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嬌 章109 花女妖姬
太子是剛剛安頓好了舒雲珊,便立刻進了宮,急得連身上的溼衣服都沒有換下來,直接騎着馬進宮,一路上的風吹着,連他身上的衣服都幹了個七七八八。
太子已經無法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兒了,他滿心滿腦都是關於太子妃與舒雲珊的事情,舒雲珊一個多麼自信而驕傲的女子,卻能夠爲了自己去死!想到這裡,太子的心都在微微顫抖。
天下美事,無非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醒掌天下權,對他這個未來要繼承皇位的太子來說,可謂是輕而易舉,但是要說找到一個能夠爲自己生,爲自己死的紅顏知己,卻並不是一件易事了。如同後宮中父皇的這些妃子,她們口口聲聲說傾慕父皇,仰慕父皇,可若是父皇真的去世了,她們會哭哭啼啼一場,眼淚擦乾之後,又陷入了後宮這種爭鬥之中,爲了自己的兒女,爲了自己的權勢!
說句不孝順的話,太子打心眼兒你滿覺得,着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偉大的父皇做到的前面一點,卻沒能夠做到第二點。
可他不一樣,他有珊兒。
更何況,珊兒還是在不知道自己乃是太子的前提下,便願意爲了自己放棄生命——這種舉措,極大地觸動到了他。
太子決定,他要立馬將這件事情告訴母后,不能繼續拖下去,他必須要告訴母后,他的太子妃,除了珊兒,就不會有別人!
甘露殿中,皇后聽說太子求見,立馬一掃臉上糾結之色,笑容已然躍至臉上。
“皇兒你來了,母后正好要跟你說個事情……”
太子沒有心思再聽母后說那些話,無非都是關於那沈家小姐的親事,母后這些日子每次見她,不是開口說沈家小姐,便是說了幾句話之後,很快又扯到了沈家小姐的身上。
對此,他已經從開始還能裝模作樣聽兩句,到現在的完全不耐煩了。更不要說,如今他滿心滿眼都是舒雲珊的事情,哪裡還願意聽母后這般說。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不顧太子禮儀,近乎粗魯的打斷了母后說的話。
他的心情,十分急切。
“母后,兒臣想跟你說……不,兒臣是想要告訴你——”他深深吸了口氣,這不再說他要與母后商量的事情,而是他已經決定的事情!
“兒臣,要娶舒雲珊爲妃!”
皇后皺眉,原來那女子的名字叫做舒雲珊?
她強自扯出笑容:“母后知道,不是說過段時間就將她娶爲側妃嗎?若是皇兒你心急,我們也可以想許她側妃之位,立下冊封詔書,想不要拿出來,秘密放在那裡……”
“不,母后。兒臣,想要立舒雲珊爲兒臣的太子妃!”
“方文!”皇后失態地大喊太子的名字,她用顫抖的手指着太子,咬着牙齒,“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太子此時是連他自己都感覺到意外的平靜:“兒臣知道。”
皇后幾乎昏厥:“既然如此,你便應該知道這樣做,無論對我還是對你來說,會有怎樣的後果!”氣急之中,她連本宮都不說了。
太子仍然平靜,只是面對失控的母后,有幾分愧疚。
他低下頭,聲音卻仍然鏗鏘有力:“兒臣也知道!”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皇后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
正因爲是她的兒子,所以她非常清楚。
上次說起太子妃的問題,她看得出來,兒子是動搖了,也將自己的話聽明白了,所以她很放心,不再擔心這個問題,安安心心地準備將沈晏娶來做自己的兒媳婦,兒子的太子妃。
卻不知道,這才幾日,太子竟然就變了心思,而且看他的意思,如此決絕,顯然是下定決心了!這到底是哪裡來的妖孽女子,這般迷惑她兒的心智!
太子沉默不語,竟然真的轉身出去了。
看到太子的背影,皇后氣得渾身發抖,更是作爲發泄掃落了殿內一圈兒的名貴瓷器,這些在以前被她看重的東西,現在對於她來說,卻成爲了僅僅發泄的工具。
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幾乎氣昏。
還是她的心腹大宮女眼疾手快衝上來扶住了她,還一不小心踩到了碎瓷片上。
以往皇后說不定還會關切慰問兩句,可這會兒,她一把推開大宮女,聲音陰鷙而充滿了殺氣。堂堂皇后娘娘,以溫婉美名傳遍天下,殊不知她能夠穩穩坐着皇后之位直到今日,連家世強大的楊貴妃也沒能夠將她掃下位,靠的可不是與陛下的結髮夫妻之情!
她腳下一路踩來的,都是累累白骨與滾滾鮮血!
不然陛下後宮佳麗三千,爲何會是如今這幅子嗣凋零之景?還不是當年宮鬥太厲害的下場!
所以說,舒雲珊撞在了皇后手中,也不知道是她的禍事,還是她的悲哀。
“去!給本宮查!那個叫做舒雲珊的小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心腹大宮女連聲應諾。踩着被碎瓷片扎出深深傷口的腳,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而皇后坐在鳳榻上,雙目是冷冷寒光與騰騰殺氣!
