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是他之福

猛烈的蹄聲狂然而過,猶如萬馬奔騰般震撼濃烈。

鳳瑤面色發緊,心底發跳,但呼吸卻是壓制得極低極低,就怕那些嗜血的獅子察覺她的氣息。

“大周皇帝在那邊!”

則是片刻,凌亂猙獰的氣氛裡,突然有人扯着嗓子高吼一聲,這話在衆多蹄踏聲中顯得格外突兀明顯,入得鳳瑤耳裡,頓時令她五臟六腑都震了幾震。

顏墨白!

心底驟然漫出這幾個深刻入骨的字眼,便是理智與情緒也陡然莫名的受到紛擾。卻是正這時,柳襄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袍,待得她下意識轉眸朝他望來時,則見他脣瓣微動,極低的道:“此地不宜久留,長公主,我們且先去與大周精衛們匯合。”

鳳瑤這才應聲回神,但渾身卻莫名的發軟發僵,總覺有什麼在吊着心口狠狠的扎着痛着一般。大抵是太過在意了,是以纔會稍稍被旁人一句之言就能擊垮滿心的鎮定。她的確是無顏墨白那般的淡定從容,更也無他那般遇事不驚的魄力。

終還是心不夠強大,不夠硬實,不夠寬廣平寂,是以,纔會如此容易受得外界波動。

不該,不該的。

所有思緒,陡然在心底蔓延,則待片刻之後,鳳瑤便強行按捺心神,目光朝柳襄落來,低沉沉的道:“走。”

危難當前,自不是兒女情長之際,縱是滿心疼痛與擔憂,但也得兀自鎮定,急速尋找解決之法。而如今最爲實際的解決之法,便是與大軍匯合,從而,以硬碰硬的姿勢在人力上強行佔得優勢。

她心底全然明瞭,足下也分毫不耽擱,待得再度屏息凝神片刻,只覺頭頂不遠處那些蹄聲已逐漸遠離,她瞳孔微縮,這纔開始小心翼翼的起身,隨即渾然不顧滿身摔滾而下的皮肉之傷,僅是驀地提氣而起,飛身上竄。

周遭氣氛陰冷沉寂,空氣裡那浮蕩着的羶味也是濃烈刺鼻。鳳瑤轉眸朝那方纔所呆的那棵樹望去,則見那棵樹竟是被獅羣刨得連根拔起,地面上那些精衛撒下的血,竟是被獅羣層層舔完,甚至連帶地上的泥土與樹葉都吃掉一層。

如此猙獰的現場,入得眼裡,猙獰發緊。只道是那些獅羣連沾染血氣的泥土與樹葉都能吃掉,倘若當真有人入得它們面前,那定當是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鳳瑤滿目陰沉,面色隱約開始蒼白開來,則是片刻,她猛烈提氣再度朝右飛身,循着顏墨白所說的方向狂奔。

風聲鶴唳,寒涼刺骨,彷彿要將人的骨頭都要冷斷一般。

牙齒在打着顫抖,身子也早已是僵得不成樣子,是以待得飛身一段距離之後,鳳瑤體力與身子皆逐漸出現異常。

她下意識的開始收氣,雙足驀地落定在一道樹枝上,急促呼吸,大抵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柳襄落足在她身邊,目光在她面上流轉一圈,眉頭極爲難得的一蹙,繼續道:“長公主,不如柳襄帶你一程吧。你前些日子在大周受的傷並未痊癒,雖尋常不易發作,但如此緊急飛身定也不妥。再者……”

話剛到這兒,他後話驀地頓住,面色微浮。

鳳瑤瞳孔一縮,陰沉的目光四方打量,卻覺四下之中一片寂靜,並無任何動靜,甚至於,連帶空氣裡的羶味,也淺淡不少,若非細聞,都快察覺不到。

那些獅羣,終是越離越遠了吧。顏墨白……也該是越

來越遠了。

思緒至此,突然間,神色再度顫了兩顫。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寂而道:“有勞了。”

短促的三字,卷着幾分幽遠與厚重。

柳襄神色變了變,面色也略有浮動,則是片刻,他突然勾脣而笑,溫柔道:“爲長公主效力,乃柳襄榮幸。”

嗓音一落,不再多言,僅是擡手而起,仔細在衣袍上將手指擦個乾淨,而後便斂了面上的笑意,朝鳳瑤認真道:“長公主,冒犯了。”說完,便極爲鄭重的擡手將鳳瑤攬住,而後提氣飛身,攬着鳳瑤一道騰空而走。

