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語宮,果然,陌殤已經在那裡等着了,原本的鮮紅錦袍被他換下,深紫色的綢緞在他身上,彷彿是渾然天成,妖冶的面容,帶着淺淡卻誠摯的笑意。?藍靈兒不知今早他是何時離開,也不知昨晚的話,他是否還記得,更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見着緩緩而來的女子,陌殤眸的笑意加深,藍靈兒今日的妝容是他在腦海幻想過無數次的,這次,她終於爲自己穿上了這件嫁衣。在北漠,女子出嫁並不是穿紅色,而是以紫色爲尊,更何況,她將成爲一國王后,自然是異常尊貴。
時間彷彿靜止,包括陌殤身後的人,包括藍靈兒身後的人,兩兩對望,偶爾有風吹過,也是輕聲的,生怕打破這片刻的寧靜。
“靈兒姐姐,你真的好美!”念念左右看了看,眸光輕閃,讚歎道。
握了握她的小手,藍靈兒回以笑容,不知爲何,穆念念總是覺得這樣的笑容多了些許苦澀。搖了搖頭,將這個不相干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腦袋,雖然她更想藍靈兒能夠如願以償的嫁給沐星寒,只是,既然藍靈兒選擇了陌殤,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陽光打在衆人身上,熾熱帶火,陌殤緩慢而來,執起藍靈兒的嬌手,面上漾開些許笑意,直視着她清淡的眸光,道:“從今日開始,我便不會輕易放開你的手。”
微微怔愣,藍靈兒維持着脣瓣的笑意,只是細細看來,卻還是帶着些許僵硬。
好似一對璧人,兩人雙手交握,走在前頭,後面是武百官,是所有祝福之人。陌霖推了推自己身邊的陌語,神秘兮兮道:“當真是不可思議,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王兄真的能將藍姐姐拿下。”
瞥了自家弟弟一眼,陌語冷冷道:“先別高興的太早了,如若那殤宮的事情讓藍姐姐知道了,恐怕就難辦了。”
面色微微僵硬,陌霖摸摸鼻子,道:“王姐也太小看王兄了吧。”
翻個白眼,陌語離開,不是她小看陌殤,而是他們都不能小看藍靈兒。無緣無故的從語宮開始婚禮,她絕對已經起疑,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扶着藍靈兒上轎,陌殤卻騎了馬在前頭,轎子只是由三十二人前前後後,擡起,整個的過程,沒有絲毫晃動。淡紫色的珠簾晃動,從外面隱約可見藍靈兒的面容。
出了王宮才發現,每家每戶的門口都掛着紅色的燈籠,繫着五彩的綢緞,大紅色的花朵盛開在各地,百姓腰間也都是紅色腰帶,站在烈日下,哪怕早已經汗流浹背,也都伸長了腦袋,想要一睹王后芳容。
穆念念與藍靈兒同坐在轎,只是要矮她些許,原本應該是丫鬟伺候的地方,卻被藍靈兒臨時換下來。
眸帶着滿滿的好奇,穆念念眉眼帶笑,道:“藍姐姐,這裡可真熱鬧,陌殤王子對你真好!比沐星寒對你還要好。”
眸閃過些許複雜,藍靈兒瞥了一眼前頭的陌殤,道:“沐星寒的病情如何了?”
“啊···”穆念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深深的看了藍靈兒一眼,這才微微嘟起嘴巴,道:“沒怎樣,就是經常需要喝藥而已。”
心下鬆口氣,藍靈兒輕揚了嘴角,道:“一會不論發生什麼事,你記得一直往西,直到回到南川的地界。”
狐疑的看了藍靈兒一眼,穆念念愣愣的點頭。
“語公主,美如畫,失了貞潔沒人要!”
忽的,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前進的隊伍忽的停住,陌殤陰沉了臉色,朝着聲音來源望去,卻見只是幾個小孩童,長相俊俏,各個打扮乖巧,頭上的兩個小辮子晃啊晃。
只是,嘴的聲音,卻震驚了衆人。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藍靈兒轎旁,同時也騎着馬的陌語。卻見她早已經蒼白了臉色,陌霖已經從另一匹馬上下來,從侍從手接過陌語的繮繩,跨坐在她身後。
“親姐弟,枉顧了倫理,北漠王室出醜事!”
