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怎麼, 羨慕你大哥了?”

顧越澤不屑地挑了挑脣,嘴上沒說什麼。

看在夏姜芙眼裡, 只當他是彆扭了, 夏姜芙哭笑不得,“羨慕就羨慕,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等你成了親, 你爹也會對你和顏悅色的。”

證實心裡猜測,顧越澤唯有苦笑, 看來爲了以後的日子輕鬆些,成親還真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你也別擔心, 你不想成親孃不逼你, 人活着就幾十年光陰, 怎麼快活怎麼來。”夏姜芙語重心長道,“你爹那我會與他說的。”

她最討厭勉強人,對外人尚且如此, 沒理由會委屈自己兒子。

“你爹要是罵你,我替你兜着!”夏姜芙斬釘截鐵又補充了句, 神色甚是堅定,顧越澤神色一凝,想說不用, 誰知被夏姜芙開口打斷,“你爹要爲了此事打你,你一定要和娘說啊......”

顧越澤:“......”

半晌,在夏姜芙關切的注視下, 顧越澤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思慮良久,終究沒和夏姜芙說他已經找到對策了。

這時候,秋翠前來通稟:皇上太后開始用膳了,顏楓院是否要傳膳?

夏姜芙聽着就來氣,“我自己的府邸,吃飯還得等太后先動筷,哪兒來的道理?”

秋翠不敢多言,福了福身,慢悠悠退出去,叮囑廚房的人上菜。

“往年沒見太后湊什麼熱鬧,怎麼今年好像特別愛往咱府裡跑,越澤啊,你說太后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夏姜芙倒不是非要和太后作對,而是太后的行徑太反常了,如果顧泊遠在,她甚至想問問顧泊遠太后是不是春心氾濫看上他了。

顧越澤附和,“好像是愛往咱府裡跑,估計宮裡沒什麼樂子,來咱府裡看戲的吧。”

太后和夏姜芙之間的事兒滿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顧越澤覺得是太后嫉妒心作祟,死了丈夫的寡婦嘛,平時沒什麼事就愛胡思亂想到處找人說說話,正好夏姜芙年輕時和她有些交情,太后自然會拉着她了,從往年的宮宴上就能看出一二,甭管太后怎麼對夏姜芙冷嘲熱諷,都不會將夏姜芙從身邊攆走。

聽多了宮人們巴結奉承的話,夏姜芙這樣的快言快語對太后來說纔是掏心掏肺的實話。

夏姜芙嘆氣,“你說她高高在上的太后怎麼經常想着出宮,皇上怎麼不勸勸她,要是路上遇着刺客豈不得不償失?”

顧越澤笑,“皇上也惦記着出宮呢,娘您別想多了,太后和皇上也就圖圖新鮮,等禮部也培養出戲子,太后就不會來了。”

“最好吧。”

夏姜芙瞧着太后心裡就不舒坦,往回在宮裡太后得寸進尺就算了,到她府邸還一副趾高氣揚的表情,委實叫她氣悶,這種氣悶,在看到顧泊遠進屋後達到了高.潮,她哼了哼,“捨得回來了?”

顧泊遠停下腳步,轉身往外看去,沒看到人,他又轉過頭來,解下身上的披風,徑直入了屋,“和我說話?”

說話間,餘光撇過一旁幫忙挑魚刺的顧越澤,蹙眉道,“你大哥在心湖院宴客,你跑這來幹什麼?”

“怎麼,准許你招待貴客還不準越澤陪着我了?”夏姜芙不滿的聲音響起,“你要陪他們孤兒寡母是你的事,我兒子孝順我你也管不着。”

顧泊遠:“......”

安寧國身份最尊貴的太后和皇上落在夏姜芙嘴裡竟成了孤兒寡母,顧越澤定力再好此刻也沒忍住,噗嗤聲笑了起來。

顧泊遠臉色漸沉,對上夏姜芙咄咄逼人的目光,又轉爲無奈,“兒子孝順是好事。”說罷,拉開凳子落座,吩咐秋翠添雙碗筷,語聲溫潤,“說起今日的戲,太后讚不絕口,誇你蕙質蘭心,心思獨具一格,換作其他人,雲生院的姑娘們就白白錯過了。”

夏姜芙撇嘴,“她誇我?損我見錢眼開,趁火打劫,壓榨雲生院的姑娘們還差不多。”

顧泊遠動作微僵,硬着頭皮道,“沒有的事。”

夏姜芙挑了挑眉,反問,“沒有?”

