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把手機的錄音鍵打開之後放在桌上,她轉身去了會客室隔壁的茶水間裡面泡新茶去了。
慢慢的燙壺、洗杯、洗茶、溫杯等等一套程序,莫然做的慢悠悠、輕巧巧分外優雅細緻,她的怡然自得和外面臉色鐵青隨時都有可能暴怒的老爺子形成了兩個極端。
一個溫柔若風,茶香嫋嫋中款款走出,猶如人間素雅仙子!
一個鶴顏白髮,臉色黑沉,眸光中閃爍森冷殺氣,猶如即將屠戮天下的惡魔!
用惡魔形容老爺子有些過了!
但是,此時老爺子的神情和他眼眸裡森然的殺氣,真真的讓人感受到確實有惡魔來襲之勢!若是換做幾十年前,老爺子征戰沙場之時,這氣勢足以讓敵軍陣腳亂、人心惶!
“啪”老爺子擡手抓起手機。
“呼,啪”莫然右手託茶盤,整個身子往前一傾,左手往前一伸,手掌便抓緊緊的扣住了老爺子的手腕:“老爺子,這是我的手機,你不能砸。”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安老爺子的臉因爲憤怒而漲紅了:“混賬玩意兒!”
“是你兒媳婦啊!聽不出來嗎?老爺子,您幾十年前犯下的錯,如今在孫子身上還要犯?”莫然眼眸微眯,手下用力扣住安老爺子,心中卻腹誹:這老爺子果然是號稱大力魔王的,這力量可真是不得了!
“嗯?”老爺子勃然一怒,牛鈴般的大眼一瞪,接着手腕一翻,猛的一用力,準備掙脫開莫然的手抓,隨即他暴怒一聲喝:“敢跟我動手,你反了天了!”
“莫然不敢,老爺子喝茶。”莫然左手輕輕往前一帶,接着往後一拖,右手中茶盤往老爺子面前輕輕一放,淡然說道。
“不喝!”安老爺子依舊暴怒,擡起左手,便要掃了桌上的茶盤。
“啪”莫然快速將茶盤拖走,接着她的整個人跳上桌面,一個旋轉,便將老爺子的兩個手臂摁住,而她則是盤腿坐在桌面上,蓮花打坐之勢,甚至漂亮。
“小娃子功夫不弱。”安老爺子胸口運氣,低聲一吼,接着他整個人往前一推,又往一邊一拽。
“哼!老爺子功夫也不錯!”莫然一個後仰,躲開了安老爺子的拳頭,接着她快速的一個轉身,從桌上溜下去,一個翻身到了安老爺子的背後,接着她手掌微微一用力,扣住老爺子筋脈的手指微微一彈。
“嘶~”安老爺子抽了一口冷氣,接着手腕一抖,手機便落到了莫然的手裡。
“老爺子,這可是證據!”莫然將手機放到口袋裡,說道。
“老爺,您沒事吧?”門外,有人喊道。
“沒事!”安老爺子大聲吼了一嗓子。
“喝茶,老爺子,消消氣!”莫然回到桌邊,看着安老爺子呼哧呼哧的喘氣,便倒了一杯茶雙手遞到安老爺子的面前,說道:“老爺子,生氣對身體不好。”
“哼!”安老爺子冷哼一聲,端起茶杯狠狠的一口喝下。
“老爺子,品茶要慢慢的,才能品出個中滋味。”莫然淡然若風的說道,經過剛纔的一番小較量,她已經讓安老爺子把胸口的那股怒氣給排掉了,所以這會兒老爺子該是不會暴怒了。
“慢慢品?我的孫子在醫院裡沒人疼沒人愛!我的家裡亂七八糟,我慢慢品?莫然啊莫然……我安家是不是要毀了?”安老爺子本來還想說,我安家毀在你手裡了,但是他想了想,也不對,這不怪莫然,便在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口氣就軟了下來。
“安爺爺,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的。”莫然說完,從手機上調出賭石城人民醫院的一張病例報告,接着放大,放到安老爺子面前。
病例報告上的字是打印體,清晰的寫着“雷雅靜”,清晰的寫着“硅膠破損漏液……”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安老爺子顫抖着手,把手機扔在桌上,他的臉不知道是因爲羞憤還是因爲暴怒,又變成了紅色,映襯着那花白的鬍子都略微有些紅了。
“雷雅靜已經是個廢人,如今在賭石城醫院裡精神科……”莫然淡淡的喝着茶,淡淡的說道。
“莫然”沉默半響,安老爺子突然轉頭,盯着莫然喊道。
“嗯?老爺子有話請講。”莫然微微一笑,道。
安老爺子深呼吸一口氣,點頭,又搖頭:“你說,安家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剛開始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因爲我的出現。”莫然繼續喝茶,繼續以一貫淡然若風的態度說話。
“嗯?!”安老爺子轉頭,看着莫然:“你剛開始不是不承認嗎?怎麼現在又承認了?”
