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穩穩的開着車,朝着警局駛去。路上,他接了個電話,聽着對方的說法,眼底閃過一抹爲難,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了句:“好,我幫你請示一下。”
話音落,他剛好在前方的紅綠燈路口停下,就轉頭看向程愛瑜,恭敬的開口:“大小姐,上頭有人要保釋李暐一,似乎聽着意思,來頭不小!”
閉着眼睛靠在後座上的程愛瑜,在聽了這話時,慵懶的掀開了眼簾,掀起一條縫兒的看向保鏢。深邃的黑眸,透過那一絲絲的細縫兒,凝定在他耳邊掛着的閃爍着淡藍色光影的藍牙耳機上。清亮深遠的瞳不知是不是因爲她在想些什麼,而瞬的收斂,彷彿迸射出駭人的精光。接着,她緩緩伸手,姿態優雅的將那隻素白的柔荑遞到了他的面前,掌心向上,指尖微微一勾。
“給我。”清悅婉轉的聲音,從那嫵媚的紅脣間滑過。
保鏢愣了下,趕緊將手邊的電話,遞了過去,同時將藍牙掐斷。
程愛瑜看了眼屏幕,直接接起電話:“不許保釋!我不論你說得上邊兒是誰,只要不是和我程家有關的人,就都不允許!”
“可是……”電話那頭的人聲微微顫了下,程愛瑜清楚地聽見那人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在給自己壯膽似的,又緩緩地吐勻了氣,這才壓低了聲音的開口,飛快的說了句:“可是,程小姐,這保李暐一的人,還真和你們程家有關係,有大關係!”
程愛瑜的眉梢一挑,眉心似乎被什麼針紮了一下似的,微微有些疼。就在對方的話音剛落,心中一驚有了計較的程愛瑜,用那儘量平靜卻很沉重的口吻問:“那人是誰!”
不是反問,而是擲地有聲的低呵,分明是已經有了答案的。
“是……您的大伯父,程謙派的人。”
果然是他!
程愛瑜擰着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勾脣的剎那,一絲譏誚泯滅嘴角。
“告訴羅皓皓,說程愛瑜已經災區的路上了,等會兒要和嫌疑犯李暐一當面對峙,所以不能保釋!還有,你再給羅皓皓小姐帶句話,轉告她——本小姐這次要舊賬新賬一起算,識相的,安分點……不然,別怪我辣手摧‘花’!”
掛斷電話,程愛瑜將手機遞還給了前頭開着車的保鏢,轉眸又看向了窗外……
電話那頭,站在警局審訊室旁走廊上的警察,此刻正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手機,垂眸看着那早已黑了的屏幕,陷入一陣糾結的思緒中。
他很詫異,這程愛瑜難道有千里眼不成,怎麼會那麼清楚的知道,她大伯父派來的人,會是羅皓皓小姐?是蒙的?
不對,她篤定的口吻,聽起來並不像是作假,十分肯定。但轉念想想,她之前似乎也並不知道,她大伯父會派人來啊!
“啊啊啊——”
他該怎麼辦?
抓着頭髮,警察懊惱的垂着頭,有些喪氣。
說真的,在這件事裡,他簡直就是個被兩面夾擊的倒黴蛋兒,左邊是程大首長,右邊是程大小姐,無論他偏向哪一邊都要倒黴,但要讓他一個人將這麼多人持平,卻又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兒,讓她無從選擇,陷入迷茫。
十分鐘後,在辦公室裡等得有點兒着急的羅皓皓,終於在第三次看錶後,從椅子上豁然站起,轉身就朝辦公室門口走去。可她這手纔剛剛搭在門把手上,就聽咔嚓一聲,門開了,接着——
門板朝她猛的撞了過來。
羅皓皓連躲都來不及躲,就那麼個眨眼的功夫,門板就和她的臉來了個無比親密的熱吻!
“啊——”
一聲慘叫,羅皓皓原本護着胸的手,在門板反彈回去的剎那,就那麼忽然的擡了起來,往她那俏挺挺的鼻子上摸了下。
還好,鼻子沒事兒,就是……
羅皓皓看着自己雪白的手上,染上的一抹濃重的血紅,呆愣數秒,轉即發出一陣尖銳的叫聲,活像是被誰按在了門板上強姦了一樣悽慘。
“啊啊啊……我的鼻子……”
這麼接連幾聲慘叫,把那名警察哥哥的魂兒給嚇得差點兒飛沒了,但這末了的四個字,卻讓他迅速回神,轉臉一看就瞧見了彎腰站在門後頭,雙手捂着鼻子的羅皓皓,強忍着沒笑出聲來,卻還是忍不住的揚起了嘴角。
“羅小姐,您這嘛地兒不好呆,非蹲門後頭幹嘛啊!趕緊個兒的,去洗手間止血吧!”心裡雖然想笑,但警察哥哥的面上裝的倒還挺像那麼回事兒,又緊張又擔心的瞅着她,還好心的地去了幾張餐巾紙。
捏着鼻子的羅皓皓卻沒有因此而感動,更沒有轉身離開,而是一反常態的結果紙巾,捂住了鼻子。同時,她又朝那名警察哥哥遞去一抹柔柔嬌嬌的眼神,抑制住心底幾乎要嘶吼出的抱怨憤慨,緩聲問道:“我現在可以帶李暐一走了嗎?”