走路無疑是極慢極慢,再加之周遭極爲沉靜,稍有響動便會老遠都能聽見,是以,柳襄細思之下,便仍是打算繼續飛身而行。

他瞅準了右側的方向,一直一直的前行,只奈何,待得他渾身也逐漸疲倦之際,竟是分毫不曾察覺到周遭的任何動靜,更別提大週三軍那般強勢密集的陣狀。

沒聲音,沒動靜。周遭之處,除了沉寂仍是沉寂。

整個過程,鳳瑤一言不發,待得柳襄飛身速度越發而慢,連帶呼吸都極爲喘息之際,她瞳孔幽遠而縮,突然有微光在眼裡滑過,隨即,她薄脣一啓,幽遠蒼涼的出了聲,“停下吧。”

這話一出,柳襄眼角一挑,卻是片刻,他便當真停了下來。

“長公主倒是體諒柳襄,知曉柳襄累了,便及時讓柳襄停下來休息呢。”待站定在一粗壯的樹枝上,柳襄笑盈盈的朝鳳瑤出了聲。

他語氣極是柔膩,那溫潤嬌弱之感也是分毫不掩,只是即便如此,他呼吸卻略微喘息,連帶脫口的話語都略是急促,想來本也是累得不輕,卻還要故作柔然懶散的笑,這番模樣入得眼裡,倒也着實有些突兀。

鳳瑤淡掃他一眼,隨即便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幽遠蒼涼的凝在了遠處,待得沉默半晌,才低沉道:“右行這麼久,卻仍是不曾與大周精衛匯合。”

這話說得淡漠無波,語氣也無任何起伏。

柳襄神色微動,隨即便勾脣一笑,“想來是行得不夠。許是再往前行一段距離,便可與大周精衛們匯合了。”

是嗎?

他這話雖說得認真,但入得鳳瑤耳裡,卻是並無任何落實之處。

如顏墨白那般心思精明擅於計量之人,且連兩裡之地都能說得這般精確,想來自然是一切都計策在心,絕不會有何錯算之際,但如今,大周精衛那般大的陣狀與動靜,她如今一路過來,竟不曾聞得半分聲響,就論這些,心底也不得不懷疑,是否是她的方向走錯了。

畢竟,倘若當真大英精衛往左,她往右,且大周十萬之軍一起朝左方奔走,自當陣狀極大極大,無論是行軍的寬度還是長度,都該是遼闊之至,即便她稍稍行錯了半里亦或是一里,自當也能察覺到動靜纔是,又何來如現在這般,分毫動靜不顯,甚至連空氣中的羶味都越來越淡,淡得快要聞之不見。

思緒翻騰搖曳,心底的揣度與陡跳感越發猙獰。

顏墨白那廝雖腹黑精明,雖平靜從容,但也是執拗之人。那廝前幾次都爲了她故意將她調開亦或是做戲讓她離開,就爲不讓她蹚渾水,而這次,他自然也可能如前幾日一樣,刻意將她調開,讓她獨自脫險,從而,他自己則迎難而上,生死沉浮。

顏墨白,顏墨白,墨白。

心底深處,不住的開始一遍又一遍的將他的名字溢出,那種揪心般的疼痛,預示着她的無可奈何與心痛。縱是往日那般讓顏墨白莫要凡事都爲她考慮,莫要再揹着她行她不知之事,卻不料那廝,竟再一次提前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鋪了路。

思緒至此,一時,心境搖曳四起,嘆息悵惘。心口的疼痛也越發的劇烈明顯,彷彿要將整個心都抓碎一般。

她抑制不住的伸手,狠狠的抵住了心口,渾身也僵硬發顫,大抵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柳襄面色陡變,瞳孔頓時一縮,當即關切急促的道:“長公主,你怎麼了,可是心疾犯了?”

他脫口便是這話,語氣抑制不住的卷着幾分着急。

然而這話入得鳳瑤耳裡,卻頓時令她心頭一怔。

她強行忍着心口的揪痛,轉眸朝柳襄望來,“你如何知曉本宮有心疾的?”

柳襄愕了一下,卻也僅是片刻,他便已全然回神過來,待將所有情緒全數斂下,他便薄脣一啓,按捺心神的道:“柳襄以前聽皇傅說的。”說着,眼見鳳瑤面露疑慮,他神色微動,繼續道:“往日皇傅對長公主極是鍾情,便是長公主不對皇傅透露什麼,皇傅對長公主的事也是瞭如指掌。而當初在宮裡時,柳襄便經常見皇傅鬱鬱不樂,便有意攀談,皇傅雖是鄙夷柳襄出身,看不起柳襄,但言談之中,也是將長公主有心疾之事說漏過嘴的。”

是嗎?

