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公子墨玄

是嗎?不得不,顏墨白這番話,的確是將東臨蒼這人的所作所爲評判得恰到好處。

東臨蒼這廝一邊對顏墨白敬畏,知曉顏墨白有把握勝得大英而有意歸順,不願得罪,再加之自己孃親對顏墨白也極爲關心,是以孝子如他,自然也不會違逆他孃親的意願而與顏墨白作對,是以啊,這廝一邊幫襯着顏墨白,一邊卻又放不下百里堇年與大英國都的子民,從而想憑一己之力在夾縫中左右勸慰,希望能想出個折中的法子來保全一切。

他如此之舉啊,無疑是吃力不討好,兩邊逢迎,卻也兩邊都未真正的討好,如今倒好,正也是因舉棋不定,左右逢源,不僅令顏墨白心生無感,更也令百里堇年反目成仇,如此的活法與算計,並不曾改變一切,反倒是將自己弄得裡外不是人,倒也是累。

鳳瑤心頭一派瞭然,這些日子與東臨蒼相處得多,只是無論如何,自也不會爲了東臨蒼來勸顏墨白改變主意。

她僅是沉默片刻,隨即便緩緩的朝顏墨白點了頭,未再言話,目光繼續朝御花園的方向掃去,則見那滿身的白袍,不知何時竟已是染了一大條血痕,瞧着倒是略微顯眼,甚至周遭之處,人的跑動聲與獅子的吼聲四方交織,密集如雨,陣勢駭人。

曾經經歷過蠱獅的追逐,是以,如今再聞獅子的吼聲與躥跑聲,心頭也隱隱的有些發緊發麻。

上萬的兵衛,全然在御花園四周散開奔逃,火把的光亮雖是齊齊分散,但卻將周遭之處全然點亮,且那些兵衛舉着火把的跑動隊伍,無疑如一條條長蛇似的在周遭迅速蔓延,極爲壯觀,只是這般緊烈奔逃的氣氛並未持續多久,片刻之際,四方之中,再度有大片大片的人的慘呼驟然而起。

定是有人被獅子攻擊了。鳳瑤心頭瞭然,猶豫片刻,低聲道:“在場三萬大英兵衛有意歸順大周,你如今是何想法?是要收下這幾萬大軍,幫他們脫離蠱獅襲擊,還是,隨之任之,任由他們亡在羣獅的嘴下?”三軍大軍,人數衆多,若能被大周所用,自可壯得大周勢力,只是,怕就怕終歸是大英之人,人心嘈雜,若是將這三萬人馬並非誠心歸順,甚至危急之際對顏墨白反將一軍,倒也是不得不考慮的隱患。

只是這話思緒剛在心頭稍稍滑過,則是這時,顏墨白那平和幽遠的嗓音已再度在她頭頂揚來,

“三萬雖不是個數目,但爲防萬一,還是不取爲好。畢竟啊,大周如今九萬兵力,足以攻下大英,無需再增兵,更何況,這些人都爲大英之人,難保歸順大周之後不會有二心,是以,在場之人,一個不取才是最好。”這話入耳,鳳瑤神色微動,再度緩緩的點頭。

他果然還是心有防備的,不願信大英的任何人,心思與考量無疑是成熟周到。

只不過,好歹也是三萬人,就這麼突然葬身在這大英宮闈,倒也是有些震撼與蒼涼,且也不得不,今夜這金碧輝煌的大英禁宮,再度要成爲屍首堆積的葬場,猙獰慎人,而那百里堇年,這所謂的大英傀儡皇帝,也終究是成了大英歷朝歷代之中的冷血昏君,殺人狂魔。

心思至此,倒也不曾有太多嘈雜的感觸,唯一一點便是覺得,終還是權勢與世俗弄人,誰曾料到,那般人蓄無害似的傀儡,也會徹底的癲狂。

莫名之間,周遭的風也越發盛了幾許,拂來的血腥味道也越發刺鼻。四方之中,跑動凌亂,慘呼成片,早已是滿宮大亂,而那御花園內的百里堇年與東臨蒼,此際竟也不知打鬥到哪兒去了。

大戲已出,百里鴻昀已死,百里堇年已癲,東臨蒼不見了,宮中,也亂了,鳳瑤終是將幽遠起伏的目光收回,擡眸凝向了顏墨白,目光順着他尖峭瘦削的下顎微微往上,徑直凝上了他那雙漆黑無波的眼。

