捨得不捨得的。他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那麼一收,趁着天朦朧下來,二話不說跑了。
殊不知他做的這一切,全被一雙含着趣味的眼睛看在眼裡。孟靈湘從頭到尾將趙默的掙扎看在眼裡。
撓了撓下巴,心裡已經在盤算,下一場好戲,什麼時候登場了。
趙默一口氣走出好幾裡地,終於出了城,晚上又躲在林子裡睡了一個晚上,可謂飢寒交迫。
直到第二天,陽光透過枝丫掃在他的臉頰上,他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不再專挑着荒無人煙的小道走了,直接上了管道,沒多久,就看到了路邊開着的一家茶肆。
熱包子的香味隔大老遠的飄過來,三三兩兩的趕路人坐着吃飯喝茶,趙默找了個空位置,一屁股坐下來,下意識摸了摸懷裡。
“老闆,來十個包子十個饅頭。十個饅頭打包,再來一壺茶,上最次的。”
“好的,客觀,稍等。”
熱騰騰的包子沒一會兒就上來了,餓慘了的趙默食指大動,埋頭猛吃,一點也沒有留意到,坐在他身側的,兩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時不時地打量着他。
趙默吃了七八包子,剩下的也讓老闆打包了。抹了把嘴,心滿意足的站起來,準備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心理需求就接着趕路。
沒想到剛脫下褲子,就被身後一雙大手捂住了口鼻,懷裡騰地一空,趙默心裡咯噔一響,糟了,這是遇上劫匪了。
腦子嗡聲作響,沒一會兒,就徹底沒有意識了。
趙默模模糊糊的醒過來,也不知道到底是昏睡了多久。他一醒過來,就聽到耳邊火苗輕微爆炸的聲音,跟着立馬就感覺到自己被人綁着。
趙默慌亂的睜開眼,眼前是一間破敗的房屋,腳下佈滿了雜草,供在祭祀臺上的佛像上纏滿了蛛網,這是在……破廟裡?
眼前,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圍着火堆各坐在一邊,烤着一隻半熟的山雞,一人的腳邊,正擺着他的那隻銀袋子。
跟早上圓鼓鼓的狀態不同,此時,它早就被人吸乾了精氣,如同死魚一般的癱開來。
趙默心如刀割,顫顫巍巍的開口,“兩位、兩位大哥,不知在下,哪裡得罪了兩位……可、可否,饒過小人一命,小人這些年的積蓄,就當孝敬兩位大哥了。”
一個光頭大漢慢吞吞站了起來,袖口抽出一把刃口鋒利的匕首,握在手上把玩,趙默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額頭冒出了很多的冷汗。
“大、大哥……”
“呵……”光頭大漢嗤笑一聲,匕身貼在趙默黝黑的臉頰上,粗聲粗氣的說道:“看來你小子還不知道我們爲什麼要把你抓過來。”
匕首離得着實太近,若有似無的劃過喉結,趙默嚇得不敢動彈,甕聲甕氣的問,“爲啥?”
光頭大漢又是一聲嗤笑,看了一眼坐在火堆前一直背對着他們另一名大漢,“我們兄弟倆的原則,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但這刀口之下,從沒有過糊塗鬼,小子,好好想想,這段時間有沒有得罪過誰。”
趙默一聽這倆人目的不光是求財,頓時嚇得下身一熱,滾燙的熱流順着腿根一直往下,衣着略微厚重暫時看不出什麼異樣。
“大哥,大哥,我求你,別殺我,我我就是一個小人物,我哪敢得罪別人,我把銀子全給你還不成嗎?”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跟命比,男兒有淚不輕彈算個屁。
光頭大漢搖了搖頭,“你這袋子裡就四十兩銀子,對家出的數兒雖然比這個沒多多少,可對家說了,了結你之後,你這袋裡的銀兩,也是我們兄弟倆的。其實說實話,給你一刀,對我而言,不算什麼事。可這一刀,值上百兩銀子,意義就不一樣了,你懂嗎?”
“大哥,大哥,你別殺我,我給你當牛做馬,我一定加倍感謝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趙默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甚是可憐。
光頭大漢咧嘴笑了笑,“你放心,我們兄弟殺人是講究時辰的,不是吉時,殺了晦氣,你還有一點時間,好好琢磨琢磨,別當個糊塗鬼。”
說罷,看向沉默的那大漢,“老張,吉時在啥時候?”
“卯時。”
“呵,運氣不錯,還有一個晚上。”光頭大漢拍了拍趙默的臉,收起匕首,又回到了火堆前坐下。
趙默面如死灰,心沉在了無底深淵,褲襠間的溼黏感他早就估計不上了。滿腦子全是光頭大漢說的那句話。
一個晚上。
他就一個晚上好活了。
這算什麼事?
他好不容易逃出來,就指望着靠那點銀子在別出好好過日子,可結果呢?美夢才做了一天,他就要死了。
趙默越想越傷心,低着頭輕聲地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