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前,一個清朗的人影站在那裡,紅色官服浸在黑夜中,如搖曳的火光,卻偏偏那人面上即清朗,清泉凜冽。
不一會,一個小太監從未央宮出來。
“大司馬,陛下已經就寢了。”那個小太監低聲對着面前的人道。
原本亮徹的未央宮立刻暗了下來,應該是裡面的人熄了燈。
小太監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董賢,才走回自己的崗位。
那清朗男子,也轉身而去,一聲喟嘆。
未央宮中在那男子走後,不一會又亮起,四周寂靜無人,夏風捲着樹葉聲沙沙作響,內殿中,一個帝王只是坐在那裡,面上糾結,眉頭深鎖。
那個清冽男子走在宮道上,已是夜半,宴會早已結束,只有幾個宮門有人值守,他的背影顯得一絲孤寂。
又轉了一個彎,宮道變得幽深,長長的路,彷彿看不到盡頭。
他走着,面前迎面而來一隻巡邏的侍衛,越來越近,那些侍衛的腳步不知爲何突然加快,眼中閃爍些什麼。
董賢滿腹心事,卻也發現了異樣,何故如此偏僻的地方,會有侍衛巡邏?
他的步子越走越慢,看到那些那一些侍衛明顯不一致的腳步時,他停了下來,轉身就疾步返回。
他已是全力奔跑,翻轉的衣袂鼓鼓作響,涼風迎面如刀割,那些侍衛,立刻也奔跑起來,望着那紅色背影雙眼如鷹般。
呼吸越來越沉重,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對面宮門值守的人也漸漸浮現,他剛要對着那值守的人大呼一聲,口鼻已被捂住,心中立刻突地的一下,後頸一陣麻,已再無知覺。
長樂宮一個婦人,塗着嫣紅胭脂的面上的威嚴懾人,頭帶金燦碧玉步搖,微微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參見皇太后!”剛纔的侍衛已跪倒一片,深埋着頭。旁邊躺在地上緊閉着眼,即是那個絕美之人。
傅太后凌厲的眼神掃了一眼那男子,即厭惡的撇開頭。
陛下竟然爲了這個男子,想要禪位於他,這種醜聞,她是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它發生的!
“送到宮外!”她冷淡如冰的聲音響起,“不要被人發現!”
說罷,她做了一個殺了動作。
“是!”那些侍衛立刻齊聲道,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其中一個人將地下的男子扛在肩上。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宮外,與長久停在宮門外的馬車相遇。
宮門外,董府特有的標誌,車伕奇怪的看着宮門,怎麼大人還未出來?
魚白晨曦,宮門換崗的侍衛正在交接,那華麗不凡的車子已在門口停了一宿,車伕已是越來越焦急,不時的眺望宮門。
若是大人宿在宮中了,也會通知他們一聲的。
那車伕等的焦急不安,只得大着膽子上前去詢問那些侍衛。
“這位侍衛大哥,您可知道我家大人在宮中發生了什麼事?”那車伕問道。
換崗的人看了一眼那車伕,微微昂着頭道:“你家大人是誰?”
“大司馬董大人!”車伕仍是恭敬的問着。
那侍衛昂着的頭一怔,立刻放了下來,臉上一下子諂媚着笑道:“哦,原來是大司馬家的家僕。”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大司馬,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而且今天陛下還想禪位於他,宮中現已無人不知。
這樣的寵愛,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你家大人今天還真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侍衛道,車伕立刻緊張起來,“陛下昨日宴會想要禪位於你家大人呢!”
那車伕原本不安的臉上立刻佈滿震驚!禪位於董大人,不是隻有天子之子纔有資格禪位嗎?!
“若是董大人真有一天……”那侍衛突然小聲了起來,臉上滿是笑意:“不要忘了小人,小人願爲董大人效犬馬之勞……”
那個侍衛嘀嘀咕咕的道,車伕仍是一臉震驚,半天才反應過來,只得一個勁的點頭,卻完全沒有聽進那侍衛所說。
他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大人有一天將爲帝王!
也許是那侍衛諂媚之色太明顯,一些侍衛也好奇的聚了過來。
聽見那侍從說這人是董府的家僕,立刻有人奇怪的道:“咦,大司馬不是昨天晚上就回去了嗎?”
“昨天晚上,有一輛馬車是我去查看的,裡面的人就是大司馬啊。”那個人說着。
車伕立馬奇怪的道:“不可能,若是大人乘坐其他馬車回去,怎麼也會通知一下我的。”
他一直在宮門外守着,難道大人看見了他,還未叫他?!