顧泊遠鄭重地點頭,語氣篤定,“沒有。”

顧越澤發現顧泊遠的表情有些不同,和他們說話,顧泊遠要麼面無表情,要麼擰眉怒對,少有這般嚴肅認真的時候,顧越澤收回視線,夾起碗裡的魚肉放夏姜芙碗裡,有心提醒她:顧泊遠在說謊。

“沒有?”夏姜芙心下狐疑,“她是不是生什麼病了,要不要請太監瞧瞧,我聽太醫說,有些人就是這樣,上了年紀記性就不太好,不只記不住喜好,連人也不記得了......”

顧越澤想了想,插話道,“太后還沒老到那個份上吧。”

府裡的老夫人哪怕老眼昏花精神都好着呢,太后要到那一步,還有幾十年好活。

“難說......”

顧泊遠掩嘴輕咳了聲,適時打斷夏姜芙的話,“太后稱讚你不好嗎?”

“得太后稱讚當然好了,只是我這心裡總覺得不太踏實。”

逢丫鬟端着碗筷進屋,顧泊遠接過筷子,識趣的將話題引到話本子上,早上這齣戲和話本子有些出入,情節更張弛有力,引人入勝,不知是誰的主意?

“是越澤想出來的,既然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話本子,自然不能讓花錢的人失望,稍微加以改動,豐滿人物性格的同時讓砸霸王票的人知道,一旦他們喜歡的話本子是第一名,那麼排演出來的戲會更精彩。”

這樣一來,往裡砸錢的人才多。

不得不說,顧越澤在掙錢這方面真的是無人能及。

不只夏姜芙這麼認爲,心湖院這邊,對顧越澤欽佩的人又多了不少,以樑衝爲首,恨不得跪到顧越澤跟前磕頭認師傅了,他推了推身側的顧越流,眼裡閃着小火苗,“三哥這般厲害,你說我拜他爲師怎麼樣?”

顧越流翻了個白眼,“你要覺得你爹不打斷你的腿你就去吧。”

想想順昌侯知道和顧越澤平輩後的結果,樑衝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慌忙夾了塊牛肉放嘴裡,“還是三哥好,三哥多親切啊。”

顧越流義正言辭的糾正他,“那是我三哥,你要三哥找你爹去。”

“嘿嘿,你三哥就是我三哥......來來來,喝酒喝酒......”

留膳的客人都安置在心湖院,男子們在外院把酒言歡,而女子們則在內院閒聊,寧婉靜德才兼備,無論什麼話題都遊刃有餘,且她爲人低調,不會刻意炫耀什麼,不禁又給人增了幾分好感,諸位小姐看寧婉靜沉着大氣,言行舉止頗有侯府長媳的風範,反倒是國公府正經嫡出的寧婉如,說話陰陽怪氣,生生矮了寧婉靜一截。

不過大家並不說破,看在寧婉靜的面子上,時不時附和寧婉如兩句。

饒是如此,寧婉如仍感覺自己受了冷落,那些敷衍的話她怎會聽不出來?因而,飯後寧婉靜提議去院子裡轉轉時,她故意唱反調,“這會兒飄着雪,路打滑,摔着了怎麼辦?”

“又不是沒走過,自己小心些不就好了。”有人瞧不起寧婉如做派,“早上我就想逛逛了,那些飛禽走獸雕刻得栩栩如生,我琢磨琢磨,回府後也叫人在院子裡雕些。”

寧婉如眼神一瞪就要和對方擡槓,寧婉靜急忙出聲制止了她,“八妹妹要是不想去就去西次間歇歇,年前我和婆婆淘了許多珠寶首飾,你瞧瞧可有喜歡的,當我送你的生辰禮了。”寧婉如是嫡出,年年生辰都會操辦,爲了送她合心意的禮,她沒少費些功夫。

寧婉如知道她不想得罪人,聽她提起生辰禮,難得沒有不悅,反而有些期待,寧婉靜目光獨到,年年送的生辰禮都是她喜歡的,不過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下抿着嘴脣,勉爲其難的模樣,“那我先歇會,待會看戲時你記得叫丫鬟提醒我一聲。”

寧婉靜答來聲好,將貼身的凝香撥去伺候寧婉如,凝香從小就服侍寧婉靜了,見寧婉靜待她如從前,臉上這纔有了笑。

房間牆角堆着幾個紅木箱子,上邊落了鎖,丫鬟取下腰間的鑰匙,挨個挨個打開,邊解釋道,“前些日子,夫人帶大少夫人掃蕩了幾條街,後來事情忙大少夫人就給忘了,昨個兒想着您要來,說是從裡挑件給您做生辰禮呢。”

凝香是寧婉靜的心腹,她這話,是告訴寧婉如,箱子裡的東西都是新的,不是寧婉靜挑剩下的。

聞言,寧婉如雀躍不已,上前打開箱子,裡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盒子,打開盒子,綢布裡裹着手鐲,鳳簪,珠釵,發鈿,玉佩,耳墜,應有盡有,看得她目不暇接,“怎麼買了這麼多?”