隨着陌霖坐在了陌語背後,忽的,原本的話語轉換,陌殤的臉色愈發凝重,而陌語更是差點從馬背上倒下來,還好陌霖將她扶住,卻見她忽的對陌霖出手。原本就毫無防備的陌霖,被陌語一掌劈下馬。
陌霖面上帶着不可置信,只是當觸及到陌語越發不正常的臉色時,所有的震驚和憤怒都消失不見,化爲了對這個王姐的心疼。當初的一幕一幕回放在腦海,陌語捂着腦袋,淚水決堤。
這是第一次,陌語在衆人面前哭泣,而且是在全北城的百姓面前。
一抹白影閃過,東方琪終於上前,直接將陌語抱下馬,緊緊的捂住她的耳朵,溫潤的面容上帶着些許慍怒。而一旁的百姓卻早已經是議論紛紛,藍靈兒將目光轉向陌殤,卻見他毫無動作。
整個人好似黑色的漩渦,不過一瞬,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此時,早已經有官兵將那幾個小孩童帶到陌殤面前,被眼前的陣仗嚇壞了的孩子,都癟了嘴巴,默默流淚,他們想要大聲哭泣,卻不敢。只能瞪大了水眸,直直的看向陌殤。
遠處的陌鳶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卻沒有逃過藍靈兒的眼眸,只是,看了一眼陌鳶身邊的伊月,藍靈兒眼閃過一絲遲疑。
“語公主,難道真的像這些小孩說的那樣,你···”雙手捂住嘴脣,陌鳶驚愕道,眸滿滿的不可置信,卻已經在告訴衆人,確實是有可能。
東方琪不贊同的看了一眼陌鳶,卻換來她委屈的神色,笑着上前,挽住東方琪的胳膊,道:“還好當初琪哥哥沒有選擇你,否則的話,你讓他怎麼做人?”
“夢兒,夠了!”東方琪陰沉着臉色看向身邊的女子,奈何陌鳶就是不肯罷手。
甚至是有一種想要破壞所有的恨意,特別是當目光聚集在東方琪攬着陌語的手上時,輕揚了脣瓣,陌鳶笑笑道:“你不會覺得自己髒嗎?哦,對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是真的人盡可夫,也不會有人嫌棄,畢竟你的美貌還在,你的地位還在。”
“啪!”
清晰的掌聲響起,陌鳶的聲音淹沒,此時的陌語眼角還帶着淚水,她一直都知道陌鳶在密謀什麼,只是給東方琪的面子,同時也相信東方琪能夠看好她,因此才任由其發展,卻不知已經到了今日這樣的地步。
在衆人還沒有回過神來時,又是一個清脆的耳刮子,相對於陌鳶的不可置信,陌語則是輕揚嘴角,淚水混着微笑,此時的她好似是清晨帶着露水的玫瑰,鮮血帶着清麗。
“我是什麼樣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郡主來評判。上回你勾結二王子將殺害父王,我便看在姑母的份上饒你一命,今日,不想你還是如此不知好歹,當衆詆譭當朝公主,你當真是活膩了不成?”
清冷的聲音傳來,陌語筆挺着身子,眼的嘲諷深深的刺痛了陌鳶的眼睛。
索性,陌鳶也不管不顧了,瘋狂笑道:“一切還不都是因爲你,當初琪哥哥一直都是喜歡我的,就是你的出現,才讓他開始變化,都是你,我沒有說錯,你就是人盡可夫。”
東方琪面色微白,他不知自己對陌語的欣賞會換來陌鳶這樣狠辣的報復,否則,他如何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胡亂的抹了一下眼睛,陌語只看了東方琪一眼,便嫌棄的撇開眸光,道:“你喜歡誰與我無關,他欣賞誰更是與我無關,我陌語什麼時候主動找過東方琪,什麼時候與你說過我喜歡東方琪?都沒有,既然如此,這一切又與我何干?”
“拿個鏡子好好看看你自己此時醜陋的模樣,陌鳶,你不配做姑母的女兒,更不配做北漠郡主,今日,我陌霖當着天下人的面宣佈,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陌鳶這個王姐。日後見面,煩請您讓開,別髒了我的眼!”
陌霖的性子原本就冷,不管不顧,早已經將陌語從東方琪的懷搶過來,輕拍着她的背部,冷看眼前這一對自以爲是的人。
恍然輕笑,東方琪忽的站在陌鳶與陌語之間,笑看了一眼陌鳶,道:“你是我的冰夢,卻又不是。當初的你倔強堅強,善良勇敢,在我那般刁難下,都能維持你的善心。你被母后傷害,我寧願放棄所有,也想挽回你的生命,因此,我用自己所學,利用藥水使你一息尚存。”
“我想將你留在身邊,卻不得不送你走。那時,我就應該想到,在我能主動將你送出去,就已經證明了,冰夢的執念,或許,已經到頭了。陌鳶,我愛冰夢,卻並不愛陌鳶!”
東方琪平靜的眸光不帶絲毫情緒,彷彿是訴說自己的陳年往事,經過歲月的打磨後,磨掉了所有極致的悲喜。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陌鳶的淚水涌出,此時,東方琪卻已經不再給她絲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