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哪想到她膽子那麼大,竟然敢就少主給她洗被褥。
一個個大驚失色之下,想去攔住孟靈湘,可惜哪裡來得及?
孟靈湘剛剛喊完,皇甫霆剛好從院門口走進來。
衝到東廂房門口的白茶等人看到皇甫霆臉色陰沉地走過來,均嚇得面無人色,嘴脣發抖。
皇甫霆這是剛剛在校場練功回來,一身純黑色的練功服更襯托得他膚白似玉、身材高大挺拔,只可惜臉色實在是稱不上好看。
孟靈湘站在東廂房門口看着他昂首闊步的走過來。就這樣的一個男子,如果不說誰又會知道他是皇甫家族的少主,在江南人們的傳說中青面獠牙的殺人魔王呢?看形象分明是一個貴公子的形容嘛!
哎呀,他的臉黑成這樣,該不是氣她剛纔讓他洗被褥的話吧?
哼,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裡,昨晚他還承諾她出來偶爾伺候她筆墨別的都由她自己安排呢?難道才過了一夜就後悔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算皇甫家藏書似海,她也是不能久留的。
皇甫霆不知道孟靈湘在想些什麼,見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身上,心情略好了些。
他人高腿長,不一會兒已經走到孟靈湘面前。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簇擁在白茶身後的一羣丫鬟,他眉頭微動,開口問道:“醒了?”
這話當然是問孟靈湘的。
孟靈湘還是那樣站沒站樣地倚在門框上,並不因爲皇甫霆走過來而調整自己的姿勢。她意有所指地朝自己身後努了努嘴。“敢不醒嗎?不醒我就要犯衆怒了。”
她是皇甫霆帶來的,有這麼大的現成靠山不靠,自己費力巴拉的想辦法解決問題既迂迴又費神,這可不是她孟靈湘的作風。反正皇甫霆這尊大佛的名頭好用得很,不用白不用。
“怎麼回事?我不是吩咐過不讓人吵醒你嗎?”皇甫霆知道孟靈湘是天快亮的時候才睡的,昨晚剛剛給她打開東廂房的門,這妮子就腳步虛浮地眯瞪着眼睛徑直朝牀榻撲去了,看起來這幾天的確是折騰不輕。
她不是練武之人,看起來又那麼瘦小,他實在是怕她的身體吃不消,所以才吩咐白茶不要吵醒她,讓她什麼時候醒了再起來。
聽她的話,是這羣丫鬟把她吵醒了?什麼時候他皇甫霆的話,對這些下人不管用了嗎?
皇甫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也不看別人,只看着得了她吩咐的白茶。
白茶在他目光的壓力下瑟縮了一下,剛纔還趾高氣昂地帶着一羣丫鬟闖進孟靈湘的房間裡,姿態得意又隱隱有些囂張,現在卻縮起了肩膀,有些不敢面對皇甫霆。
少主怎麼那麼快就會來了呢?以往如果府中無事,他練武可是要連一個早上的,今天他回來的時間比她預計的要早了一個時辰。而且,她也沒有料到這野丫頭如此囂張,衆人的體面她是一定也不顧,竟然衝着院子大喊大叫說什麼讓少主替她洗衣服的話。
這話若是落到了夫人耳朵裡可不得了,可惜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對她青眼有加的夫人,而是皇甫霆。
“少,少主……是這樣的。”白茶舔了舔因爲緊張有些乾燥的嘴脣,斟字酌句。“都這個時辰了,孟妹妹還沒有起來,我擔心她的身體有什麼不適,所以帶姐妹們進去看看。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大家也可以幫幫忙。”
是這樣的嗎?皇甫霆對她的話是一定都不相信。這丫頭自己就是大夫,就算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她自己就能解決,白茶帶着這羣大字不識幾個的丫鬟又能幫上什麼忙?
八成是白茶怕新人的到來自己會失寵,難以維持自己在皇甫府的特殊地位和體面,所以才過了一晚上就等不及了,巴巴帶着她這段日子小恩小惠收買的丫鬟們來給他的丫頭下馬威來了。
皇甫霆出身世家大族,雖然他一個男子對後院的那點事情不感興趣,卻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這裡面的伎倆,他門兒清得很。
見自己的這番說辭無法打消皇甫霆隱藏的怒火,白茶只得把方向轉到孟靈湘身上,硬着頭皮擠出一個尚可以算得上親切的笑容,只可惜笑容僵硬了些,顯示出她的心裡其實沒有幾分誠意。
“孟妹妹……”白茶邊說邊伸出手,想要拉住孟靈湘的手以示親近。
孟靈湘避開了,除了病人外,她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她和這朵白蓮花很熟嗎?說話就說話,幹嘛惺惺作態要來拉她的手?還有,“我姓孟,你姓白,我和你可沒有什麼親戚關係。我剛纔說過了,不要叫我孟妹妹。”
雖然這具身體比白茶要年輕一些,但孟靈湘前世可是二十五六的人,心理年齡比她大多了。讓她叫她姐姐,那自己得多吃虧啊!
在這個時代,“姐姐”可不僅僅代表的是年齡,還是一種資歷。到了這種時候還想壓自己一頭,這白茶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白茶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小心翼翼又怯生生、嬌滴滴地朝皇甫霆看去,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委屈。好像再說:少主您看,我對孟妹妹多好啊!如此討好她,可惜她不領情呢!
可惜皇甫霆根本對她乞憐的做派一點反應都沒有,只冷冷地盯着她看。
“看年齡,我比你癡長几歲,不叫你妹妹,你讓我叫你什麼?”白茶囁喏這嘴脣低聲問道。
“隨便!”孟靈湘擺擺手。“你只記得我跟你不熟,不要姐姐妹妹的湊近乎就好!”
她聽白茶違心叫她妹妹的樣子就覺得彆扭。
“她姓孟,你們以後都稱呼她孟姑娘!”皇甫霆淡淡說道。
白茶和衆丫鬟的眼神變了變。
這裡是江南,對家中小姐的叫法與北方不同。這裡的“姑娘”可是稱呼府中的小姐的。
她一個婢女,怎麼配得起“姑娘”這種稱呼?
白茶嫉妒得眼角都泛了紅,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孟,孟姑娘……”白茶几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幾個字。“剛纔,剛纔是我冒失了,可我也是擔心你的身體,還希望你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