寧婉靜在國公府的日子她再清楚不過,看似抱養在國公夫人膝下,過得並不太好,除了月例按照嫡女的規格,日子和庶女沒什麼不同,尋常人只以爲寧婉靜身居後宅不愛外出是容貌太過出衆的緣故,實則和她出身有關,國公夫人畢竟不是她生母,不會真心實意爲她着想,出門參加宴會,衣裳首飾都得登得上臺面,寧婉靜總不能常常穿同樣的服飾參加宴會吧,那會被人詬病國公夫人心胸狹窄苛待嫡女的,寧婉靜聰慧,每每誰家府上有宴會,總自己找理由避開了去。

或是去寺廟爲老夫人祈福,或是照顧年幼的庶弟,但凡能避開的,她都能找藉口不出門。

偶爾她也會爲寧婉靜抱不平,明明都是嫡小姐,寧婉靜怎就這般樸素節儉。

“大多是夫人挑的,大少夫人約莫都不知道有這麼多呢。”凝香沒說假話,這裡的首飾九成是夏姜芙買的,夏姜芙做事幹脆利落,喜歡的就買,一間鋪子下來她們就兩手不空了,更別論連着逛了幾條街。

寧婉如眼前的只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送到秦府去了。

夏姜芙對兒媳婦,還真是好得沒話說。

寧婉如嘴裡又嘀嘀咕咕了什麼凝香聽不清楚,她在邊上站了會兒,見窗戶外有人影閃過,心思轉了轉,溫聲道,“八小姐,屋裡沒有熱茶,奴婢派人給您泡杯熱的來。”

“去吧。”

凝香剛撩起簾子出去,便有道人影閃了進去,到了寧婉如身後,屈膝施禮,“老奴見過八小姐。”

寧婉如以爲鄭嬤嬤是來監督她怕她偷拿了首飾,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怎麼着,前腳說的話後腳就不算數了?”

鄭嬤嬤一頭霧水,思忖片刻,道明自己來意,“老奴來見八小姐是想請八小姐給國公夫人帶個口信的。”寧婉靜翅膀硬了,生了二心,竟將她打發到偏院做小廚房管事,衆所周知,侯府除了祠堂的老夫人,各院的小廚房形同虛設,幾位少爺回府都在顏楓院陪夫人用膳,寧婉靜此舉,擺明是警告她,至於爲什麼警告,意思不言而喻。

寧婉如皺眉,“什麼口信?”

“初二大少夫人回國公府是不會帶老奴了,老奴想請八小姐讓國公夫人來侯府一趟。”她是國公夫人身邊的人不假,但隨寧婉靜來了侯府,沒有寧婉靜的命令,她頻頻回國公府只會惹來諸多口舌,上回出門偷偷找鋪子管事不知怎麼傳到國公爺耳朵裡,聽說爲此,國公爺還質問國公夫人一回,她要再跑到國公夫人跟前報信,國公爺不會饒了她。

而且她覺得寧婉靜是故意不讓她往外通風報信的,她都打聽到了,今日國公夫人沒來,肯定寧婉靜做了什麼手腳。

寧婉如笑道,“你還是自己找機會和大伯母說吧。”

別以爲她不知道鄭嬤嬤目的,跟着來侯府就是時常提醒五姐姐別忘了國公府的好,國公府纔是她唯一的依靠,諸如此類的話,在四姐成親前,母親特意找嬤嬤提點過此事,沒想到,她眼中賢良淑德的大伯母,會用對待庶女的手段對待五姐姐。

大伯母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不說五姐姐不是人人拿捏的性子,侯夫人也不會答應的。

“鄭嬤嬤,看在你是國公府的老人了我稍微提醒你一句,五姐姐嫁人了,而她的婆婆最是護短,鬧出什麼事,沒臉的還是國公府。”寧婉如不知道國公府給寧婉靜陪嫁的鋪子都是虧錢的,她之所以開口,純粹看在寧婉靜贈的首飾的份上。

鄭嬤嬤擰眉,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連帶着臉上的褶子都變得深邃起來,寧婉如覺得礙眼,“五姐姐心善,真要爲她好的她定會想方設法護着,你好好想想吧,別到時候追悔莫及。”