這場動靜,作爲後宮整個掌控者的皇帝,又怎麼會不知道。
“太子妃?難道這些年,真的是朕沒教好?”他不經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到底是什麼樣的假象,居然讓他那單純的太子,以爲僅僅憑藉着一己之力,就能夠獨自決定太子妃的問題?還是說他這個做父皇的,連這點對局勢審度的目光都沒有教給兒子,讓他產生了這般天真的想法?
皇帝坐在高高冰冷的金黃龍椅之上,漠然地揮揮手:“去調查那個名爲舒雲珊的女子,必要的時候,可以將線索引向皇后的人。”
“是。”
太保府。
二皇子與外公家的親近,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滿朝文武都知道,只是因爲皇帝陛下沒有往這方面在意,他們自然也就裝聾作啞,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而二皇子,隔幾天總要上太保府來坐坐,與他的外公楊大人,獨自兩人呆在書房中,一坐便是好幾個時辰,無論任何奴僕下人,還是公子女眷,都不得打擾。
此刻太保府的書房中,二皇子方康顯得有幾分焦躁。
“外公,接下來我到底應該怎麼辦!”他緊鎖眉頭,面上更是顯露出了幾分急躁,“多好的一個玉佩妙計,竟然就被這麼輕輕鬆鬆給破了!都是那個空空兒,連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也不知道從哪兒找的一塊假玉來矇騙本皇子!”
相較於二皇子的焦躁不安,楊大人則要淡定許多,多年的修身養性,已經讓他做到了徹底的喜怒哀樂不浮於面,老是擺着一張笑呵呵的和氣臉,曾經有人站在他面前,指着他大罵,話語難聽之極,這位楊太保大人也沒有絲毫髮怒,只是捋捋鬍鬚,一切恍若都無關輕重。
他的這種定性功夫,可謂是矇騙了不少人的眼睛,尤其是朝中那些剛剛致仕的後生們,看到楊大人總是笑呵呵的,便以爲他脾氣好,一些話在他面前也不顧忌,張嘴就來,殊不知悄然之間爲自己惹來了多少的麻煩。
楊大人從來都不是一位善與的主兒,只是他的狠毒與手段都藏得很深,尋常之間不動,動則取人性命。比如那個在他面前以難聽話語大罵過他的臣子,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連其他人都忘記了這件事的時候,那人卻因爲一個謀逆的莫須有罪名,滿門抄斬,就連剛剛出生的三月小兒也沒有放過,被禁軍侍衛活活掐死在襁褓中。
朝中上下爲此很是不解,要知道這人雖然平時得罪了不少人,可剛正不阿是絕對有的,又怎麼會突然謀逆呢?
直到有人想起了他與楊大人的那分過節,事情的真相纔算是被扒出來,年輕一些段數不夠的臣子都覺得渾身冒涼氣,而那些老成的傢伙們,早就清除一切,只是默然不語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無論誰都不會隨便宣之於口。
沒有誰想成爲楊大人的下一個目標。
所以,這位楊太保楊大人,雖說總是攏着袖子,站在金殿之上,老神在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他纔是所有人最畏懼的那尊大神。
如同現在,同樣一件焦頭爛額的事情,二皇子急躁,他卻很是淡定。
楊大人總是相信,這天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暫時無法解決,那就是手中的牌不夠,或者時機不到的緣故。
“那塊玉是真的。”他突然說道。
“什麼?”
“空空兒偷來的那塊玉佩是真的。”楊大人押了一口茶,便將茶杯放在桌上,順手撈起一本《靜心堂集》,隨手翻了起來。
二皇子皺着眉:“可是,外面不都是傳,那塊玉佩還在沈晏的手中嗎?”
“沈晏手中的那塊玉佩不需要是真的,只要他們相信沈晏那塊玉佩是真的就行了。”楊大人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二皇子瞬間怒了,拍桌而起:“這些人竟敢!”
楊大人繼續道:“這事,定然還有沈家首尾。”
二皇子皺着眉,臉上除了怒氣,還有幾分受辱的表情:“那沈晏,本皇子在她面前已經表現得如此……退讓,她竟然有這般心思!”
這是讓他更加生氣的一點,在他看來,沈晏就應該接受他的喜歡,一心一意仰慕他纔對!
楊大人瞥了一眼二皇子,也沒有讓他冷靜:“一個小姑娘的心思不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纔是根本。這件事情發展如今,代表的是沈家的態度。”
這纔是讓他重視的。
之前的一系列舉措,不過都是他拋出去的一個訊號,若是沈家穆家有意,想必已經接招。而他們現在,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
呵,不想站在二皇子這邊,莫非還想要選擇那個無能的太子?那蠢太子,最近可是被一個女人迷得團團轉呢!
