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軟禁,但軟禁在宮裡和軟禁在府中可是天壤之別。宮裡有成千上百雙眼睛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監視着,豫王府外雖有御林軍裡三層外三層監視,但在王府內,君無忌還是自由的。
而且,據她所知,那些被軟禁在宮中的各皇室宗親,可是被集體軟禁在一處的。
如此天差地別的對待,可就不是一個偏寵能夠解釋的了。
這是在將君無忌往死路上推。
一個整個皇室宗親都受罪,唯獨他例外的人,如何不遭人記恨?
冷溶月心思微沉,清眸也變得幽冷。
她想不通,齊皇爲何要這樣做?她找不到他這樣做的理由。
君無忌自嘲一笑,“爲何?體現他對我的盛寵唄。”
冷溶月清眸幽幽的看着君無忌,一雙今晚特意精心描蒙過的眉毛也微微蹙起。她不喜歡這樣的君無忌。
這樣想着,手像有自主意識般便撫上了君無忌的臉。心中,有着尖銳的疼痛如水草般漫上來。
君無忌握住她的手,半晌,緩過氣來,似嘲似諷的說道:“他想在他死後,讓我跟着陪葬!”
冷溶月心中一顫,目光震震的望着他。
萬想不到,她會聽到這個答案。
但心思轉念間,所有的線索都連貫起來,直指君無忌所說的話。齊皇是真有這個打算!冷溶月的手一緊,緊緊的抓住君無忌的手。
君無忌也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兩人十指交握,不用言語,也明白了對方所想。
冷溶月:“他會落空。”
有她在,不管他是齊皇來是西臨皇,想要打他的主意,先得問過她的同意!她不允,就是閻王來了,也給退避三舍!
君無忌脣畔微揚,“當然。”
他還要陪他的月兒看遍月亮看星星,共享天下江山,一起天荒地老呢。
相視而笑。
冷溶月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猛然得知齊皇對君無忌的偏寵,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難怪,他寵君無忌寵得無法無天,任誰勸諫也放之任之,甚至勸諫的人多了,對君無忌的寵愛越加厚重,寵得他讓整個京城人人厭棄。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齊皇的有意爲之。原來,他想讓君無忌連死都陪他一起!
冷溶月暗哼一聲!
一夜大雨不絕,天色漸明。
“我先回去了。”冷溶月從君無忌的牀上下來,整理了一下儀容,輕聲道。
“我送你。”君無忌看着空空落落的懷抱,心中有些悵然若失。暗暗發誓,一定要早些將冷溶月娶回來,夜夜抱着她睡,再也不分開片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君無忌不語,卻以行動表明了,他一定要送她的意志。
冷溶月回頭看着他,“真的不用了。你送了我回去,是不是我還要送你回來?來來回回,沒完沒了了。”
光想象一下冷溶月所說的畫面,君無忌便雀雀欲試。但看了眼窗外如盆潑的大雨,默默將這個想法挪到了以後。“不用,我送你回去,你不用再送我回來。”
冷溶月坳不過他,待他送她到了豫王府與尚書府中間的位置,又停下來,“好了,就送到這裡吧。我數三聲,我們同時轉身往回走。”
君無忌掃一眼周圍,鳳目含笑道:“好。”
“一、二、三。”三聲之後,冷溶月轉身,頭也不回的隱進了雨幕中。君無忌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待得冷溶月的背影看不見了,又等了片刻,才轉身回了豫王府。
君無忌走後,冷溶月的身影重新顯現出來,望着君無忌離去的方向,心中漸暖。但一想到齊皇的作爲,立刻又冷下來,清眸閃過一抹幽寒,在雨中留下一聲冷哼,徹底消失不見。
“小姐。”冷溶月剛進屋,明心明月就迎了上來。一見到冷溶月身上的衣着,兩人同時輕笑起來。明心望一眼空空如也的窗外,打趣道:“王爺沒有送小姐回來?”
冷溶月看着又溼了的衣裳,無奈的笑着瞪了兩人一眼,“還不快去拿衣裳來給小姐我換上。”
“早就爲小姐準備好了。”明月笑道。
果然,熱騰騰的熱水早就準備好。
冷溶月泡在浴桶裡,突然纔想起,她換下的衣裳還在君無忌的屋裡沒有帶回來。
望了眼已經明瞭的天色,冷溶月拍拍額頭,“算了,下次去拿吧。”
只是想到貼身的衣褲也一塊留在那裡,冷溶月的臉頰便漸漸的竄起了紅霞。暗自懊惱的嘀咕了一聲,她都活了兩世的人,居然爲一兩年衣裳而心跳加速,真是丟人丟到古代來了!