她是不知鄭嬤嬤要和大伯母說什麼,可鄭嬤嬤做的事傳出去,夏姜芙絕不會善罷甘休,在夏姜芙眼裡,兒媳和兒子同樣重要。

鄭嬤嬤以爲八小姐不諳世事會幫她,豈料被訓了頓,一張老臉快拉到地上去了,忿忿睇了寧婉如兩眼,掉頭就走,寧婉如不屑一顧,和身邊丫鬟道,“還跟我甩臉色,真當自己是國公府老人了,不知五姐姐怎麼想的,換作我,早將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打發了。”

丫鬟不知如何作答,囫圇不清道,“五小姐估計也是沒法子。”

要打發陪嫁的嬤嬤談何容易,除非寧婉靜是夏姜芙這種做事只由着性子來的,偏偏她不是。

這時候,凝香端着茶壺進屋,寧婉如岔開了話,左挑右選中,她在一對鑲紅寶石白玉蓮花耳墜和翡翠手鐲上猶豫不決,凝香看她糾結得臉都皺成一團了,不禁好笑,“八小姐快別糾結了,大少夫人說了,您要是喜歡,多選兩樣也成。”

寧婉靜不愛斤斤計較,一兩樣首飾不會捨不得。

一聽這話,寧婉如喜出望外,又有些埋怨凝香怎麼不早告訴她,凝香笑意更歡,“奴婢哪兒知道大少夫人料中了?”

“好啊,你們就是故意看我笑話呢。”寧婉如看似生氣,上揚的脣卻出賣了她的好心情,收了兩份禮,寧婉如準備賣寧婉靜個人情,“凝香啊,你告訴五姐姐,我啊,準備幫她做件好事。”

凝香故作不懂,“什麼好事?”

“不告訴你。”要打發鄭嬤嬤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寧婉靜不好開口她卻沒什麼好顧忌的,一個下人,難不成還比她重要?

傍晚回國公府寧婉如就跑二夫人屋裡說話了,不忘將寧婉靜送的禮炫耀番,“你不是說嫁了人五姐姐就和我生分了嗎,我覺得她對我好着呢。”

二夫人坐在雕花窗戶下,手裡翻着本話本子,看到女兒淺笑嫣然,神色愈發柔和,“你五姐姐嫁得好,不缺這些。”目光掃過綢布上的鐲子,揚脣笑道,“她心思細膩,誰喜歡什麼記得清清楚楚,你看你大伯父,被她哄得都護着她呢。”

寧婉靜嫁人這麼久了國公爺纔想起過問陪嫁的鋪子是否盈利,不是寧婉靜在中間做了什麼誰信?

要知道,國公夫人給寧婉靜的陪嫁看似風光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她以爲國公爺睜隻眼閉隻眼不提呢,結果忽然就轉了性子要國公夫人換兩間地段好的鋪子給寧婉靜,其中還牽扯出些不爲人知的齟齬,寧婉靜手段,不可謂不高,好在她對女兒一直沒什麼壞心。

“你要是喜歡你五姐姐可以常去侯府陪她,多學學她怎麼處事對你沒壞處。”二夫人語重心長道。

寧婉如落座,掃了眼桌上的話本子,正是今日看的那齣戲,“娘真喜歡今日怎麼不去?”

寧婉靜給國公府所有人下了帖子,誰知大伯母說不去,娘也說不去,既然不感興趣又何必翻話本子呢?

“大過年的,又是親家,過府不太好。”國公爺是帝師,領的文職,而顧泊遠是武將,兩府往來多了會被有心人做文章,晚輩們湊熱鬧沒什麼,她們去不合時宜。

寧婉如只當她想太多,“有什麼不好?太后娘娘和皇上也去了呢,原本要留在侯府用晚膳的,被侯夫人攆走了。”

夏姜芙算是她見過最膽大包天的女人了,連太后和皇上都不放在眼裡,沒看太后走的時候鼻子都是歪的,顧侯爺臉色也不太好看,拉着夏姜芙就回內院去了,留下一衆人個個噤若寒蟬,顧侯爺生氣的樣子太恐怖了,她站得遠都被嚇得不輕,以爲顧侯爺要動手打人呢。

說起夏姜芙,二夫人不禁莞爾,“她啊,咱安寧國幾百年出不了一位。”

“爲何?”

“自古紅顏多薄命,你瞧她像是短命的嗎?”不僅活得好好的,丈夫跟兒子還一心向着她,再多人瞧不起她做派也不得不承認,夏姜芙就是過得好,“對了,聽說她擅長鑽研美容養顏之術,沒送你些護膚露?”

