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夜君凌凝神望向軍事地圖,斂起平日的笑意,眉心微低。青隱若隱身人般筆直的站立在一角,暗影倒掛在屋檐上,悄聲無息。白雙替夜君凌倒了一杯茶,茶香頓時四溢,將夜君凌從地圖上的思緒拉回。
“既然是有所準備,青鸞必定不侷限於此。如今這形式看似趁人不備,攻其要塞,但是卻與在天月之時所做的一切相違背。”夜君凌雙手攤在桌面上,眼底森冷的光芒閃過。這局勢,一切都是混亂不堪,青鸞到底會做什麼動作。
一切都是未知的,而現在,除了抵禦眼前的狀況,根本就無從下手。
“曼陀羅,下毒。再聯繫上當時在天月城莫名謠傳的瘟疫之說,以及迫不及待的攻擊清月……。”白雙隨意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身白色行衣,披上一見厚厚的狐裘,墨發直接束起,簡單利落,襯得整個人乾淨爽利。
這幾件事情之間仿若交錯互不相干,但是卻又是青鸞所動。瘟疫一說使城內人心惶惶,雖是漸漸平息,但白雙內心總覺得有哪一處地方不對勁。再後來青鸞派出的細賊,被她們輕易捕獲的曼陀羅……
等等!白雙腦海中一道利光一閃而過,她猛地,恰好轉頭對上夜君凌幽深的瞳眸。
兩人眼中皆是一樣的暗芒,一剎那,腦中所想的皆已想通。
“報!”就在此刻,門外一名士兵火急火燎的趕來,他一邊喘氣,一邊說道:“不……不好了,城內百姓紛紛倒下,一瞬間倒下數以白的人,似是染了病一般。”
夜君凌立刻起身,白雙青隱和暗影緊隨其後。
走到城內,原本應當算作繁華的街道此刻卻是清冷異常,清月城雖城鎮不多,但是卻也不少,此刻的情況詭異之極。那一名通報的士兵急匆匆的帶路,幾人向前走着,直到一處地方,眼前的景象迫使他們停步而立。
周圍一片死寂沉沉,大街上偶爾有幾人搖搖晃晃面如死灰的走着,每隔幾裡便有不同的人倒在地面上,面色猙獰;一些面色痛苦不斷呻吟的人身上化膿破潰的傷口留着膿血,呼吸急促。
每一條巷口中混濁的氣味濃郁,原本積滿白雪的地面染着烏黑的血跡,人人猶若驚弓之鳥。其中一名男子突然癲狂,抱着頭上躥下跳,突然橫衝直撞的朝着夜君凌等人的方向撞來。夜君凌蹙眉,青隱劍柄一擋,輕而易舉的就將男子制服。
男子面上和手臂上包着的青布被扯開,漫布的紫黑色的皮膚,傷口遍佈,慘不忍睹。白雙直勾勾的盯着化膿的傷口,豔麗絕美的面龐上一片冷然。
“溫奕在做什麼!把他叫來,將情況控制住。”夜君凌沉聲,語氣中夾雜着絲絲怒氣,或如妖孽的面容上染着點點寒光,冷意橫飛。
不一會兒,聞訊趕來的溫奕迅速處理了現場的情況,傷患有條不紊的都搬到一處通風良好的閣樓之中,而倒地屍骨未寒的屍體一個一個被士兵埋在深坑裡。
“不可!”見眼前的情況如此,白雙瞳眸微縮,連忙出聲組織到。
“有何不可?”夜君凌間白雙神色有異,開口問道。
“屍體萬萬不可埋進地裡,必須火化!”清脆的嗓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容着不容置疑的態度。白雙眉頭一皺,繼而說道:“屍氣帶着毒,毒氣再滲入土壤,隨着土壤滲水再流入江流之中,這會造成很大的隱患!若是江流污染,整個天乾就在一夕之間全部完蛋!”
一句話畢,搬運屍體的將士面容上皆是驚駭,爲首的一名指揮望向夜君凌,夜君凌點了點頭,他們方纔將埋葬起來的屍體全部挖出,一律帶出火化。
“這是一場瘟疫。”在閣樓一處,溫奕面帶愁容。他已然呆在閣樓一天一夜,眼前的情況他聞所未聞,高熱高燒,咳嗽不止,呼吸困難,體徵與症狀毫不相符。
而每一具屍體,臨死前皮膚上均是一片黑紫色。
這到底是如何!
溫奕埋頭鑽進藥理草藥之中,對突然來到這裡的白雙和夜君凌毫無察覺。
在一天的觀察下,白雙卻是一片瞭然。
這是黑死病。在她原本的世代,歷史之中黑死病曾多次發生,死者數以萬計,死亡率極高。而患者的整裝,與現在的情況是一模一樣。
“這是借鼠蚤傳播爲主的一場鼠疫。”白雙凝眸朝着溫奕說道,見溫奕茫然的望着她,她轉頭問向一名士兵:“今日城內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奇怪?”士兵凝眸沉思,似是突然想起什麼,突然說道:“最近城內打鼠打得慘烈,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大量老鼠流竄,爲此還特地組成了一個滅鼠隊。”
“老鼠?”溫奕一聽,眸光卻重新轉向白雙,“你又如何知道。”
夜君凌在白雙身後,即使白雙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後方兩道視線。
“這句話你問的太多遍了,不予解釋。”白雙一揮手,直徑走向桌面,提起筆便在白宣紙上唰唰利落寫下藥方,一把塞給溫奕的手中。
溫奕仔細看着宣紙上的藥材,擡眸對上白雙。
“現在首要的目的是把城中的老鼠解決,把這個源頭掐斷。而且這副藥單的煉成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需要提煉甚久。”白雙絲毫不理會一片日夜繁忙卻苦思無果的大夫驚異的目光,
“鼠疫的症狀有不同的類型,待病情控制之後我會一一對你說明。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救人,能救多少就多少!”
一句話,令所有人內心爲之一震。的確,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們有任何的停滯,已然是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大夫紛紛望向溫奕,目光中滿是詢問。溫奕思索半晌,點了點頭。
“有總比沒有好,拖延一刻危險十分。先按照這一藥方煎熬配置,我去研究,兩方同時進行。”在這裡的人各個疲憊不堪,聽到指令之後卻似加滿了力氣般,各個又開始忙碌不已。
金烏銀耀,日升日落,又過了兩日,城中的病情總算控制住。其中青鸞來來回回分別派了幾股小隊直襲清月城,皆是被打了回去,哪怕如此,卻是不勝其煩。
來到這城中不過幾日,糧草卻是損耗的異常之快。原本只帶上十萬精銳所需的用量,此刻加上這城中士兵和傷患百姓,卻是不夠供應。
冬季嚴霜大雪,糧草收成微薄可數。此刻城內,夜君凌聽着將士的一聲聲稟報,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