“我去查看的時候,董大人已是酒醉不醒,想來是陛下派人送出宮的,自然也就沒有通知你。”那侍衛說着,想起晚上看到在轎中的董大人,以前董大人總是行色匆匆,他也不敢多看,現今那人安靜的倚在車內,他才發現,董大人確實面容即美,他看過那麼多的妃子,也不曾遇到過這般清麗俊美之人,怪不得陛下如此寵愛他。
他想着,心裡又是羨慕又是無奈,只恨自己沒有董大人那副好相貌。
車伕望着那個侍衛,遲疑了一會,想着也許是這樣,就剛忙向那些人告辭,駕着馬車向董府駛去。
不一會兒,董府中就傳出大司馬失蹤的消息,這個消息也很快傳到了宮中……
宮外一座破廟,一輛馬車停在門口,極其華麗的面料,踏雪的汗血寶馬,就連那車輪都是極好的木料所做,搭配着屋檐已斜塌,牆壁暗灰的廟,顯得即不協調。
幾個侍衛,靠着火苗,手腕轉動,靈活的烤着捉來的雞鴨。
紅柱生蛀,斑斑黑點,有個人男子靠在紅柱上,面色蒼白,睫毛一動,他悠悠的睜開眼睛。
“大哥,你準備什麼殺?”一個人吃着雞腿,滿嘴油光的人問道,平常的彷彿就像剛纔殺的雞一般。
“吃完!”一個虎背熊腰的人冷冷道。
他們背後的董賢剛醒,就聽見這般對話,心中猛烈一顫,就要站起來,卻發現手足解綁,受力不穩的倒了下來。
身後的聲響一下子驚醒那些正的香的侍衛。
董賢眼中浮現驚恐,那個被稱爲“大哥”的侍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從火架上扔下一個鴨腿。
鴨腿扔在董賢面前,滾了幾次,紅的髮油的鴨腿就沾上薄薄層灰塵。
董賢只是遲疑了片刻,就俯下頭,他輕輕扯動着嘴角,將最外面的已沾染灰塵的皮撕掉,扔在一旁,纔開始吃那鮮嫩嬌汁的肉。
“這個人到是尊貴!”那個剛纔看起來明顯最小,卻虎頭油麪的人一臉不屑的哼道。
“我們以前有的吃就不錯了,哪敢這般浪費!”三弟王虎看着董賢扔掉一旁的皮道,他又將目光移到董賢的面上,眼中立刻閃出一些異光。
“不過,這人倒是長的不錯。”他直直的盯着董賢慢條斯理吃着那個鴨腿的臉,即使落魄成這樣,這人的風度依然未減,“怪不得皇上看了那等相貌,連江山都願拱手相讓,就是我們這些粗人,見了也心癢癢……”
王虎面上毫不掩飾的猥褻,令的旁邊一直不吭聲的人二弟王禹呵道:“三弟,快吃吧,吃完了殺了這人,早點回去交差!”
那個王虎點了點頭,吃着雞腿,不一會他又擡頭去看紅柱旁的董賢,看了一會又低頭去吃,不一會又去看,這一次看的時間比較久,他才低頭啃着雞腿,食之無味,不如那面容絕美的人。
在他再擡頭時,他已然大力扔下手中只吃了大半的雞腿,一下子站了起來:“大哥,二哥,你們出去一會!”
“三弟,你要做什麼?”王禹回頭看了看那已然吃完正警惕的看着他們的董賢,又皺眉對着自己的三弟道。
“老子也要嚐嚐這銷魂入骨的滋味,都說那些達官貴族最喜歡養些男寵,我道:這男的和男的有什麼意思,今天我到是要試一試!”他盯着董賢的面上,已是心中難耐。
“不要胡鬧!”突然,一聲凌厲的話語想起,大哥王禕看着王虎面色不豫。
“大哥,反正這人也要死了,讓三弟‘享用享用’。”王虎對着王禕終究有點忌憚,低聲怯弱道。
王禕沒有出聲,默默的吃着手中的雞架。
王虎卻焦急起來,可是又不敢對着大哥造次,只得走到一旁的王禹處求救:“二哥——”
王禹看了王虎一眼,才似無奈的走到王禕身旁,蹲下去。
“大哥,何必爲了一個外人,破壞了兄弟關係。”王禹道。
每次出任務,大哥總是冷麪冰霜般,卻實際上是他們三中心腸最善的。
大哥總是說:殺人謀命,實乃無奈之舉,待生活優異後,兄弟三人就去找一個鋪子開店,過安穩的生活。
可是,要他說,開鋪子總歸盈虧不知,而且艱苦,現在這般手起刀落,多般快活,生活不愁。
王禕看了一眼王禹,默默的將手中的只剩一點的雞肉撒下,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咀嚼,才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快點!”他說道,沒有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