“因爲老爺子你對莫然的是指責,莫然當然不承認。我的出現是必然,不是偶然。現在承認,我是想告訴老爺子,因爲我的出現,打亂了一些人的計劃,而這計劃沒法實施,必然就要亂,安家也就亂了,所以就是因爲我的出現。老爺子是不是覺得,莫然最終還是不該出現的?”莫然挑眉,看向安老爺子,問道。
“你不該出現,也該出現。”安老爺子喃喃自語似的說完,沉默了一小會兒,他又轉頭看着莫然,說道:“那麼,如果懿軒醒了,變成了……失憶或者出現了什麼狀況,你還會……”
“不會!”莫然搖頭:“曾經,我和懿軒的愛情來的太突然也來的太快了。接下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暫時不會考慮愛情這個玩意兒。”
“假如,我讓你進安家呢?”安老爺子擡眸盯着莫然,問道。
莫然微微一愣:老爺子這就妥協了?就讓她進安家了?可是她貌似不想去安家了哎!
“哈哈,老爺子,進安家不一定是你說了算,你讓我進,我也不一定願意。”莫然說完,走去門口,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轉身對安老爺子說道:“老爺子,對於耿主席的事情,我想您還是想一個完全之策,不要以此毀了安家,不要因爲她而毀了安司令和懿軒,她一個人的錯,不能連累了大家,你得爲你的兒孫着想,不能爲了外人而傷了自己家人。”
“……”安老爺子無言以對,只能皺眉瞪眼看着莫然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兩個保鏢趕緊走進來,何伯此時也已經高興的掛着他的冰翠玉竹子站在門口了,看見莫然走出來,他對着莫然使了使眼色,接着看莫然對着會客室裡面歪嘴,便點了點頭,走進去看老爺子了。
“老爺,尚總給安排好了晚飯,我們去吃飯,吃完了去房間休息一下,您也怪累的。”何伯走上前,輕聲說道。
“老何啊!”安老爺子扭頭看着何伯:“我是不是一直都做錯了什麼?我是不是很頑固?我是不是很不近人情?”
“老爺,你這是……”何伯歪着腦袋看了看門外,沒人!但是他心裡卻暗自腹誹:乖乖!這小丫頭,我一直以爲她得和老爺子鬥來鬥去,鬥個你死我活的,沒想到這短短一個小時都不到,老爺子就被拿下了?
何伯的眼珠子瞪的大大,他可不敢相信啊,老爺子倔強了幾十年,從來說一不二,沒有人違逆的,這怎麼……
“安家沒落的時候到了!”安老爺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半天不出聲。
看着自己跟隨服侍了一輩子的老爺子在一夜之間又蒼老了不少,原本紅光滿面、說話鏗鏘有力的,如今卻神色頹喪,精神萎靡,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將軍,這個曾經說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大局長,如今卻露出無助和無奈的神色來,這讓何伯的心一下子緊緊的揪了起來。
“不,老爺,安家不會沒落,絕對不會的。”何伯的眼睛有些溼潤。這幾天,他發現自己的感情有些缺堤,當他聽說莫然跳飛機的時候,他偷偷的掉過眼淚,當他知道少爺被開顱的時候,站在急救室外面的窗口,他的眼淚掉落過,而現在,看着風燭殘年的老將軍、老局長,他又一次忍不住要掉淚了。
“怎麼?你還哭了?沒出息的。”正當何伯悲悲切切的時候,安老爺子一扭頭,眼眸立刻犀利的盯着何伯,隨即那雙依舊炯炯有神的眸子裡射出鄙夷之色:“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天塌下來也不能怯懦啊!你還哭?沒出息的緊啊!”
