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夙回了岳陽樓,百里緋夜已經醒了,見到唐千夙他微微一愣,有些尷尬地說了一聲。
“公子一早去出去現在纔回來。”
“當然要一早出去。”唐千夙雙手環胸看着百里緋夜,左看右看非把人看得更不自在了才說,“兩千萬兩黃金啊,你倒是昂貴,就是小爺每天起早貪黑也掙不來這錢吶。”
“……日後,我會努力償還公子。”
“用身體償還?”唐千夙挑眉問了一句,
百里緋夜搖搖頭:“只怕公子不要。”
唐千夙看着他笑着不說話,許久之後笑容慢慢隱沒,也沒開口說話的意思。
百里緋夜靜靜迴應她的目光,終於忍不住輕聲說道:
“千夙,對不住。”
唐千夙忽而決心胸腔之間翻涌出一股難以抑制的酸楚,從她被宋子謙送到了手術檯上,她就需要一個道歉,需要一個說法。
百里緋夜這一句也許對他來說就是一句道歉,但在唐千夙的心裡卻激起了千層巨浪。
“若是真心與我道歉,日後就絕對不能背叛。”
百里緋夜望着她眼底微微涌動的潮溼,喉間忽而有些哽住,本來應該脫口而出的不會背叛,愣是道不出來,他知道自己接近她的目的,又如何能不背叛?好一會兒之後他笑道。
“公子待我如此好,我又如何忍心背叛?”
唐千夙暗自嘆了口氣,其實背叛不背叛,跟承諾不承諾沒什麼關係。背叛,是山盟海誓也阻擋不了的。
收拾自己不經意就流露出的情緒,唐千夙臉上又恢復了往日漫不經心的模樣。
“我們並不打算在幽都長期停留,或許下一站就會進入北茫之地。”
“公子要去北茫?”百里緋夜微微詫異。
“嗯,估計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你或去或留自己定奪。”
“好不容易能留在你身邊,我又如何會走?”
“那以後就安心留下來,當然你自己若是有更好的去處可隨時離開。”
“多謝。”
唐千夙等人有在幽都停留了大半日,午時過後,羅戰步履匆匆進了岳陽樓。看到唐千夙與百里緋夜在一塊,到嘴邊的話又退了回去。
緋夜也是會察言觀色之人,見狀立刻起身:“公子有事要忙,我便先出去。”
唐千夙點頭。
待他走出去羅戰上前說:“公子,已經找到花胤珣了,方纔剛送出了幽都。”
“在哪兒找到了,怎麼一直都沒消息,發現時已經送出幽都?”唐千夙覺得奇怪,自己的人一直盯着西涼王的人做事呢。
“屬下也覺得奇怪,今日在城門口確實看到押送出了幽北之門。”
“收拾一下,我們也立刻追趕上去。”
“是。”
“四喜身上有傷,便讓她多在幽都成內養着,改日不那麼奔波之時再將她接來。”
“是。”
羅戰說完,立刻去吩咐屬下收拾細軟。來到幽北門時,巨大的城門此刻正轟隆隆關上。唐千夙前頭還排着一些準備出城的人,一個一個在那嚷嚷。
“你要關城門好歹也讓我們這一些人出去啊?前頭的剛走也不差我們這幾個。”
守城的侍衛硬聲回答道:“都回去,都回去!”
說着纔將手裡的榜文貼在了城牆之上。
屍鬼一案疑另有內幕,即時起幽都戒嚴,不得任何人進出,城門具體開放時間,等待案情發展再作公佈。
雖然看了榜文,但急着出城門的人紛紛示出的通行證。
“我們有通行證,快給我們放行!”
