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目光再度而挪,掃向其它朝臣時,其它朝臣已是悻悻的縮了腦袋,垂了眸。
她瞳孔微縮,凝向了另外一名略微熟識的吏部尚書,薄脣一啓,正要繼續言話,不料那立在當前的顏墨白已是慢騰出聲,“長公主。”
鳳瑤後話一噎,下意識的朝他望來。
顏墨白微微而笑,平和而道:“國之貧乏,大臣捐銀也是自然。只不過,微臣雖家大業大,但王府還有上百人要養,是以,請恕微臣拿不出五十萬兩來。”
這話剛落,一旁國舅頓時現學現賣,急急出聲,“長公主,微臣也有困難,微臣之妻常年臥病在榻,長子即將大婚……”
鳳瑤眉頭一皺,未待國舅言話,已是冷冽出聲,“何須拐彎抹角的找理由搪塞,你們如此而言,不就是不願捐銀?”
國舅面露心虛,垂下腦袋不言話。
顏墨白笑得淡定,“也非不願捐獻,而是事實如此,想來國舅爺與微臣一樣,皆是有心無力。”
鳳瑤陰沉道:“好一個有心無力!滿朝之中,皆以攝政王爲首,攝政王都要捏緊腰包不捐,其餘羣臣自會有恃無恐的跟風。是以,如今大旭有難,五十萬兩紋銀,攝政王是不捐也得捐,若是不然,這攝政王一職,你便自行請辭!”
說着,冷冽的目光朝羣臣一掃,“爾等也是一樣!三日之內,本宮便會酌情考察並讓吏部發出你們的捐款數目,誰人不捐,誰便給本宮捲包袱走人!”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頓時一驚,衆人紛紛眉頭大蹙,議論反對之聲此起彼伏。
顏墨白勾脣而笑,懶散出聲,“長公主如此之舉,無疑是強人所難,便是能讓國庫進賬,但也會失得民心。而百官之中,也有貧困之人,若讓他們也捐,他們一家怕是都得喝西北風去。”
“本宮說了會酌情讓他們捐贈,真正貧困之臣,本宮自會考慮。但攝政王你,必捐。另外,羣臣既是皆聽攝政王的,那捐獻之事,本宮擬好捐獻文書後便由攝政王全權負責,若是捐獻數目不夠,廉政清明甚至仁義道德的攝政王,想來也會親自補齊數目上的差異的。”鳳瑤嗓音冷硬。
他面上的笑容再度減卻半許,“不捐便要丟官,長公主如此蠻橫,微臣豈能說什麼。這捐款的燙手山芋,微臣,不敢接。再者,微臣着實身無長物,若是必須捐獻的話,不若,長公主差人將微臣府中道路上的暖玉鏟走吧,也將微臣府中祠堂上的鑲金牌匾拿去吧。”
鳳瑤瞳孔一縮,“本宮只要捐贈數目,至於攝政王是否有難處,並不在本宮考量之內。若攝政王辦不好此事,本宮,自會對攝政王咎責。”
嗓音一落,鳳瑤已是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繼續道:“捐獻之事,到此爲止,而今,爾等可還有其餘要事要奏?”
羣臣紛紛面色各異,又因前些日子才親眼目睹鳳瑤在朝堂上乾脆殺人,是以皆是敢怒不敢言。
“爾等既是無事奏請,便,退朝。”鳳瑤再度出了聲。
這話剛落,鳳瑤身旁太監張口而呼,“退朝。”
羣臣紛紛不情願的行禮恭送,待鳳瑤與幼帝一行人走遠,羣臣才急忙將顏墨白團團圍住,急聲訴苦,“攝政王,這可如何是好,下官家中實在貧困……”
紛繁嘈雜的嗓音,有求情,也有憤怒。
顏墨白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袖,勾脣笑得懶散,“長公主冷血無情,連本王都可開罪,你們是否捐獻,自行看着辦。”
這話一落,已不再多呆,撇開人羣便悠然離去。
羣臣着實看不懂攝政王之意,三五成團而聚,哀呼悲慼。
這日,午時剛過,攝政王府便有了大動靜,府門左右那兩隻巍峨的大石獅子被變賣了,府內小道上的暖玉全數被摳除了,祠堂那鑲金的牌匾被拎走了,攝政王府鶯鶯燕燕的姬妾們全數換成粗衣麻布了。
那處京中百官府邸的盤踞之地,也對攝政王府跟風效仿,各府那巍峨的院牆被敲出了不少破洞了,府內光鮮亮麗的妻妾們全數穿上滿身補丁的衣裙了,百官出行,連轎子也不坐了。
唯獨那本該在府中軟禁的瑞侯從府中逃出,黃昏之際滿身奢華富貴的坐轎前往怡紅院。
待在怡紅院前下車,他搖扇一瘸一拐的上前,正巧遇上幾名同來逛窯子的年輕朝臣,眼見他們衣着襤褸,花謹笑得前俯後仰,“你們今兒變性了?還是身上衣袍被狗啃了?”
朝臣們如看待傻子一般看他,“瑞侯,你死定了。”
花謹嘚瑟,“有人替本侯軟禁,只要長公主不察,誰人敢舉報小爺。”
朝臣們搖搖頭,理了理身上襤褸破洞的衣袖,好心提醒,“朝上那母夜叉,要逼着我們捐銀子。這幾天危險期,不樸素不行啊。如瑞侯這般光鮮模樣,怕是要被那母夜叉宰慘,不捐個十萬紋銀下不了臺。”
花謹頓時會意過來了,眼珠一瞪,嚇得連手中的紙扇都掉了。
“長公主讓捐款了?還十萬紋銀?這不是要我命麼!小爺這就到藍顏閣再找幾名男人去給長公主吹吹枕邊風。”
衆人眼角一抽,掃着花謹那撅着傷勢未愈的屁股急速前行的模樣,紛紛搖頭咋舌,“宮中那母夜叉好狠,當真將這風流聰明的瑞侯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