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霆雙目微眯地打斷她的話。“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下人去碰？”
“什麼叫做你的人？”南宮夫人的眼睛也瞪大了。不過是替她療傷而已，怎麼她就成了兒子的人了？不過是個有點醫術的丫頭，連出身來歷都不清楚。這事她不能同意。
皇甫霆扯着嘴角對南宮夫人笑了笑。“原本她可以只是一個客人的。可是自從母親帶着人闖了這個院子之後，她就是我的人了。兒子爲何如此，母親難道不清楚嗎？我，必須給她一個名份！”
這不是請求母親的同意，而是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南宮夫人看着表情堅決的皇甫霆，捂着胸口退後來幾步，滿臉受了驚嚇的表情。
正房就在洗浴間的隔壁，兩間屋子之間原本有一扇門相連，皇甫霆可以直接打開那扇門回到正房裡。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把孟靈湘抱了出來。這麼做一來是爲了讓南宮夫人看上他一眼，然後好安心地回到正院去；二來，他承認自己心裡是邪火必須需要一個發泄口。
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人是南宮夫人，他必須讓她知道他的決定，同時也讓她自己知道她犯了一個錯誤。
南宮夫人不喜歡孟靈湘，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皇甫霆當然也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南宮夫人竟然會對孟靈湘厭惡至此，到底是爲什麼？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可厭惡一個人必定有原因。
他現在沒有心思去深究，但日後必定會想辦法弄個明白。
“母親，更深露重！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兒子就不送您了！”到底是母子，南宮夫人那副深受打擊樣子讓皇甫霆的心軟了一下。
也僅僅是一下而已，說完他對旁邊擡頭看着天空的皇甫齊點了點頭。“幫我把母親送到院外。”
皇甫齊巴不得，留在這裡，他的眼睛都不知道朝哪裡看好。
“二嬸，請——”他對皇甫霆點了點頭，然後朝南宮夫人恭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南宮夫人卻不看他，只定定看着說完話就抱着孟靈湘轉身朝正房走去的皇甫霆。“霆兒，你說給她一個名份是什麼意思？如果只是納個妾，我和你的父親可以由着你的喜好。可如果是娶她做正房，那是萬萬不行的。這女孩子來歷不明，而你是皇甫家的少主。皇甫家的未來系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你的妻子必須是——”
皇甫霆的腳步頓住了。他沒有轉手，嘴角冷冷地勾了起來。
果然不愧是他的母親，不愧是執掌了皇甫家後院二十年的人啊！母親這麼快就想到了對策了嗎？
他臉上在笑，心裡卻越來越冷，剛剛柔軟下來的心，又在瞬間變得冷硬起來。
“我的妻子必須是什麼人？必須是高門大戶，或者武林名宿的千金？必須夠資格站在我的身邊，並且能給皇甫家未來幾十年的興旺帶來助力的女子？”他的語氣中充滿嘲諷。
南宮夫人滯了滯，然後點頭。“你知道就好！別的事情我和你父親都可以由着你，但這件事情絕對不容兒戲！你知道這個女子的歷來嗎？你知道她的出身嗎？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成爲皇甫家未來的主母。”
她說得斬釘截鐵，語氣和態度都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南宮夫人很少在皇甫霆的面前表現得如此強勢，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她後悔了。她後悔受到了梅媽媽的挑唆蠱惑，在沒有弄清楚情況的時候就貿貿然闖到了“晨曦院”，以至於事情發展到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
她不由得在想。如果不是她帶着人浩浩蕩蕩闖進來，霆兒爲那丫頭療傷的事情就不會有人知道。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的，那霆兒就無需爲她的聲譽負責。
大家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可以當成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強勢如南宮夫人，到了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後悔了。
可她後悔的時候與別人把表現並不一樣。別人或許因爲後悔就服了軟，她卻表現得更爲強勢。
因爲她的皇甫家族的主母，是皇甫霆的母親，她不能軟，只有更加強勢才能讓人信服。
皇甫霆大概能理解母親此時的感受。他慢慢轉過身，臉上的冷笑更深。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此刻抱着的人，是母親理想的兒媳婦，是未來皇甫家族主母的人選。母親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他們是武林世家，並不是京城中的那些達官貴人。爲何母親如此看重一個人的出身？
出身再好，並不代表這個人的秉性就好！難道母親連這一點都不理解嗎？
南宮夫人被兒子問得吶了吶，嘴脣動了動，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這丫頭真的有什麼不得了的出身，真的有足以和皇甫家族匹配的身份。她是不是就能安心接受她成爲自己的兒媳婦了呢？
過了半響，她在心裡搖頭。不能！她並不是因爲這丫頭的來歷不明所以不喜歡她，更是單純的不喜歡她的這張臉，不喜歡她笑的樣子，不喜歡她的眼睛……
南宮夫人不喜歡孟靈湘的一切，她讓她想起了久遠歲月中的一個人。那個人，她同樣厭惡到了極點。
南宮夫人閉上眼睛，讓腦子裡過去的記憶沉澱下去，才慢慢睜開，看向皇甫霆。
“霆兒，你不用說了。你剛纔也說了，你說的不過是‘如果’。這個如果不可能發生，事實上她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她的身份不足以成爲你的妻子，更不能成爲皇甫家族未來的主母。如果你只是給她一個名份，納她爲妾，那母親也就不說什麼了。別的，那是萬萬不行！”
她說完，不再給皇甫霆說話的機會，而是轉向皇甫齊。“齊哥兒也不用送了。我還沒有老到連這院子的門都出不去！”
說罷扔下對皇甫霆笑得滿臉無奈的皇甫齊，昂頭挺胸地轉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