“老爺,都到這份上了,您還裝!”何伯無奈的看着安老爺子,這老爺子心地其實可善良了,當初若不是老爺子揹着受傷的他跑了八十公里找到了一個衛生所把他胸口的子彈給取出來,估計他早就死了。
“我裝了嗎?我裝了嗎?”老爺子扭頭,逼問何伯。
“放心吧,有莫然丫頭,安家就不會有事。”何伯說的分外淡定。
“這丫頭到底是有多深的道行啊!她竟然能夠把你們都蠱惑了,真不簡單啊!”安老爺子看向門外,雖然門外沒人,但是他的眼眸卻還是充滿探究的。
“您也快了。”何伯小聲嘟囔。
“什麼?”安老爺子扭頭盯着何伯。
“沒什麼,我說他們的菜都上桌了,咱們快去吃飯吧。您都餓了吧,咱們吃飯去。”何伯扶着老爺子站起來。
“走開,我還沒有老到要人扶着的地步,哼!吃就吃,我可是重口味的。”安老爺子邊說邊往外面大步走去。
重口味?!何伯的嘴角抽搐了又抽搐。
然而,當安老爺子還想爲難爲難莫然給自己找回一些面子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有點兒難了,他的重口味……全部在桌上了。
“毛氏紅燒肉,醬燒獅子頭,香芹炒百合,小雞燉蘑菇,薺菜小餛飩……”莫然指着桌上的菜一個個的報着菜名。
“老何!”安老爺子吞了一口口水之後扭頭看向身旁坐着的何伯,眼眸裡是嗜殺的兇芒。
“老爺,莫然丫頭說怕您胃口不好,這不問我平日裡您喜歡吃的菜,然後又……”何伯訕訕的笑着,他的手腕上一竄冰綠色的珠子格外的晃眼。
安老爺子深深的洗了一口氣,說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何伯怎麼能是賊呢?安爺爺,來,這是按照您的口味調的,聽說您是重口味,曾經又長期生活在北方,所以啊我讓廚房特地用醬燒的菜而沒有用醬油,口感應該能夠符合安爺爺的要求,來,給安爺爺佈菜。”莫然輕笑一聲,招呼身後的小服務員給安老爺子佈菜。
老爺子咬了咬牙,磨了幾下齒尖,接着說道:“哼!小丫頭休想用一頓飯就讓我寬心,小子一天不好,你就得給我負責一天,不然我跟你沒完,這筆賬,我就算在你頭上。”說完了,也不顧何伯和莫然他們互相遞眼色,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也確實,從昨天到了賭石城之後就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甚至他都不記得自己吃過什麼,孫子人事不省,老太太又躺在病牀上,兒媳婦又……
而剛纔見了莫然這小丫頭和她過了兩招,身體挺虛的,出了些汗,又喝了那鐵觀音,這會兒真的是餓的很了。
一頓飯,老爺子吃的很是歡暢,彷彿原本悲涼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臉色也變得紅潤了很多,何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他早就說過,有莫然這丫頭,必定能夠萬事順利。
“老爺子,讓何伯陪您去休息,我們給您安排好了房間,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陪您了,早點兒休息。”莫然站起身,說完話便領着尚志軍走了出去。
“老爺,嘿嘿。”何伯笑的分外燦爛。
“嘿嘿你個頭,吃裡扒外的東西。”安老爺子斜睨一眼何伯,罵道。
“您也吃了。”何伯一點兒都不氣惱,而是依舊笑的春光燦爛的對着面前的桌子努嘴。
“哎!知道我爲什麼敗了嗎?”安老爺子吃飽了,應該說吃撐了,他喝着茶,坐着,轉頭問何伯。
“我分析一下,老爺,您看對不對,不對不許罵我。”何伯笑容滿面的說道:“您呢,一向都是霸氣十足的,誰見了您都得給您三分面子,治軍如此,官場也是如此,從來沒有人違逆過您,所以您就習慣了自己站在那高高的臺階之上不下來,因爲什麼呢?因爲你的腳下沒有臺階。您只能俯瞰衆生!”
