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正左右爲難時.原潁川郡父城縣守將馮異走了進來.劉秀看到他.眼中死灰復燃.一把握住了馮異的手.情意切切.
馮異.就是因這個人的相助.他纔在修繕宮殿中脫險.在他四處碰壁時.是隨行的馮異獻計.讓他籠絡城中百姓.宣言王莽之惡.承諾更始軍會定都洛陽.是爲了討伐王莽.
而更始軍亦是感恩之軍.城中百姓若能幫助更始軍修繕宮殿.陛下高興下.定不會虧待洛陽百姓.
一恩一威.不過多時.就有城中百姓捐贈銀兩.甚至有富商主動要求承辦修繕宮殿.
他劉秀在這修繕宮殿中.不但沒有讓綠林軍抓住把柄.且很好的爲自己籠絡了人心.結交了許多仁義之士.他們同樣痛恨王莽.欣賞劉秀之才.這爲他以後的南下攻打綠林軍奠定了基礎.
而這時.劉秀緊張的問着他前不久攻打潁川郡父城縣認識的良才.
“馮異.陛下召我過去.怎麼辦.”
馮異亦是聽到了消息.趕忙快來.他凝重的道:“將軍.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反抗劉玄.只能冒險入虎穴、安虎心.以求一生機.”
劉秀聽着.頓時滿腔的希望破滅.他怔怔的放開了馮異的手.面如死灰.
馮異看着他也是一嘆.但仍然督促道:“將軍.還是快去宮中吧.免的陛下懷疑.”
說罷.他眉頭又微微疑惑的鎖着道:“將軍.照屬下看.陛下不一定會殺你.”
劉秀再次擡頭.
馮異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將軍.您昆陽大戰.首獲奇功.綠林軍紛紛排斥忌憚您.就連您昔日好友李軼都認爲您定不能久活.轉投綠林軍下.”
他深深的頓了下.
“可是.將軍您不覺得奇怪嗎.綠林軍將領屢次在陛下面前彈劾您.爲何陛下卻屢次維護.甚至加封於您.他當真不知道您對他的威脅嗎..”
劉秀眉頭皺了皺.然後道:“陛下愚蠢無知.或者陛下相信了臣的言論.”他這樣說.因爲這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認知的.
可是馮異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其然.三人成虎.陛下就算當時相信你.信任你所說的.可是綠林軍將領整日在陛下面前說您不是.陛下在怎麼也會懷疑的.而且帝王之位.向來是寧可錯殺也不姑息一人的.……可是.我看這個陛下非但不懷疑.甚至對你欣賞有加.”
“這是爲何.”劉秀問道.
馮異再次搖頭.
這個帝王並不是如他表面那般簡單啊……
劉秀緊緊皺着眉頭.最後只能昂首闊步.視死如歸般的向宮中走去.
宮殿中.緊張肅穆的氣氛.在劉秀的來臨達到了頂峰.
衆將領坐在下座上.都等着一場好戲.天子之威不可觸.他們倒要看看今日他劉秀怎麼走出這深深宮殿.只怕是他有去無回.
只是.若這個皇上是他人.也許劉秀在昆陽一站後早就人頭不保.而現在的皇上是重生後、兩世爲人的劉玄.
他的心思之深.已將穿越兩世、穿過塵世一切紛紛擾擾了……
劉玄此時坐在正坐上.威嚴肅穆的道:“漢朝宗室鍾武侯劉望已在汝南起兵反抗王莽.而後隴西有三兄弟也自立爲王.公孫述在蜀地也自稱蜀王.這件事衆卿知道否.可有何看法.”
四座噤言.過了一會王匡站起來拱手道:“陛下.現在王莽三面受敵.東有我更始軍、赤眉軍、劉望等軍.南有公孫述.西有隗囂、隗崔、隗義三兄弟.而北上是匈奴蠻夷之地.王莽已無路可逃.而且王莽內部亦是爭鬥紛紛.曾與我軍昆陽作戰的嚴尤、陳茂.亦不滿王莽暴行.投入劉望伐莽之軍.依臣看.我軍應該立即出兵.再入武關.”
劉玄點了點頭.雖是因樑安與他之事對他不滿.但不可否認此人確實心思縝密.天縱之才.
“上公所言正是.此時出兵爲最佳時宜.各地紛起伐莽.這是我軍的一個助力.亦是我軍的以後恢復中原的一大阻礙.我軍辛苦攻下洛陽.只剩長安將破.此時萬不可讓其他軍隊坐享其成.先行入關.”劉玄凝重嚴肅道.
亂世中.共同的敵人下皆是盟友.只是一旦王莽被除.這天下、這皇帝之座.卻只能一人登上.
孰不見當年項羽鉅鹿之戰中拼死作戰.生死一線;劉邦卻以懷柔招降之策先入關中.不費吹灰之力.
雖然他後來因實力與項羽太過懸殊.不得已退讓於項羽.