這話入耳,依舊無法信任,但許是柳襄乃容傾身邊之人,而容傾眼線密佈,無論如何,大樹底下好乘涼,柳襄自然也可利用容傾的勢力,查到他想要知曉的一切。

思緒至此,興致缺缺,心頭的空洞之感越發濃烈。

則是片刻之後,鳳瑤便強行按捺心神一番,低沉清冷而道:“無論你是如何知曉本宮心疾之事,但此事,不允對外宣揚,你可知曉?”

這話不曾掩飾的夾雜幾許威脅,柳襄神色微動,心頭瞭然,略微認真的朝鳳瑤點頭,鳳瑤目光再度幽遠的落於遠處,沉默片刻,再度道:“下去吧。”

柳襄猝不及防一怔,正要言話,奈何後話還未脫口而出,鳳瑤則已躍身下樹,隨即稍稍轉身,朝原路迅速返回。

她走得稍稍有些急,脊背挺得筆直,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幾分不曾掩飾的清冷。

柳襄瞳孔一縮,當即躍身而下,迅速追去,隨即下意識的跑步攔在鳳瑤面前,“長公主要去哪兒!若要去與大周精衛相逢,自當調頭而行纔是。”

鳳瑤眼角一挑,“讓開。”

柳襄神色微變,嘆息一聲,薄脣微微一啓,正要言話,奈何後話還未道出,鳳瑤已踏步而動,自她身側繞開便繼續前行。

“長公主。”

柳襄眉頭終還是皺了起來,再度踏步追隨,鳳瑤已面露不悅,待見柳襄正要攔住去路,她瞳孔驟縮,袖袍中的手驀地一擡,當即便要朝柳襄揮去。

柳襄急忙下意識閃身躲避,面色微愕,鳳瑤陰沉沉的繼續道:“你若要跟,便好生跟,倘若要擋本宮去路,本宮自不會饒你。”

陰沉沉的嗓音,冷冽之至,語氣中也夾雜着不曾掩飾的冷冽與威脅,似如刀鋒冷芒一般,扎人心窩。

眼見鳳瑤面色不善,柳襄終是嘆息一聲,繼續道:“長公主剛剛纔脫險,何來還要朝原路返回。大周皇上費盡一切的想要助長公主脫險,長公主怎能辜負大周皇上心意。”

這話略微卷着幾分無奈,然而鳳瑤已是聽不進去。如今心底已是確定再度被顏墨白擺了一道,是以,焦灼與低怒交織,整個人也全然平靜不得。

“讓開。”她分毫未將留下的話聽入耳裡,再度陰沉沉的道。

柳襄神色微動,眉頭一皺,並未挪開半步。

鳳瑤終是被他此舉激怒,擡手而起,猛烈出掌,這回,柳襄本是疲倦不堪的身子未能再躲開鳳瑤的襲擊,頃刻之際便被鳳瑤拍中肩頭,摔倒在地,甚至也不待他從地上爬起,鳳瑤便已迅速踏步,再度往前。

比起方纔,她這回行得極快極快,瞳孔陰雲密佈,陰冷陣陣。

眼見鳳瑤滿身森然,柳襄終是不再勸說,僅是爬起身來開始強行跟隨。

周遭冷風肆虐,涼薄依舊盡顯。

鳳瑤猶如不知累一般,大肆在林子裡走動尋找,無論是飛身躍高眺望,還是四下凝望細聽,最終都不曾得到顏墨白半點消息。那顏墨白與所有的大周精衛啊,就似如人間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再不見任何蹤影。

待得時辰消散,渾身累得癱倒在地上時,她終是停了下來,整個人靜躺在地,目光凝着頭頂,一動不動。

柳襄也學着她的樣仰躺在了地上,合了合眸,待得沉默片刻後,他終是嘆息一聲,疲倦嘶啞的道:“長公主在擔心大周皇上?”說着,瞳孔微縮,心思浮動,但待沉默片刻後,所有的起伏之意便全數被他壓了下來,而後薄脣一啓,僅是道:“大周皇上能得長公主如此在意與掛記,終是他之福氣。”如面前這般女子的性情,自不容易對任何人動情,他柳襄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都不曾讓她好感半許,是以那顏墨白啊,的確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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