“我有那麼差勁嗎?”安老爺子扭頭,瞪着牛鈴大眼。
“您這不是差勁啊,這是霸氣,是您與生俱來的氣場啊!您看啊,司令,還有少爺,身上都有您的遺傳,走到哪裡,霸氣十足。這一輩子啊,老爺您都是高高在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就算是司令也從來不違逆您,而少爺呢,他大不了就是逃跑,躲開您,但是卻也不和您直接面對面的抗衡,於是,您從未有過對手。一般高手在最高處會有的心得是什麼呢?”何伯邊說邊搖頭晃腦。
“我說你說點兒正經的,別給我說武俠故事好不?”安老爺子斜睨何伯一眼,斥責道。
“行,我說正經的。老爺啊,您的心得是,寂寞。高手的寂寞。別,別瞪我啊!我說的是實話。我在您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過有人違逆您,我不敢,夫人呢也不,耿主席更是……像莫然這樣都敢跟你動手打架的,而且還敢說您的,幾乎沒有吧?莫然小丫頭先是給您來硬的,讓你的霸氣消下去,接着,喏,一頓飯,又給您吃飽了,我想問,您現在心裡是不是舒坦了,對那小丫頭不但不恨不怨,而且還欣賞了?”何伯分析的頭頭是道。
安老爺子扭頭盯着何伯,半響之後開口:“她給你吃了幾頓好吃的?就把你給收買的這麼服帖了?”
“一頓都沒有!”何伯實話實說。
“一頓飯就想把我搞定?她小丫頭還嫩着點兒呢!懿軒的事兒,我和她沒完。”安老爺子說是這麼說,但是何伯發現,這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特小聲,還唯恐外面有人聽見似的,那眼神往外面還瞄了好多眼,這讓何伯後來想想就好笑。
老爺子是吃飽喝足了,而莫然他們呢,卻正是忙的時候。
賭石場裡面的石頭大大小小的都在加工場這邊了,小的小到十幾斤重,人家花了一百塊就買了,但是據說今天下午也開出了玻璃種,估計在六十萬,這真是一本萬利的,而大的石頭呢,有三十幾噸,要用大型的裝卸車給運過來,切割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的,人家本價就買的挺貴的,據說是買了七千萬,因爲這石頭從外面的表皮層看就能看見綠,用手電筒照射裡面的光透度十分的好,而且這石頭上的裂紋還是灰白色的,據很多業內人士估計,裡面應該裂紋也很小,甚至這可能就是一塊完整的滿綠種,當時出手的有兩家,七千萬可真不是小數目,這出手之後,就在這一刀兩刀之間,成敗在此一舉啊!
王老爺子說,若是真的有滿綠,這石頭將價值連城,估計得賣出八十億以上,若是隻有表皮的這些綠,那麼石頭頂多就只能用這些下腳料做些翡翠工藝品,也就值個十幾二十萬。
莫然聽莫老三來報告說這石頭的買家是北方人,公司的資產被他都抵押了過來,這一次,這石頭決定他的最終成敗。
“他選的吉時是午夜十二點。”莫老三跟走進辦公室的莫然彙報:“據他說是午夜十二點是子時,一天的開始時候,所以他要在這一天的最開始,決定自己的人生。”
“老三,你繼續主持切割,老四啊,你和老五今晚一定要跟着他,一定要……”莫然皺眉,吩咐道。
“是……老大,是石頭有問題,他會……”莫老四擡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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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週末快樂,馬上光棍節了,這個節日無極要不要祝大家節日快樂撒?
(*^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