可是這入關.即代表了擁有皇權的象徵.故此有.兵家必爭之地之說.
“成果上公、定國上公.不日我軍西行入關.無論強攻智取.皆要奪下武關之地.不可再拖延.”劉玄威嚴道.
他話音落.王匡、王鳳趕忙領旨.
然後劉玄看着衆坐.就要擺手揮退衆人.大司馬朱鮪卻立刻站起拱手道:“陛下.您還忘了一件事.”說完.他有意的眼神掃過了劉秀.
劉秀故作鎮靜的臉.頓時顫了下.
劉玄也看向劉秀.只是他明知故問的笑道:“哦.朕忘了何事.”
“臣府中奴僕皆在流傳一個謠言.陛下可知.”朱鮪道.
劉玄故作不知的搖了搖頭.
朱鮪將目光轉向衆人朗聲道:“在做衆位可知.”
立刻.坐在朱鮪旁邊的李軼站起來附和道:“臣知道.天下皆言:劉秀當爲天子.”
他一說.滿座的綠林軍將領皆道:“臣亦知道.”
“臣亦聽過此流言.”
“臣知曉.”
“……”
交錯的聲音不絕.劉秀頭上冷汗直冒.今日難道就是他的死期..
這時.劉秀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在正廳中.激昂一身正氣的道:“陛下臣冤枉.這個劉秀說的不是臣.”
劉玄望着.面色卻並無一絲陰沉道:“哦.難道衆愛卿聯合冤枉了你..那你倒說說.坊間流言到底是何情況..”
說着.他目光陡然露出一道兇狠之色.“若是說不出個理所然.朕將坊間這些流言皆歸與你是想要篡權奪位.”然後.劉玄執起桌上的一杯酒.慢慢的抿了下.
劉秀一滴汗滴落在自己親自修繕的地上的白玉磚上.他趕忙道:“陛下.坊間確實流言一句話:劉秀當爲天子.只是這句話乃是一婦孺道士無稽之談.而且那流言中的‘劉秀’也並不是臣.”說着他小心觀察了下劉玄的面色.才繼續道:
“那道士名叫西門君惠.乃是王莽堂弟衛將軍王涉之妻.王涉因現政局動盪.即讓其妻占卜未來.西門君惠卜後即對王涉道:‘王氏將亡.劉秀爲帝.’王涉聽後.竟不假思索的遍尋劉秀之人.
而這人.不是臣.乃是王涉找到之人.乃是當朝國師劉歆.他曾改名爲劉秀.王涉找到人後.即聯合劉歆、董忠想要推翻王莽.順應天意.立劉歆爲帝.
而事實證明.那道士不過是欺瞞行騙之人.否則怎至於算出天下將易主.卻算不出自己的死期呢..王涉的密謀並沒有成功.王莽知曉後.即將王涉、劉歆.董忠、西門君惠斬首示衆.”
說完.劉秀磕了一個響頭道:“陛下.這是長安城婦孺皆知之事.斷不能憑那無端流言治臣之罪啊.”
劉玄點了點頭.道:“看來王莽的氣數已盡.其子、其弟、其臣子皆已叛離他.”
他感慨.眼中卻隱着深深的恨意.
他當年怎沒有殺了王莽.竟埋下如此禍根.使心愛之人.被他逼迫而死.死後被挖墳掘墓.不得安寧.漢室高祖所遺江山.竟也被他所奪.他愧對列祖列宗.
朱鮪看劉玄竟並未怪罪劉秀之意.立刻他再諫道:“陛下.就算流言如此.可是劉秀他包藏禍心也是狼子野心.”
說完.他轉身看向地上跪着的劉秀輕鄙道:“這麼詳盡的故事.想來大將軍一早就已聽聞.甚至派人調查過.否則怎麼連人名都知之甚至..陛下.劉秀明知此事.卻隱而不報.實是有篡權奪位之心.絕對不能姑息他.以免他人效仿.”
劉秀一驚.無奈的臉上滿是苦笑.一個人想你死.怎麼莫須有的罪名都能安在你頭上.他多說已不意.只能聽天由命.只是可恨他的兄長之仇尚未能報.
劉玄卻只是皺眉看着劉秀.並未發話.過了許久.他才微有儒懶的道:“不過是一個荒謬的事.朕若信了.不是如那個王莽一樣無道..”
他說完.就不耐的擺手:“退下吧.”
朱鮪睜大了眼睛.鬍鬚氣的亂顫.狠狠的看着地上的劉秀.甩了下衣袖.穿過劉秀就往殿外走.只是他的衣袖剛好打到了劉秀的側臉上.立刻印出了一絲血印.不知道他是有意爲之.還是無意.
綠林軍的衆將領看着劉秀和遠去的劉玄也都是無奈地嘆氣.滿滿的失望透頂.
劉秀再一次死裡逃生.他仍跪在衆人已經散去的宮殿中.
背後的衣衫早已潮溼.粘在他的身上.讓他心中有種嘔吐之感.只是這一次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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