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恆見他自責，倒也有些感慨。
“僞詔讓你傳遞出去的，只怕也是毒藥吧？”
何應寒點點頭：“在下疑心，只怕製毒的手諭也是僞造的。”
“那份手諭現在何處，可在你手裡？”
何應寒卻搖頭了：“大半手諭，在任務完成後，便隨着那東西一起交回去了。現在想來，只怕是對方要毀滅證據罷了。”
元恆正要細問，何應寒卻擡起眼睛：“太子，請您別再多問了。此間有太多秘密，非皇上在場，在下是不能說的。在下想請太子給皇上傳個話，就說何應寒請皇上無論如何再來燕園一趟，很多事，在下要親自向皇上請罪。”
“應寒應寒”門外突然又傳來何夫人的呼喊，顯然她長久不見丈夫，正在找人，“奇怪，這死鬼躲到哪裡去了？”
何應寒老臉一紅，元恆就看出來了，這兩公婆還頗恩愛。
他們不想被何夫人撞破，元恆低聲道：“別做傻事，你還有師孃。”
何應寒一愣，隨即又對元恆愈加愧疚：“請太子放心，在下要好好想想，到底哪些做錯了。在下不會尋死，那些東西流出去，只有在下活着方可以補救。”
元恆點點頭，也知他倒是有責任感的人，低聲道：“我還會再來，後會有期。”
說罷，二人閃到了屋樑之上。
只見一箇中年婦人推門進來：“應寒，你讓我好找，一個人在這裡作甚？”
何應寒掩飾着：“哦，沒什麼，剛剛聽見這兒有人聲，我過來瞧瞧，原來是個野貓，我是太小心了。”
何夫人笑道：“瞧你認真的，外頭失火了都不知道。找不到你，可把我嚇死了，怕你出事兒。”
“我能出啥事兒啊。哪兒失火了，帶我去瞧瞧。”一邊說走，一邊將何夫人帶走了。
屋樑上的元恆臉色卻更凝重了。
再一次疾馳在草原上的時候，易楓終於忍不住問：“殿下，你發現了什麼？”
元恆道：“何應寒似曾相識，何夫人也似曾相識，這是爲什麼？”
易楓一愣：“被殿下這麼一說，我也有這感覺。”
朱侍衛遠遠地望着兩個人影從蓮花陣裡頭出來，又消失在來處，總算舒了一口氣。一切沒有變化就好，少一個人，或多一個人，都不太美妙啊。
消息遞進統領府，陳其正在“考察”杜雙鳶，聽見外頭的叩門聲，副將低低地喊“統領”，陳其停下了“考察”，戀戀不捨地又在杜雙鳶胸口親了親。
“明兒再讓你痛快，我得走了。”
杜雙鳶眨巴一下眼睛，溫柔地回吻陳其，一臉“你好我就好”的嫵媚，看得陳其差點提刀再戰。
到底還是忍住了。忍不住的男人當不了高官。
最不解風情的人只怕就是太子殿下。
元恆自己不近女色，大半夜搞得陳其也急剎車，意見很大，但不敢言。
“以前找你，多半在統領衙門，現在找你，就得去統領府了。”元恆話中有話。
陳其也不客氣，人家能婉拒貴公主、能擡舉煙花女，骨子裡還是挺傲的。
“殿下可別取笑卑職了，哪天殿下娶了錦繡姑娘，只怕就呆府裡不出來了。”
真是一句話噎死元恆。
還是說正事兒，比較有太子威儀。
“咳咳，我剛從燕園回來……”
陳其個老狐狸，立刻跪下：“啊，卑職剛剛一時耳朵不好，沒聽清，太子啥都沒說吧。”
元恆忍不住笑了，啐過去道：“得了，那就沒聽見吧。下回別叫人躲在八百里外窺視了，大大方方在蓮花陣那兒等我。”
還有下回！
陳其頭大。
“每回與何伯傳遞東西的是誰？”元恆想知道的是這個。
“蒙面，不知是誰，僅憑手諭。”
元恆輕嘆一聲：“所以容易假冒。裡頭大半的手諭，任務完成都收走了。要找到頭緒，只有何伯本人知道。不過……”
望望陳其，聽得很津津有味嘛，哪裡是聽不到了。
“何伯要見父皇。”
陳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僅憑一個闖入的陌生人，就算有證據，就算是皇子，何伯憑什麼信你？他雖對元恆有部分信任，但最隱秘的東西，一定是要交給寶慶帝。
“那殿下的意思……”
“上回父皇讓你安排，說一個月後去燕園，不知陳大人安排得如何了？”
一個月太久，只爭朝夕，陳其明白了。
“我會回皇上，一切準備就緒。”
宸宮御書房。
寶慶帝臉色凝重：“恆兒沒有逼迫何應寒，心頭有仁慈。”
陳其是第一次知道何伯的名字原來叫何應寒，元恆面冷心暖，他通過最近的接觸，倒是深有體會。
每一個重臣，在面臨皇位更替的時候，都希望都攤上一個與自己關係好、信任度高、不嚴酷的皇帝，陳其也是如此。他決定只說元恆的好話，以免夜探燕園這種事在寶慶帝心中變質。
“太子殿下連夜召臣入府，心有憂患。據說何應寒提出要面見皇上，太子卻擔心燕園內已生變故，或會傷着皇上，故遲遲不敢與皇上言明。”
寶慶帝沉吟半晌，終於道：“陳其，選三十死士，明日朕要入園。”
陳其一凜，問道：“要不要通知太子準備？”
寶慶帝緩緩搖頭：“不用了，燕園，或許應該從這世上消失了。”
陳其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門外，端着茶水正要送進御書房的錦繡死命地抓住托盤，不讓它從顫抖的手下滑落，驚了屋裡的人。
元恆再約她去暢春苑的時候，錦繡心神不定。
“昨兒晚上我去了燕園，似乎沒有想象中可怕。尋常的宮殿，尋常的人物。”
錦繡憂心地望着他：“恆，皇上讓陳統領準備，明日便要入園……”
元恆躍躍欲試：“沒想到陳其安排得這麼快，我竟有些興奮了，比昨晚上自個兒入園一探還要興奮。只是，擔心父皇……”
錦繡終於忍不住道：“皇上……說……不讓通知你，他說……燕園或許應該從這世上消失了。”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