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諸位,我現在可以繼續作詩了嗎?”孟靈湘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環顧四周。
田先生都不能阻止孟靈湘參加賽詩會,別人還能說什麼。衆人紛紛避開她的視線。
就在此時,樓上傳來一陣鈴鐺聲。隨即有人高聲喊道:“段天明先生可上三樓,詩作中品!”
一樓二樓的人同時爆發出一陣驚歎聲。
能上二樓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上得上樓的人更是百中不過二三。樓下的人豈能不羨慕,不驚歎。就算段天明最後止步於三樓,已經可以證明他的才學不凡。
錢文興等人興奮地互相擊掌。“我就知道天明兄有本事!”
“天明兄可是少年才子,自然真才實學。”錢文興得意得好像是他自己上了三樓似的。他說完輕蔑地看向孟靈湘。“泥腿子,天明兄在三樓等着你呢!你有什麼大作,還不快寫出來,也好讓我們仰觀一下啊。哈哈哈……”
他並不打算阻止孟靈湘,因爲在他看來,這個連字都寫不好的人,一定是不可能上得了二樓的。之所以拖延孟靈湘的時間,不過是把她留在這裡承受更多人蔑視不屑的目光罷了。
他等着孟靈湘的“詩作”,呵呵姑且算是“詩作”吧!等着她的詩作被老儒們評定爲不入流,在衆人的嘲笑中羞愧而走。最好連帶着和她一起來的宋文第、趙楚生等人也在這觀雲樓中呆不下去。
宋文第與錢文興打過交道,知道他的爲人,也能猜到他打的是什麼注意。趁人還沉浸在段天明上了三樓的讚歎羨慕情緒中的時候,他輕輕拉了拉孟靈湘的袖子。“孟賢弟只管作自己的,不要受旁人的影響。就算……就算今年不過,咱們努力一年,明年再來就是了!”
他是怕孟靈湘受了打擊,情緒受影響再作不出好的詩句來。其實宋文第看了孟靈湘的字之後,對她的水平也不抱什麼信心。
不管宋文第是怎麼想的,他的這番話出於一番好意。
孟靈湘笑着點了點頭,把手中的毛筆再次蘸了蘸墨汁。
看到她的動作,宋文第甚至是田先生和旁邊的老儒都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看她的動作就知道她的確不怎麼會寫字,否則有豈會不知毛筆上的墨汁夠寫四五個字的了,再蘸,寫下去的字很更加墨汁淋漓,寫出來的字再好看也有限。
孟靈湘才接觸毛筆字多久?她當然不知道這些,理所當然地認爲寫一個字蘸一次墨纔是正確的作法。
見她一副毫無所查的模樣,兩個老儒都搖着頭移開視線。兩人已經同時在心裡認定這樣的一人絕對寫不出什麼好的詩作來。
旁人已經從有人上了三樓的興奮中回過神來,看孟靈湘已經開始寫字,又再度圍了過來。
這些人當然不是來仰觀孟靈湘的大作的,而是等着嘲笑她的。爲首的不必說,當然是錢文興無疑。
趙楚生、唐仲書和吳虎三人圍在孟靈湘的旁邊,不然衆人過於靠近,以免影響孟靈湘。雖然他們在內心認爲孟靈湘即使能作詩也必定水平有限,但還是有着一片維護同伴的心。
孟靈湘筆下不停,很快在那個墨汁淋漓的“茶”字下面,又寫下了同樣墨汁淋漓的四個字。連起來看,就是:
“茶
香葉,嫩芽。”
錢文興“噗哧”一下笑出聲來。“泥腿子,你這寫的是什麼?這也是詩?你知不知道詩是什麼東西啊?不懂的話本少爺教教你啊!”
他的同伴也在一旁起鬨。“不會寫就走開,別佔着別人的位置。你上不去,也別耽誤別人上樓啊!”
他們實在是吵,吵地田先生和那老儒都禁不住冷冷掃了這幾個鬧騰不休的人一眼。“再吵,老夫就讓人把你們趕出去!”
錢文興那幾個果斷閉嘴。他們雖然上不了二樓,卻還等着看孟靈湘的笑話呢!怎麼能這個時候被趕出去。
少了他們的聲音,一樓果然安靜下來。
田先生把目光收回來之前在孟靈湘的宣紙上掃了一眼,看到她寫的那五個字,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和旁邊是老儒說悄悄話去了。
只有宋文第看到孟靈湘的這五個字的時候,臉上第一次流露出鄭重的神色。
“塔詩!”他低低說了兩個字。他的這位孟林賢弟居然要做塔詩。
他的聲音不大,但四周足夠安靜,所以這兩個字還是被兩個老儒和周圍的幾人聽到了。
衆人紛紛收拾了心思,把視線再次投在那張字體實在不怎麼上得了檯面的宣紙上。
都是讀書人,自然知道塔詩是什麼。也更知道五言詩或七言詩要想作得好已經是極爲不易,更何況是塔詩。
這個泥腿子,有那個斤兩嗎?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這泥腿子既然敢作,那是不是說明她的肚子裡有些墨水呢?
衆人投在孟靈湘身上的視線少了幾分輕蔑嘲諷,多了幾分慎重!
就連那兩個老儒也不例外,兩人齊齊把視線聚焦在孟靈湘的筆尖上。
只見她繼續寫了下去。
站在她身旁的宋文第低聲把她寫的這首詩唸了出來。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麴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獨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後豈堪誇。”
孟靈湘把筆擱在筆架上的時候,宋文第清淺的聲音也剛剛落地。
四周安靜下來,觀遠樓外的喧囂聲和煙花爆竹燃放的聲音還在繼續,這些外部的聲音越發襯托得樓內寂靜一片。
“怎,怎麼了?”孟靈湘的心提了起來。難道這種塔詩在這個時代不流行,不算是詩?她是不是太過託大了?
要不,她重新再寫一首?孟靈湘剛想這麼說。桌案上那張因爲她墨汁浸透紙背而顯得有些邋遢的宣紙被田先生一把搶了過去。
他的動作太快,甚至來不及把鎮紙拿走,差點沒把宣紙扯斷。
之間這剛纔還刻薄不已的老頭紅着臉大叫。“好詩,好詩。極品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