“此際戲已差不多了,你可要出宮去了?”她問。這話一出,便見他稍稍垂眸往下,那雙漆黑的眼就這麼恰到好處的與她對上。

他的眼裡,依舊是無波無瀾,淡定成片,鳳瑤着實佩服他的強大心態,便是見了這等生殺予奪的混亂場面,他也能面不改色,從容自若,連帶眼中都無一絲一毫的起伏與波盪。

“今夜之戲,僅是過了一半罷了,且今夜,還有一人要來與我們相見。”僅是片刻,他薄脣微啓,溫和的道了話。

鳳瑤微怔,

“誰會來與我們相見?”着,神色微動,

“伏鬼嗎?伏鬼本被百里堇年囚禁,你可是差人將他救出來了?對了,還有黑鷹,你可有差人將黑鷹也一併救出?”顏墨白再度擡手爲她攏了攏裙袍,兩手與他那寬大的袖袍再度將鳳瑤裹得嚴實,緩道:“伏鬼與黑鷹,你皆可放心,早就有人去救。但我們今夜要見的人,並非伏鬼。”

“不是伏鬼,那會是誰?”鳳瑤再度刨根問底,心頭的疑慮也越發深沉,則是這時,不遠之處,竟再度有簫聲大起,那簫聲略微急促,激昂之中似是有些起伏不定,彷彿吹簫之人情緒極爲不佳,難以全然控制,只是待得這簫聲一起,那四方之中本還在凌亂嘶吼咆哮的獅子竟突然噤了聲,便是連帶那些舉着火把四處逃散的兵衛,竟也全然的消停了下來。

周遭各處,全然莫名的恢復了沉寂,再度任何響動,氣氛突然就變得壓抑寧靜,詭異寂靜得令人頭皮發麻。

鳳瑤舉目四觀,神色雲涌,則是這時,顏墨白已再度出聲,

“還以爲那人沉得住氣,不願真正拋頭露臉,呵,沒想到這三萬大軍,他終還是心疼,這不,大軍還未全軍覆沒,他竟急不可耐的出來了。”誰?

誰出來了?顏墨白這席話令鳳瑤心生愕然,雲裡霧裡,她再度將目光朝他落來,正要言話,卻是這時,身後不遠,竟突然有腳步聲緩緩而來。

鳳瑤到嘴的話陡然噎住,渾身警惕,下意識的要拉着顏墨白躲避,不料顏墨白似是知曉她心思一般,不待她動作,便已恰到好處的出聲寬慰,

“鳳瑤莫慌,是我方纔所的那人來了。”這話入耳,鳳瑤面色複雜,並未言話,僅是稍稍穩了穩心,目光循着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望去,而後片刻,便見那不遠處的光火盡頭,突然有人緩緩而來。

那人,身材頎長修條,看似勻稱,只是卻是滿頭的銀髮,雪白成片,此番自光影中緩緩走來,竟像是個鶴髮的老童一般。

只是走得近了,卻又見那人面容清秀,似是年輕,一雙漆黑的雙眼明亮通透,竟是極爲靈動。

鳳瑤正仔細將他打量,卻是這時,那人竟突然擡眸朝她望來,那雙眼也恰到好處與她對上,瞬時,她陡然被他眼中的清透之色震撼吸住,心神大惑,彷彿整個人都要徹底沉淪在他滿眼的明亮與清透之中。

鳳瑤猝不及防一呆,片刻之際,顏墨白已擡手而來,恰到好處的遮住了她的眼。

視線驀地被擋,瞬時,滿心的沉淪與震顫便又即刻松下,所有的神思與知覺全然恢復,則是剎那,便也心有了然與後怕,後怕這來人的眼,竟莫名的帶着一種魔力,彷彿要吸人心智。

“幾日不見,公子倒是越發清雅了些,便是連我家娘子,都被公子的相貌吸引了。”正這時,顏墨白已懶散慢騰的出聲。

嗓音一出,那銀髮男子已是足下一停,徹底站定在了顏墨白麪前。顏墨白這才稍稍將捂着鳳瑤眼的手鬆開,鳳瑤心有戒備,這回已不敢朝面前之人的雙眼掃望,僅是稍稍垂着眸朝他脖子以下打量,則見他竟是一身粗布麻衣,略沾塵屑,腳上則是穿着一雙布鞋,鞋子早已覆滿了泥土灰塵,破破爛爛,哪有半點的清雅之氣。

