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
書房內的池清水之中,依舊養着幾尾活魚,水中依舊浮着幾朵紅色的火蓮。
重樓坐在書桌之前文書。
少年火蓮畢恭畢敬端着茶水進來將茶放在他的手邊,然後退下。
重樓低着頭看卷宗沒對他做出任何表示。
銀骨將一切看在眼中。
之前總覺得魔君對火蓮有些特別,魔君平日行事狠絕說話也是如此。但卻不時喜歡逗火蓮說話,對他作出一些不痛不癢的懲罰。
銀骨還曾眼紅那個被捉弄的小子。畢竟魔君不是會跟他們這些人逗弄的人,所以總覺得他對火蓮是特別的。
不過最近怎麼看也看不出特別之處,火蓮與其他僕役沒有區別,就是養魚養花端茶,魔君極少再留意他。
估計半魔人的新鮮感已經過去,這小子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是平淡無奇,又怎麼能真的吸引魔君呢?
銀骨走到水池前停下腳步說道:“魔君,衛門來了消息說天界最近可能會查處到他們衛門。”
好一會兒之後,重樓放下卷軸看向銀骨:“今日的羣雄會來了多少人?”
“接到魔君邀請函的都來了,如今正在乾坤庭等候。”
聞言,重樓放下手中的卷軸起身,從書案之後走出。越過清水池,從銀骨身邊走了過去。
深紫色長袍,外罩紅色火焰紋的罩衫,步履從容不羈,黑髮從銀骨的眼前劃出張揚的弧度。
銀骨跟在他身後,看他的肩膀、長髮,北影,此人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完美無瑕。他願意跟隨這個人生死不悔。
乾坤庭內匯聚了各大魔人,這些都是散落在人界各處的邪魔之力。
最近九重門的滅魔行動緊鑼密鼓,已經剿滅了一窩又一窩的魔族散戶。剩下的有人繼續迎戰一心要跟滅魔師對戰到底,有的潛伏隱藏等着風頭過了再出來。
那新上任的九重掌門是個女人,可手段真不比之前的花胤珣差,爲了保住自己的命,也只能窩囊躲避了,畢竟他們勢單力孤。
不過,最近魔君突然發出邀請函,讓他們參加羣雄會,一起聯盟對抗滅魔師。
據說,魔君重樓是當年的麒麟鬼,那是正邪通吃的大魔神,跟着他那就是跟上了大流,比在哪兒都強。
再說如今九重門與天界聯手,他們魔人也應該同仇敵愾纔是。所以重樓此次的邀請,可謂是一呼百應,東躲西藏的魔人都蜂擁而至。
其實在此之前,重樓雖然沒發出邀請函,但也間接要求那些魔人加入暗界,不過當時滅魔師都針對重樓。
所以有的魔人爲明哲保身並沒有加入其中,後來滅魔師大肆滅魔,重樓隱匿之後他們自然逃不過劫難。如今也深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都紛紛加入。
而這時間對於重樓來說還算恰到好處。
天界將目光鎖在一直都很安分守己的衛門,此次的羣雄會就來混淆視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也好讓天界將注意力稍微從衛門調離。
如此也正好給那個倔丫頭多些立功的機會。
重樓:“本座並不打算覆蓋各位主子的地位,只聯盟。滅魔師認爲魔人人數薄弱,所以採取逐個擊破的方式蠶食魔人。如今我們要做的是反其道而行,在北茫大地匯聚各大實力轉被動爲主動,引來滅魔師再將他們獵殺……”
“我等之前就想着投靠魔君,如今終於如願以償,魔君說什麼我等便做什麼!”
“那些個滅魔師老子早就想殺了!只要有他們在,我們魔人就沒有安生的一天,魔君,我們聽你的!”
重樓說完,立刻有魔人響應。
“很好。”
重樓說道:“那麼日後我們便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們將永遠忠誠於魔君,追隨魔君!”
衆人迎合。
重樓:“本座今日略備薄酒,還請大夥兒賞臉暢飲。”
“多謝魔君!”