“很抱歉,不可以。程小姐要追究這件事,現在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等下還要和李暐一先生當面對峙,以還程小姐一個清白!”警察哥哥斜了眼路過的警員,趕緊招呼了一聲,讓他叫醫務室的人過來一趟,旋即又調轉視線,對羅皓皓說:“羅小姐,程小姐還有些話讓我帶給你。”
湊近羅皓皓的耳畔,看着有點兒靦腆,但長得十分俊俏的警察哥哥,一本正經的將程愛瑜剛纔的話,一字一句都不拉的傳達給了羅皓皓。說完,正趕上之前離開的那名警員,帶着醫務室的護士過來,他就趕忙說了幾句告辭的話,把人塞給護士,回到了審訊室。
之前那位警員跟着進來,看了眼懨懨的趴在桌上手上還帶着個明晃晃的銬子的男人一樣,目光輕蔑的劃過,就有落在了帥哥警察的身上。他伸手狠狠地拍了下同僚的肩膀,樣了揚下巴說:“哎,我說你怎麼把人家的鼻子給撞成那樣?鐵板砸的啊!”
帥哥警察苦笑了下,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可不就是!”
警員一愣,還沒來及笑出的聲音,硬生生的被他給憋回去了,只留下了一絲說不出意味的笑意,掛在嘴角,顯得有些僵硬。他驚愕的等着同僚那張帥臉,隨即朝他揚了揚眉梢,笑的意味深長的說:“嗨,哥們兒,說實話,那小女人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想對你動手動腳的,所以你就抄起鐵板,抄人家臉上砸過去了?不過,你怎麼能砸人家臉呢,這萬一她鼻子做過整形的,你這麼一鐵板兒下去,可就是一條人命了!”
“去你的人命官司!我那是開門的時候,她擠在門後頭,我有沒長透視眼,這不就直接砸到她臉上去了嗎!”斜睨警員一眼,帥哥警察沒好氣的回答着,轉眸又掃向面前自打進了審訊室,就他媽保持沉默裝啞巴的李暐一一眼,眉頭不由自主的就擰到了一起去。
“哈哈哈哈……哎呦,老弟,你是要笑死我啊!我說,你怎麼不看準點兒,往人家胸上再狠狠地砸一下?嘖嘖,也好替哥們檢驗一下,那女人的胸是真是假!”在旁邊說着風涼話的警員,被同僚的靜默弄得有點兒尷尬,一低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同僚,岔開話題:“對了,忘了問你,那女人是來幹什麼的?”
頭疼的要命的帥哥警察,現在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他不耐煩的朝對面的李暐一努了努嘴,示意同僚道:“外頭的那位羅小姐,你就別肖想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而她過來,就是爲了咱們眼前這位!”
目光無神的李暐一,在聽見“羅小姐”這三個字時,就忽然有了反應,猛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倏然出手,用那雙還帶着手銬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距離他最近的帥哥警察的手腕,急切的問:“是不是羅皚皚來保釋我?我可以走了嗎,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是,你說的那人並沒有來,但是,這外頭倒是有一位,也姓羅。她不是來保釋你的,只是來問問你的情況!”
帥哥警察之所以沒有實話實說,倒不是受了誰的指示,而是這種事兒,既然辦不到,就不要讓被關在裡頭的人知道,否者存着一份念想,反倒更讓他難受。但他並不知道,李暐一會因此而對本就存有芥蒂的羅皓皓,更恨上幾分,同時也對在關鍵時刻沒有來救他的羅皚皚,心存了幾分疑慮。
會不會姓羅的兩姐妹,想要藉此機會,徹底的除了他?
呆滯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狠戾。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李暐一,忽然揚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辦公桌上,砸的怦怦響,喉嚨間還在不斷的發出嘶叫聲,夾雜着細碎的怨念。
“爲什麼,爲什麼!啊啊啊……賤人,都是不管我死活的賤人——”
“哎,你幹什麼!小吳,快來幫忙啊!”見狀,帥哥警察趕緊招呼同僚,一左一右的將不知怎麼的,突然發起瘋來的李暐一制住。
哐當——
就在兩名警察同時制住李暐一時,審訊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了,程愛瑜在刑警隊周大隊長的陪同下,走進屋中。
而這時,李暐一好像發了瘋一樣的掙脫兩名警察的鉗制,朝程愛瑜的方向,直直的衝了過去。
不等衆人有所反應,出乎意料的一幕,再度呈現眼前——
李暐一“噗通”一聲,在程愛瑜面前跪了下來,用乞求的口吻,不住哀求:“救救我,小魚,看在我們以往的情分上,放過我吧!我不能坐牢,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