泡完澡,外邊天色已經大亮。而雨卻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就好像天被誰給捅破,不下夠本絕不停一般。
一夜未睡,冷溶月也有些受不住的躺上了牀。臨睡前,突然想起某件事,招來明月吩咐道:“你給清風傳個信,讓他在京城尋一處好的店面。”
明心湊上來,“小姐要將生意發展到京城來了?”
明月拍了她的後腦勺一巴掌,“走一邊去。”待明心撅着嘴訕訕的退後了,才又問道:“小姐是給江州慶豐閣的江掌櫃的尋店鋪?”
冷溶月點頭,“將他儘快安排到京城來。”
明月心中一驚,怕是小姐又要有大動作了。壓下心中的好奇應承下來,又將屋裡收拾了一翻後,見冷溶月已經睡着,與明心兩人便悄悄的退了出來。
冷溶月其實並沒有睡着。明月明心出去後,她便睜開了眼。
她在想君無忌的事。
先前她以爲原本的冷溶月身世已經夠可憐可悲了,真是沒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與君無忌比起來,冷溶月那點可悲可嘆的身世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要在京城收集信息,原本華叔纔是最佳的人選。但華叔是她娘以前的人,尚書府的老人應該都認識他,而衆所周知,當年她娘去世後,他差點被張氏給謀害,不得已才悄悄的離開了尚書府。他若出現在京城,只怕稍不注意便會引起尚書府的注意。所以,他只能留在千山鎮。但千山鎮畢竟與京城有兩百里的距離,京城有個風吹草動,消息至少要延遲好幾個時辰才能傳到那裡。
有很多事,本就發生在瞬息之間。
而她想要第一時間掌握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就必須得另尋他人。
江海這個人雖然有些奸猾,不完全得她信任,但他卻是一個收集信息的高手。以往在江州,不管是平民百姓間的八卦家常,還是權貴人家的內宅私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他這麼個人在京城,做起事來定然會事半功倍。
當然,前提是,他爲她所用。
雨下了一夜,又接着下了整整一日,纔在傍晚的時候終於停歇下來。
雨過天晴,夜幕也比往常明亮了幾分。明月高高的掛在天上,星星點點,如鑽石般點綴在明月周圍。
君無忌擡頭,望着逐漸圓潤的明月,若隱若現的血絲從眼底閃過。
“王爺,什麼時候出發?”
君無忌弒血的目光從天際收回來,,轉向無聲出現的清風。他的手中提着半人高的麻煩,鼓鼓囊囊。清風眸色如夜幕般明澈,目光淡淡的從君無忌暗紅的鳳目上移開,心中暗驚。“王爺若是嫌棄不夠,寒雷院子裡還有半袋。”
君無忌嘴角一邊勾起,邪邪一笑,“附近半個月內大概不會有老鼠了吧?”
清風清俊的眉眼也閃過笑意,“難道不是王爺吩咐了,屬下才去抓的嗎?”
“去將那半袋也帶上,順便叫上寒雷一起。豫王府周圍的老鼠都跑到寧王府去了,這種百年都難遇的事情,今晚見證。”
夜風習習。
經過昨夜的鼠襲後,君落離的黑眼圈更重了。眉眼間的憔悴隔着濃重的夜色都能察覺得到。
院子裡,十幾個暗衛分守各個角落,不停的翻找着什麼。
君無忌與清風寒雷依然躲在昨日藏身的屋檐下,三人已經靜靜的藏在這裡一盞茶的時辰了。
寒雷終於忍不住,輕聲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清風堅毅的嘴角微揚,“大概是寧王世子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在院子裡,他們在找吧。”
寒雷懷疑的又觀察了一陣,不經意瞥見手中抓着的半個麻袋,“他們在找老鼠?”
君無忌冷哼一聲,“不能讓他們白忙活,清風,你從那裡繞過去,然後……”
“好。”清風眼睛亮得嚇人,悄悄的繞過院中的暗衛,槓着個大麻煩往另一頭潛去。須臾,寒雷耳尖的聽到清風捏着嗓子尖叫了一聲:“老鼠找到了……”
然後,院裡的暗衛們如臨大敵般,一窩蜂的朝聲音處涌了過去。
“白癡!”寒雷暗罵一聲。
“現在輪到裡面了。”
寒雷摸出一隻老鼠遞到君無忌手中。君無忌提着老鼠尾巴惦了惦,清風吹過,吹散了老鼠鼻間的迷藥,老鼠如約醒來。
“去吧。”君無忌十分熟練的將老鼠朝着屋內的一處角落扔去。
吱吱——
老鼠被摔得暈暈忽忽,大叫着從角落冒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