寧婉如眨眼,笑逐顏開,“怎麼可能沒有?五姐姐親自交到我手上的,雪膚膏,以玉泡雪,注以蘆薈,凝結成膏,聽說美顏效果甚佳,侯夫人自己都還沒用呢。”寧婉靜出手大方,直接給了她兩瓶。

“是嗎?”二夫人手指滑過自己漸老的容顏,來了興致,“拿來給娘試試。”

寧婉如忙叫丫鬟拿進來,“五姐姐送了我兩瓶,全給娘用,後天五姐姐回門我再問她要。”

丫鬟端着盒子進來,兩個淺綠色淺口瓷瓶,顏色鮮嫩,瞧着便給人蓬勃朝氣的感覺,寧婉如道,“瓷瓶是白色的,雪膚膏有蘆薈,所以瞧着是淺綠色,去的夫人小姐不少,五姐姐沒捨得都給,給我兩瓶倒是大方......”說到這,她想起還有正事沒說,“娘,五姐姐身邊的陪嫁鄭嬤嬤您記得吧,我瞧着她就不太是個好的,能不能將她從五姐姐身邊弄走。”

她將鄭嬤嬤找她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遍,心裡很爲寧婉靜不忿,“都嫁人了大伯母哪能這樣呢,虧得侯夫人沒發現,否則還以爲咱國公府教養有問題呢。”

國公夫人這種做法大多數府邸都存在,且能理解,但是不能拿到檯面上說,而且就是說了,像夏姜芙這種也不會理解,只會認爲國公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準怎麼看國公府呢。

“你五姐姐叫你來找我的?”

“五姐姐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她都是有苦往肚子裡咽的,是我自己察覺到的。”

二夫人不認可女兒行徑,但對方是寧婉靜,她還是樂意賣寧婉靜這個人情的,“我與你爹說說,到了你大伯父大伯母跟前你就當不知道此事明白嗎?”

“嗯。”寧婉如點頭如蒜。

不說二夫人應下此事幫寧婉靜的忙,侯府這邊,顧越皎六兄弟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覷,眉頭緊鎖,不時朝屋裡投去不安的目光,顧越流忐忑的挪到顧越皎跟前,啞聲問道,“爹會不會動手打人?”

戲結束,客人們紛紛告辭,主桌上的夏姜芙不知因何跟太后起了口角,氣得太后拍桌拂袖而去,而他爹則拖着他娘回了顏楓院。

至現在,半個時辰過去了,丁點動靜都沒有。

而屋裡滅了燈,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況且這種時候,他們都不敢爬窗戶偷看,委實是顧泊遠臉色難看至極。

顧越皎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顧越流又躡手躡腳挪到顧越涵跟前,胳膊肘抵了抵顧越涵,“二哥,你說爹會不會殺人滅口啊。”

回答他的是顧越涵冷冽如寒冰的眼神,顧越流哆嗦了下,踉踉蹌蹌的扯了扯顧越澤衣袖,“三哥,屋裡沒有亮燈,娘不會害怕嗎?”

顧越澤深吸口氣,沒吭聲。

顧越流無法,又烏龜慢爬似的挪到顧越白顧越武中間,“四哥五哥,你說我們要不要衝進去把娘帶出來?”

顧越白呼出口濁氣,目光緊緊盯着面前緊閉的房門,恨不得盯出個洞來,顧越武則捋了捋袖子,迴應顧越流個眼神:什麼時候衝進去?

顧越流聳肩:“我也不知道啊。”

在顧越流和顧越武商量衝進去的對策時,房門終於吱呀聲開了,顧越流搜的聲衝上前,差點將迎面出來的顧泊遠撞飛出去,當然,只是袖子擦到顧泊遠的手臂而已。

“娘吶,您怎麼了,是不是顧泊遠打你了,我早說過,他一介莽夫除了打人一無是處啊,您還是跟我走吧......找到我親爹......”餘下的話還未說出口,四角架上的燈罩忽然亮起了光,映出夏姜芙精緻白皙的臉,顧越流眨眨眼,聲音戰慄不已,“娘啊,您怎麼變成鬼了啊......”

燈罩邊的身形微頓,夏姜芙猛拍了下額頭,“小六,你沒事吧。”

“我沒事,娘,您沒事吧?”

“我也沒事......”

“哦。”顧越流覺得不對勁,“不是啊,爹齜牙咧嘴拖着你回來的,你怎麼可能沒事?”顧越流認定夏姜芙是不想他擔心,鼻子一酸,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瀉千里,“娘啊,小六是不是很窩囊連您都保護不了啊.......”

夏姜芙扶額,朝進屋的顧越皎道,“能不能先將小六帶出去。”

哭得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