“大周皇上過讚了,不過是深山鄙人罷了,豈稱得上清雅,一身粗製襤褸驚住了皇后娘娘,倒着實是鄙人之過。”正這時,那面前之人已回了話,嗓音竟是出奇的年輕與好聽,猶如泉水抨擊的叮咚之聲,幽遠,甚至高妙。

卻是這話一出,顏墨白便勾脣笑了,

“既是公子都已驚着我家娘子是你之過了,就不知,公子要如何爲我娘子賠禮?公子乃最是正派清風之人,想來,賠罪之禮,公子定不會廢卻。”如此緊烈詭異的氣氛裡,顏墨白竟也不慌,反倒是極爲難得且好整以暇的對面前之人調侃起來。

鳳瑤心思浮動,各種揣度層層而起,則是這時,那面前之人再度出聲道:“正派清風倒是算不上,終還是心有偏執的立場,是以便也算不得正派。只不過,方纔的確驚着了皇后娘娘,若論賠罪,在下自然使得。”嗓音一落,竟轉眸朝鳳瑤望來,幽遠沉寂而道:“在下生惑眼,與在下對視之人,容易因吃驚而發怔發呆,方纔驚着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見諒,只要皇后娘娘不與在下對視,便可無礙。”這話入耳,鳳瑤又是一怔,顏墨白已略微滿意的輕笑開來,

“墨玄公子倒是識禮得緊,我倒是着實欣賞。也難怪大英上下皆敬重公子你,就憑這般風骨,也值得人尊敬。”

“大周皇上過獎。”不待顏墨白尾音全然落下,墨玄已不深不淺的出了聲,着,似也無心與顏墨白就此多言,反倒是話鋒稍稍一轉,幽遠低沉的道:“今夜衛王領三萬大軍入宮,可是大周皇上煽動指使的?”這話問得直白,顏墨白卻並未立即回話。

鳳瑤滿心起伏,目光並未上挪,仍舊是盯在他垂落在胸的銀髮,只見那銀髮極順,在光火中泛着大片光澤,極是驚豔好看。

來,這些日子自也是對墨玄之名如雷貫耳,對這既可叱吒風雲,戰場而拼,又能歸隱深山,悠然田居的公子墨玄極爲好奇,但如今一見,卻見這本該氣質出衆,雅緻脫俗的人,竟會是,滿頭的白髮,厚重沉沉。

是的,厚重。沒有一點山外之人的清閒純淨,反而是厚重而又沉寂,無端給人一種壓力,只是他那雙眼,卻又莫名的純透清澈,明亮如洗,與他滿身的沉重氣質又全然不符。

這墨玄,究竟是何心性,手段如何?且此番突然就這般精準的找到了她與顏墨白,想來自也精明之至,就不知這人此番的來意是何了。

正待思量,身旁顏墨白已慢騰騰的道了話,

“墨玄公子莫不是糊塗了?衛王本在死牢,今夜是他的心腹將他救出,與我無關,且那三萬大軍,也是受了幾名大英將軍的煽動,歸順衛王而刻意製造了今夜的宮中之亂,更是與我無關。我今夜入宮是何目的,你自然也該清楚,不過是爲了救我家娘子罷了,如是而已。”悠然懶散的話,語氣仍是卷着幾分不曾掩飾的調侃,彷彿往日那與她在大旭朝堂上鬥嘴對峙的顏墨白又回來了。

也還記得那時,顏墨白嘴皮子功夫可是極爲了得,睜眼瞎話的本事也是不可覷,這麼久了,她都覺得顏墨白已被仇恨徹底改變了心性,終日厚重嚴謹,卻不料今夜在這墨玄面前,他竟極爲難得的稍稍恢復了往日之性。

鳳瑤眼角微挑,面上也稍稍漫出了幾許起伏,則是這時,墨玄再度出聲道:“大周皇上以爲這般,在下便會信?”顏墨白輕笑,

“墨玄公子不信,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要親自取我項上人頭不成?”着,話鋒稍稍一轉,繼續道:“今夜一直在此站着,不過是想確定墨玄公子是否真正入宮罷了,再順便與墨玄公子見上一面。來啊,墨玄公子的本事,我自然是服氣的,我差人將你隱居的深山嚴密監視,你竟將那些人耍得團團轉,從而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我眼皮下入了這國都城,墨玄公子的本事,着實不吶,也還是那話,我對墨玄公子,從來都無惡意,只有欣賞,墨玄公子要堅持守護大英皇族,我自然不阻攔,只是待得大英易主,皇族一變,那時墨玄公子的使命,自然也該護大英的新主,新皇族,呵,是以啊,我不着急,自然也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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