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感嘆了一翻,未了,不忘囑咐冷溶月。一向平靜的江州,只怕要亂了。
冷溶月微微怔愣了一下,含笑應了下來。
“這嫡小姐要是還找不到,只怕冷家是要完了。”江海說的冷家是江州這一處的本家。因着冷尚書的關係,本家這一脈比之江州其他的門庭要寬廣許多。
在江州城裡,大家看在冷尚書的關係上,對冷家多有交好,時間久了,便也助長了本家這一脈的驕縱之氣。
當初冷溶月剛被送到江州來時,因她是嫡出的小姐,本家這一脈對她是多方的討好。爲的什麼,冷溶月自然清楚,卻沒有去點破。
江海與秦嶺山下那茶鋪的老婦都有一點說錯了,本家這一脈突然改變態度,對她由先前的小心翼翼討好到各般冷落嘲諷並不是因爲她那個尚書爹爹久沒有音信,而是張氏的一封不會再接她回京的信函引起的。
她之所以‘失蹤’,也是被本家這一脈的人趕出來的。
當年,冷溶月的身體確實如外界傳言的嬌弱,她也剛剛附身過來,更是虛弱,很長一段時間連牀都下不了,若不是明月明心護着,只怕她還真的會‘失蹤’。
想想,被本家的人趕出來後她所遇到的一切……
冷溶月的眸子微冷。
“冷尚書這個時候來接嫡小姐回去與安王完婚,本就是爲了鞏固尚書府地位,本家卻在這件事上出了這樣大的婁子。京城正是風雲際會之時,稍有輕舉妄動便滿城皆知,又是堂堂的尚書府嫡小姐,只怕現在整個京城裡該知曉的都已經知曉了吧,若是平常失蹤了也就失蹤了,此刻,只怕冷尚書不想找到這位嫡小姐都不行了。本家這一脈,也算是罪有應得。事情過去這麼久,誰又知曉,那位嫡小姐是不是被本家的人給……藉口失蹤呢?”
明月插話。
江海心中一震,驚詫的看向明月。冷溶月笑着用摺扇拍了一下明月的胳膊,“到底是我太過仁慈,才讓你這樣沒大沒小,沒輕沒重?幸好江掌櫃的不是外人,若是被旁的人聽去,指不定就要找上門來誅我們的罪了。”
“屬下知錯,還望公子饒恕屬下這一次。”明月立刻面現驚色。
冷溶月搖了搖頭,笑道:“江掌櫃別聽他胡言亂語。那失蹤的小姐是尚書府的嫡小姐,無論如何冷尚書也沒有丟棄的道理。且那小姐與安王至小就有婚約在身,談不上鞏不鞏固地位一說。”
“怎麼談不上,公子你忘記了,前不久,尚書府的庶出三小姐與安王可是火熱得談及婚嫁,若不是豫王殿下……”
“還要胡說?”冷溶月目光冷冷的瞪嚮明月。明月立即住了嘴,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可憐巴巴的望着冷溶月。冷溶月再次搖頭,看着江海,“治下不嚴,還望江掌櫃的海涵。”
若真是胡說便好了,他常年累月在外奔跑,對京城的局勢也是有兩分了解的,只是不若冷溶月瞭解的深刻。以前,只當他是普通世家出來的公子只怕是太過低估他了。江海心裡一瞬間千轉百回,面上卻不動聲色,笑了兩聲,道:“吳公子說笑了,這江州城裡誰不知道吳公子才思敏捷,連兩個近衛也不輸旁人?”
冷溶月笑了笑不接他這話。
冷溶月笑,江海也笑。只是在他看來,冷溶月的笑容多少有些高深莫測。
“江掌櫃的慶豐閣在江州開了近二十年了吧?”冷溶月問。
江海不明所意,“恩,今年是正好是第二十個年頭了。”
冷溶月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的問道:“江掌櫃的有沒有想過去別的地方再開家分號?比如……京城。”
江海心中再次一震,萬分確定冷溶月定然是來自京城無疑了。且她背後的勢力還不小,否則,又怎會邀他去京城。京城羣龍遍臥之地,他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如何能立足?看來這些年的刻意討好終於是有效果了。
“想倒是想,只怕我這點身家,卻到京城連個水漂也打不轉。”江海苦笑。
“只要你想去,一切自有我家公子爲你作主。”明心輕哼一聲,倨傲道。
冷溶月含笑看着江海,算是默認了明心這話。
“這……”江海遲疑的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一收摺扇,暗罵一聲老狐狸。起身來,往廂閣門口走去,“本公子既然給你承諾這事,自然是有萬全的保證。江掌櫃的便好好的琢磨兩天,去與不去全憑江掌櫃的自願,本公子絕不強求。”
走到廂閣門口,冷溶月突然停下來。透過廂閣門上的紗簾,目光落到剛剛走進大堂的一位少女身上。
眼中涌起一抹笑,冷溶月重新折返回來坐下,打開摺扇搖了兩下,下巴朝外點了點,“江掌櫃,貴客迎門還不趕緊出去接着。”
江海狐疑的點點頭,快速的走了出去。
“小姐,是金小姐。”明月走到廂閣門口看了一眼回來說道。
“嗯。”冷溶月點頭,摺扇搖得很歡快。確實是金酒酒不錯。雖然喬裝改扮了一下,不認識的人絕對認不出來,但在她這種易容行家面前,只一眼便認出了她來。
明月抿脣,“金小姐怎麼來了江州?她不是……”
“逃婚。”冷溶月乾脆的丟下兩個字。或者該說她在爲金家抹求後路更恰當一些。
“逃婚?!”明月明心驚叫出聲。
冷溶月點頭。
明月看了眼心情似乎很好的冷溶月,心中暗自琢磨了一番,小心翼翼問道:“金小姐不願意嫁給寧王,是因爲她喜歡……”
冷溶月看明月一眼,“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明月住了嘴,再次看向含笑的冷溶月。得出結論,金小姐只怕到江州是別有目的了,若是因爲豫王殿下不肯嫁寧王,小姐怎麼會這樣安定,而且看樣子還十分開心。
“明月,你去查一查,金小姐怎麼來的江州。”
明月:“……”原來小姐真的不知道?!
“吳公子與那九娘子可是舊識?”送走金酒酒,江海顯上的笑容比之先前,更燦爛了些。掀簾進來,望着冷溶月的目光比外面的太陽還要赤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