二皇子聽了,臉色稍緩。他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說,不是沈晏不喜歡自己,而是沈家不同意罷了,若是自己這般追求沈晏,沈晏還是無動於衷,那才真的讓他傷自尊心了。
不過沈家不願意這件事情也讓他覺得不爽:“哼,那沈家不想讓女兒嫁給我,莫非還真的想讓她去當太子妃不成?”大哥那個蠢貨,何德何能能與他相提並論!
楊大人笑呵呵的:“恐怕太子是不願意讓沈晏做自己的太子妃了。”
“爲何?”二皇子一問出口,就立馬想到了外公貫來精明之處,驚喜道,“莫非外公有了其他的手段。”
楊大人笑而不語,只是道:“殿下,見見我們未來的太子妃吧。”
他一擡手,書房柱子後面的陰影處,便走出來一白衣女子。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
尤其是那份脆弱病態的蒼白美麗,更是顯露出與豔若桃李的沈晏的不同來。
二皇子看到此女子的剎那,眼中也流露出沉迷之情。不過他很快收斂,雖然他同樣喜好美女,十二歲便破了身子,但還不至於沉溺美色到,看到一個美人就會垂涎的地步。更何況,此時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美人有着不一樣的身份。
什麼?太子妃?
二皇子疑惑地看了看白衣女子,又看了看外公。
楊大人笑意不減:“這是極樂樓中精心訓練出來的花女,也是如今我們太子殿下,一心一意愛慕的人。”
“小女子舒雲珊,見過二皇子殿下。”舒雲珊盈盈一禮,笑容豔比花嬌。
二皇子一聽極樂樓,便立刻打消了心底所有的旖旎心思。
極樂樓,聽着多美的名字,卻是這個世間豢養了無數吞人惡魔的地方!
他曾經見識過極樂樓的殘酷,所以無論是多美的美女,只要是極樂樓出來的,他都會完全打消心思。
極樂樓在江湖中並不盛名,甚至沒有多少人知道,勢力遠遠不比那些隱世門派,但它卻傳承了很多年,以它爲中心蔓延出去的一張細細大網,扭結起來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楊大人多年以前便與極樂樓樓主相識,並且將極樂樓樓主收於麾下,幾十年來,極樂樓樓主送了許多名女子,做了楊大人官路仕途上的墊腳石,才讓他步步青雲,直到今天位列三公。
甚至連後宮之中的后妃,都有極樂樓的女子。
極樂樓的花女,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個名謂,卻是十年之力傾心培養才能夠出的一名絕色女子,五一不是禍國殃民的妖姬,給她們一個平臺,便能夠有她們施展的餘地。
這些花女,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且從小通讀經書詩文,才情兼備。而她們的身體,也是世間最誘惑人的利器,自打她們成爲花女候選人的那一刻起,她們便不能再吃尋常人的飲食,只能飲朝露、食花瓣,每日以花露沐浴,訓練出了一身猶如凝脂的細膩肌膚,甚至還會有由體自帶的淡淡花香。
更不要說她身體的柔軟與美妙,足夠讓任何一個男人沉溺在其中,縱使是太子,也不會不被迷惑。
舒雲珊本來不叫舒雲珊,她唯有的一個名字就是十六,從尚在襁褓中的時候,便成爲了極樂樓的一員,接受極樂樓的訓練,後來又因爲容貌過人,而被選爲了花女候選人,接受了殘酷的花女訓練,最終以手段和狠辣脫穎而出。
楊大人一眼便看中了她這個花女,爲她安排了一個小官吏之女的身份,冠以舒雲珊之名,並且送到那家之中,做了五年的女兒,直到這個身份被編織得天衣無縫了,纔將她這顆棋子派了出來。
楊大人的苦心積慮沒有被白費,幾乎是舒雲珊開始自己的使命同時,她便一路順利,並且順暢收穫了太子的愛慕。
楊大人隨口提了幾句舒雲珊的舉動,二皇子便忍不住撇嘴——
也不知道該說他那愚蠢的大哥到底是太有豔福還是說太倒黴,栽在這樣一個美人的身上。
“你倒是有本事,讓我大哥居然能夠爲你做到這一步,他可是非常重視他的太子之位的。”二皇子大喇喇地說道,目光十分隨意地在舒雲珊身上掃來掃去。
舒雲珊不以爲意,只是淡淡笑道:“太子殿下表面理性,實則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他這人實則很是重感情,只是沒有做到輕易戳中心窩子的事情罷了,小女子以詩表心意,更以死明志,太子殿下自然對小女子愛慕他的忠貞深信不疑。”
她很聰明,也有手段,對人狠,對自己也狠,不然也做不出使出跳湖這般苦肉計,來達到太子對自己徹底死心塌地,願意爲了自己的太子妃之位,而對抗皇后皇帝旨意的目的。
“他那人,就是太傻,哈哈!”二皇子爽朗大笑,顯然對於太子被一個小女子玩弄於鼓掌之中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愉快。
“太子殿下已經進宮了,相比已經與皇后娘娘對峙,雲珊也要先回去了,免得太子殿下從宮中出來,發現雲珊不在。”
“好!你去吧!”二皇子大悅,拂了拂手。
楊大人翻過一頁詩集,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