羣雄會上頓時熱鬧起來,酒桌之間大夥兒暢談滅魔之事。
重樓位於上座,看着衆人高談闊論,異色雙眼在席間來回,席間不斷有人上來敬酒。
當然也有些不甘來此,但要安身立命也就迫於無奈來到此處。
比如那個大鬍子,被人敬酒時總是一副很不爽的模樣。
“這不是奎鬥魔大人嘛?大人也來了!”
大鬍子奎鬥魔瞪了那來攀關係的小魔人:“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就是來給人賣命!跟狗見了屎似的。”
奎鬥曾經也算是雄霸一方的大魔人,不過因爲這次九重門滅魔計劃,力量被大大削弱,不得不依仗別的魔人。
那打招呼的小魔來頭比較小碰了一鼻子灰,訕笑着就退下。
另外一個半臉是骷髏半臉是人的不朽魔上來拍了拍奎斗的肩膀:“奎鬥兄,如今形勢如此,你也別太執着過往。”
不朽魔實力較強,跟奎鬥魔可相提並論,奎鬥魔跟他喝了一斗酒之後說:“我們之所以走到今日,難道跟魔君沒關係嗎?招惹了九重門又藏匿起來,才讓我們手牽連……”
“話不能這麼說,不論如何滅魔師都不會放過我們魔人的,遲早一天得面對。”
“哼!”
重樓將一切看在眼裡,並不理會。他對這些散戶不抱多大希望,不過也算是物盡其用罷了。
重樓的酒杯喝空了,少年火蓮將酒倒滿後恭敬退到了一旁。
青鷺上前跟重樓說了一些話,重樓放下酒杯離席。
火蓮站在一旁看着熱鬧的宴席之上,那些模樣各異的魔人。
“火蓮,這兒酒沒了,你來添一些。”有個僕役叫了一聲。
“好。”火蓮端着酒壺上來給客人倒酒。
此時,從他身後走過的僕役忽而撞了他一把,已經倒滿的酒杯直接扣在了來參加羣雄會的魔人身上。
“什麼東西!”
“大人恕罪,小的立刻給您擦拭乾淨!”
那魔人已經站起來,好巧不巧就是方纔那奎鬥魔。
奎鬥魔身材極爲魁梧,一臉的大鬍子,瞪起眼睛看着火蓮:“怎麼伺候人的?”一看火蓮那模樣半晌立刻揪起他的衣襟拎起來,“半魔人!”
少年雙腳離地,被高舉來與他對視,目光惶恐不安:“小的並非有意,還請大人贖罪!”
“原來暗宮什麼玩意兒都收,一個廢物半魔人也能登臺亮相!”奎鬥魔呸了一聲立刻將少年狠狠摔了出去,“真是敗壞老子性子。”
來此已經算憋屈了,居然還有人敢惹他!奎鬥魔火爆的脾氣爆發。
旁邊那些僕役相互看了一眼,沒人上去幫忙,甚至剛纔那一推都是有人故意的,這小半魔人有什麼資格在魔君身邊伺候着?
那些來參加羣雄會的魔人也沒上前勸說,都知道奎鬥魔暴戾,以前在魔圈中橫行霸道。殺滅魔師成狂不說,就連很多同類都被他欺凌死了不知多少。
如今雖然他的兵力折損大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人敢直面得罪。況且對方不過就是個半魔僕役,就讓奎鬥魔發泄一下好了。
被摔在地上的火蓮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奎鬥魔又要上前踢。
“好生熱鬧。”重樓的聲音從入口傳了進來,低啞帶着幾分笑意,“本座才離席沒多久,大夥兒就玩起了遊戲助興麼?”
他步履傲慢走到事發現場,看跪在地上的火蓮,再看那魔人嘴角微微一彎:“原來是奎鬥魔大人,家僕讓你不開心了?”
奎鬥魔看他那張詭異的面具,仗着自己牛高馬大的身板,不屑地拍了拍胸前的酒漬。
“也沒什麼,只是這小半魔人笨手笨腳,溼了我心愛的衣裳。”
重樓低頭看誠惶誠恐的火蓮一眼:“是夠笨的,都怪本座本座教導無方,還請奎斗大人見諒。”
衆人微微吃驚。
都說重樓手段狠絕,如今面對奎鬥魔居然這麼謙卑,是因爲被滅魔師削弱了之後,太需要其他力量的幫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