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雅林軒,的確如端王妃所說,今兒不知走了什麼****運,一下子來了兩位王妃。而且都是超級不好惹的王妃。
若在平時,貴爲王妃,不可能親自出門採購,那真是一點派頭都沒有了。客氣點的,派個總管或者專事採購的婆子前來。矜貴點的,直接讓送到王府去,要的留下,不要的帶走。
端王妃前來,是在路上被勸來的。景王妃前來,是故意前來的。吳掌櫃能不頭疼麼……簡直頭疼欲裂!
故意前來的景王妃望着簾子裡,影影綽綽,可以見到人影,分明就是端王妃那個“老婆子”。
“本王妃在府上等着貴號的首飾,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只好自己親自前來,果然,是有貴客。”說完,一掀簾子。吳掌櫃猝不及防,都沒來得及阻止,景王妃那個桃紅色的豔麗影子已經飄進了雅間裡。
“端王妃在,吳掌櫃也不說,幸虧我隔着簾子看到,趕緊進來給三嫂請個安,差點就失了禮。”謝宜春向來是進攻性的,崇尚的是先下手爲強。
端王妃果然一愣,沒想到她鬧上門來,還敢跟自己照面。
微哼一聲:“七弟不在家,七弟妹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出來拋頭露面,不妥吧。”
果然老手。一開口不談首飾,不說奪愛,先說禮教問題,這可是原則性問題,一句話就將了謝宜春的軍。而且她是三嫂,好歹也是個前輩,謝宜春也不能太放肆。
“三嫂說得是,平時我在家就喜歡打扮打扮,雖王爺不在家,打扮精神了自己看着也高興。剛剛是出門急,忘了換件衣裳。不過,弟妹我進宮向來也這麼穿,太后和皇后都誇過,說年輕媳婦就該這麼穿,才叫皇家的氣度。”
得,一個三嫂擡出禮教,一個七弟妹就敢一下子把太后和皇后都擡出來。
眼下太后軟禁,皇后養病,端王妃自身難保,也沒法對質去啊,還不是隨謝宜春自己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端王妃輕輕哼了一聲,說不過她,只好不理她,轉身繼續看自己的首飾。
看着看着,心中一動,計上心來:“七弟妹來了正好,倒給三嫂拿個主意,你說,是這池州徐氏的釵頭鳳好呢,還是這高州喬氏的紫玉簪好。”
謝宜春心中一頓,高州喬氏的貨,不應該是我的麼?你在那兒挑什麼挑?
走過去一望,那枝紫玉簪通體幽紫,華貴逼人,既不張揚,卻又極其耐看,且暗合着紫氣東來,真正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首飾。說起來,原是自己知道喬氏得了塊紫玉,命雅林軒去訂的貨,看到端王妃那個醜人竟拿着這麼漂亮的首飾在那兒裝模作樣,謝宜春心中越加記恨。
“紫玉簪雖好,可惜名花有主。三嫂再喜歡,也得有個先來後到。”
端王妃卻突然驚訝地回頭:“長幼有序,不是該三嫂先挑嗎?要論先來後到,也是本王妃先嫁入皇家啊。”
謝宜春最不想聽什麼“長幼有序”,自從她悟出太后選她當景王妃的緣由之後,對端王以及端王府上的一切,總有一種說不清的厭惡。
“可沒這個道理。買賣講究個公平,先訂貨者得。弟妹我早就在吳掌櫃這兒付了訂金,這紫玉簪恰好是弟妹訂的首飾之一。若三嫂喜歡,弟妹再替三嫂留意,並託高州喬氏再尋紫玉。”
謝宜春這話原也沒錯,是她有生以來難得說的幾段有理有據的話之一。
可端王妃此刻被自家的厄運弄得心態極其不平和,再有理有據的話,在她聽來也都是對她的不敬。
不由臉一沉:“可既然是端出來讓我瞧了,也由不得你了。”
謝宜春一聽,也不說話,一咬牙,從端王妃手中將紫玉簪一抽而出,狠狠地摔在地上,只聽“啪”的一聲,碎成了幾段。
吳掌櫃和夥計們頓時臉色慘白。
“王妃!王妃!”
這個王妃,那個王妃,吳掌櫃真的要哭了,不知道喊了誰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喊的誰。
“你……”端王妃氣極。
謝宜春對吳掌櫃道:“不好意思,想看一下而已,不小心摔了,還是景王府結賬,不會少了你的。”
吳掌櫃這才緩過來,只要有人結賬就好,他可管不了王妃之間的恩怨。
王妃之間的恩怨,基本上背後就是皇子之間的恩怨,也基本上,就是奪嫡的恩怨了。
“哈,就你一個月一百兩的份額,結了紫玉簪的賬,只怕就所剩無幾了吧。別硬撐了,小心超額,京城的首飾鋪子可都收了七弟的訊兒,弟妹你好自爲之。”
謝宜春完全沒有幽默細胞,更何況一月一百兩是她感覺最丟人的事,端王妃不諦是在挖她的瘡疤。
“三嫂,拿好你徐氏的首飾,高州喬氏的,弟妹要拿走了。弟妹的性子想來三嫂也知道,誰要與弟妹搶東西,弟妹就是毀個乾淨,也不會留給別人分毫。”
她臉色冰冷,簡直比這個冬天還冷,不由地將端王妃看得一怵。
可身爲三嫂,怎麼能怵呢,哪怕是嘴硬,也要硬着完成口頭的勝利。
“這性子,也好,也不好。毀個簪子容易,毀個人就難了。”端王妃臉上掛着嘲笑。
“什麼意思?王府被我毀過的人還少麼?我是什麼都不怕的。”謝宜春剛硬,也實在有點蠢。
端王妃幽幽地道:“有人要與你搶景王,你是不分也得分啊,還‘不留給人分毫’,呵呵,也就自個兒圖個嘴上快活了。”
謝宜春臉色一變,兀自強辯:“府裡頭,但凡動些歪腦子的賤蹄子,都被我處置了。”
端王妃站起身,一拂袖,整了整華服:“在這雅林軒,興許你還能摔個把簪子出氣,可有人要是離你遠遠的,在自個兒的地盤,戴了你的簪子,你是想摔,也摔不到啊……”
走到謝宜春身邊,低聲道:“比如說,皇上身邊……去處置吧,三嫂看好你哦。”
一陣熱血,騰地涌上謝宜春的腦袋。
她頓時明白端王妃在說什麼。
她在說安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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