“任何出幽北門的人都有通行證,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城!”守衛統領喊了一聲。
城頭上立刻有弓弩手舉弓待命,顯然誰敢再亂來亂箭射死。在門口爭執的人頓時消停了大半,沒一會兒零零散散的離去。
羅戰上前討價還價了半晌,最後也只是無功而返。
唐千夙看這些人態度強硬沉思了一會兒。如今整個幽都都封鎖,花十三與花祥瑞都已經離開了幽都,她沒有靠山。幽都督撫李豐義便是這兒說了算的天皇老子,之前對她就格外沒有好感,她還是不惹爲妙。
但隱約之間,唐千夙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花十三他們還在的時候,李豐義已經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趙永亮的身上。如今那兩人剛走,屍鬼一案立刻節外生枝。
封鎖了的幽都,相當於一個封閉的小世界,李豐義想動什麼手腳,想殺什麼人那只是甕中捉鱉之事。到時候把他想殺的人給殺了之後,城門一開,傳出去的消息定然是那人被屍鬼所殺,或者是栽贓成爲主謀,到時候就算是真的天皇老子來了,那也是於事無補的事。
此刻再想,唐千夙還是覺得自己之前得罪的人有點多了。
“羅戰,回頭。”唐千夙下了命令。
“是。”
馬車原路而返。
當日,花十三施壓將屍鬼的屍體搬到了督撫府,李豐義不久之後就將屍鬼案的罪推到了趙永亮的身上。故,屍鬼一案其實與督撫府有關係。
雷傲天爲了栽贓衛門,特意在她身上下了靈耳蠱毒,爲的是讓她招引綠魒,成爲屍鬼的攻擊對象,顯然雷傲天與屍鬼必然也有聯繫,綠魒很有可能就是他從關外招引過來的。
雷傲天應該與督撫府沒有關係,當時她跟十三把綠魒殺了之後,綠魒所製造出來的屍鬼完全消失,但在螢火樹林卻還看到攻擊百里緋夜的屍鬼。
當時的趙永亮似乎並不知道綠魒的存在。
由此可見,屍鬼分別是他們兩家弄出來的。雷傲天是針對唐門四公子,那麼趙永亮想置之於死地的人……
“停車。”
唐千夙說了一聲,打開了馬車門目光轉向百里緋夜。
百里緋夜站在馬車旁,看向她嘴角一彎:“公子有話要與我說?”
“你有話要與我說嗎?”唐千夙挑眉反問。
百里緋夜與她對視了許久,終於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斂去:“公子年紀雖小,卻有着與年紀不相符的洞察力。”
有沒有洞察力用不着他說,唐千夙眼睛緩慢眨了眨,並沒有回答。
百里緋夜說道:“如公子所想,李豐義買了我的命。”
羅戰聞言擰起眉頭,冷聲訓斥:“所以你才非要跟着公子不可?”他是保護主子周全的,怎麼可能能容忍這樣的隱患呆在主子身旁?
百里緋夜沒有否認:“爲了保命,不得已而爲之。”
“可你爲了保命卻讓公子陷入了危險之中!”一向挺沉着的羅戰也動怒了。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緋夜今日拜別,絕不連累公子。”百里緋夜說着便要走了。
“晚了。”唐千夙忽而開口,“要說不連累確實你也連累了,要說連累施加於你也有些牽強。”
“公子,此人留不得。”
“若是李豐義真要取他的命,我們也逃脫不得。”唐千夙此刻眉目清朗,看着羅戰淡淡說道,“趙永亮是李豐義的外甥,爲了避免罪責家族他不得不將他問斬,這事與我與十三兒脫不了干係。”
“我曾一再強調百里緋夜是皇族賞賜我的奴隸,從趙永亮手中多次奪走百里緋夜導致他們計劃失敗,李豐義若不殺我如何滅我的口?”
“既然我答應了百里緋夜讓他留下,勢必不會在他危難關頭棄之不顧。”
百里緋夜聽着這小少年如此堅定的話語,心中難以抑制又蔓延出的動容,那麼磊落的一個少年郎如何會生在唐門?
羅戰覺得主子這話說得倒也有道理,但是終歸有個隱患在身旁總是更不妥。
“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豐義將幽都禁閉,多一事少一事我們都避不過。”
羅戰腮幫子緊了緊,終於轉頭問百里緋夜:“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