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欣望着他明顯與以前不再低聲下氣的語氣和滿是不豫的面上,終是明白這人現在敢這般和自己說話,卻是自己慣的,寵的。
他微微無奈嘆氣,凌厲眼神掃了一眼那裹着被子一臉震驚的看着他們的玉憐。
那人長的確實美,可是除了美,再也不能從那人身上看到一點一滴的東西,這與聖卿不同,聖卿也美,可是他更美的是心靈,是時不時展露的謀略,是那種融洽相處的美……
隨即劉欣更是疑惑,聖卿都是那般傾國傾城的美了,他會喜歡除了美貌再無其他的人嗎?!
“你爲什麼要他?”立刻,劉欣冷靜下來望着董賢問道。
“陛下,玉憐的傷是夏賀良所傷,而且夏賀良不許任何人照顧他,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再呆在這,恐怕真是時日無多。”董賢皺眉間,帶着憐憫。
劉欣一怔,那人身上的傷不是聖卿傷的嗎?!若是夏賀良所傷,聖卿真是無任何理由去管一個奴僕!!他不是因爲愧疚,單單因爲憐憫一個奴才就觸怒違逆自己?!
“這與你何關?!”他吃味挑眉。
“陛下,此事卻與臣無關,可是一個人的性命、生死就在你面前,難道要置之不理嗎?!”董賢憤然道,被劉欣無所謂的態度激的一下子激動起來。
他越是激動,劉欣望着越是心中吃醋之極,說出的話不免難聽起來:“董侍中,夏賀良官職在你之上,你直呼他名,已是不該,現在還干擾夏愛卿的家事?!”
董賢嚥了一口氣,臉上青筋微冒,卻似乎要管到底的心態理直氣壯又道:“陛下,這不是家事,這是一個的性命!!”
“一個奴才的性命,董侍中也要管?!董侍中,是不是忘記自己本份了?!”劉欣不自覺的提高音量,望着董賢眼中冒着怒氣。
董賢幾乎氣噎,難道奴才的性命這般輕賤?難道他一直以爲陛下勤政愛民的對象不包括這些孤苦無依的封建統治下的奴隸?!
董賢深深退後一步,他忘了——
陛下是這這個社會的領導者,他怎麼願意打破這種等級制度?宮中,多少宮女太監,因爲一個小錯,失去了蹤影,有誰爲他們悲涼過?陛下,他是深受這種等級制度的教育的。
而陛下說自己忘記了本份?是不是將來有一天,自己惹他不高興了,自己也有生命危險?!
都說伴君如伴虎,他何時竟將自己的心交給了一隻掌握自己生死的老虎?!
劉欣望着他望着自己的陡然冰冷的眼睛,心中一下子驚慌起來,伸出手要觸那人的臂膀。
“陛下,當真不願救他?!”董賢閃開他的手,問道。那人的手僵住在空中,臉色更加難看,董賢望着他,似知道那人的回答,又道:“陛下,請借微臣一千兩。回宮後,微臣即還陛下。”
“你要做什麼?!”劉欣冷然道,放下的手緊緊握緊。
“陛下不願救他,臣卻做不到見死不救。”
陛下不願與夏賀良相說,他自己早已與夏賀良交惡,夏賀良定是不會答應自己爲玉憐贖身的。
爲今之計,要想救他,只有讓他走的遠遠的,任何人都找不到,可是玉憐身受重傷,再加上容貌絕色,在這亂世定會有不少人覬覦的,他能幫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帶他出這個神祠,並給他一大筆錢,讓他遠走高飛,隱世埋名。
“朕沒有!”董賢的目光透着悲涼,劉欣望見心一顫,卻不願服輸。
他要這一千兩肯定是給那個奴才,他偏不讓他幫這個奴才!
“玉憐,你穿上衣服,我帶你出去。”董賢似是知道劉欣會這樣說,隨即對着牀上人平淡道。
牀上人因兩人的爭吵,早已緊張的繃緊身子,眼中擔心的在兩人見來回流轉,一面震驚董大人竟敢如此和陛下說話,一面他又極度擔心董大人會因自己而受到陛下懲罰。
突然,那令他擔心又忍不住欣喜的人一聲叫喚,玉憐怔怔從自己的思維中醒悟,不知所謂的“啊?”了一聲。
董賢望着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樣子,緊皺的眉頭更加深邃,自己的生死也不知道爲自己爭辯一句,竟全是他一個外人這般替他說話?
他無可奈何的走到玉憐身邊,拿起牀邊他曾脫下的衣裳,就往那人身上套。
劉欣本來就難看的臉隨着那人的動作黑如炭,眼中雙眸緊盯着那人在那個奴僕身上穿着的手。
那人的動作即迅速,立刻他就牽着那個瘦弱的人走下牀。兩人緊握的人,同樣絕美之貌,一前一後,看起來極是賞心悅,融洽和諧,劉欣望着,卻覺的刺眼之極。
他周身似被冰冷之氣環繞,眼中卻冒着熊熊烈火,在董賢拉着玉憐的手穿過他時,他頓時一個健步上前,將兩人緊握的手打開。
“董侍中罔顧朝綱,還要連累其父?!”他夾在兩人之間,望着董賢就道。
聖卿,在外除了董御史,還有其他人相助嗎?他幾乎不用多想,即知道聖卿出去定是會找董恭的。
果然,董賢的步伐頓住,慢慢轉過身,望着劉欣,眼中第一次出現怨恨。
他又在威脅自己?每次都是這樣,自己就如他碗中的獵物,每次自己不合他意,他幾句話就可以直戳自己的軟肋,讓自己妥協,不費戳灰之力。
“你在怨恨朕?!!”這樣的眼神,從來沒有,現今,他卻爲了這樣的人,這樣卑微如螻蟻的人,這樣看着自己?!!
劉欣心中又急又怒,他說他待朕如朕待他一般,全都是謊話!!
他定是不知,董賢的怨恨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長久以來的積累,種種的壓迫種種的考量,如履薄冰般的生活,早就讓他不復當初東宮時那般輕鬆了。
“陛下,臣想辭官歸家。”良久,董賢說道。
劉欣頓時又是一驚,就這片刻時間,他已被董賢接二連三的反常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