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被拿到大理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宮裡。這麼大的事兒，肯定捂不住，區別就是今晚上傳開，還是明早上傳開。
第二天的早朝，史無前例地漫長。羣臣等交代，皇帝玩迴避，丞相心知肚明，而在朝中任職的皇親們紛紛觀望趙王和景王。
趙王兼任兵部尚書，景王啥都不是，但兵部和禮部的事兒少不得也要他點頭。
眼下這兩人安之若素，渾似啥都沒發生過，皇親們也沒了主張。
所以他們不說話。
端王派眼下已統一思路，要像端王一樣韜光養晦，雖然端王殿下已經“韜”到下了獄，但是縱觀歷史，只要不死就有希望，翻盤者數不勝數。再說，人家還有“大殺器”呢。
所以他們也不說話。
蘋果派之所以一直都是蘋果派，就是因爲他們不團結，一個蘋果一個心思，完全尿不到一個壺裡……呃，太粗俗了，人家都是萌萌噠小蘋果，應該說:完全跳不到一個筐裡。
所以他們更不說話。
可是，所有人都希望別人說，誰都不希望就此散朝，總有一個人會忍不住先開口吧……
很遺憾，今天他們都是忍者神龜。
一開始，他們憋着，後來，他們就憋死了。
寶慶帝突如其來一聲“散朝”，起身就走。
尼瑪，這也太突然了，微臣完全沒準備啊。
“皇上！”
端王派見狀，大不妙，趕緊開口。可是不好意思，皇帝大人今天屬兔子，一轉眼的功夫，已經消失在殿後。
人家從“側幕”走了，連“謝幕”都沒。
羣臣面面相覷，紛紛圍到兩位丞相身邊詢問情況。
兩隻老狐狸恨鐵不成鋼:“你們幹嘛不問，這下好了，皇上回宸宮了。”
“你們想問什麼，等會兒我們少不得要去皇上那兒，彙總一下大夥兒的疑問，我和伯駒兄也好探一下皇上的意思。”
各門派七嘴八舌好似武林大會，剛剛在朝上噤若寒蟬，總算在這兒施展開來。
寶慶帝的兩個丞相都不是嚴厲的人，所以面對羣臣比較能廣開言路，這也是寶慶帝要的效果，他們和藹地傾聽着，就差沒拿小本子記下來了。
不多久，他們就到了御書房，錦繡給他們端了茶，識趣地退出。剛剛從羣臣中試探了反應的兩位丞相，將各派發言一五一十地彙總給皇上。
寶慶帝用一個突然撤離，換來了意想不到的一次輿情試探，真是物超所值。
又商議了一些其他事情，兩位丞相告退而出。錦繡進去，見寶慶帝已斜倚在一邊的矮榻上，閉着雙目，想事情。
許是聽到聲音，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對錦繡道:“晾着，真是最好的戰術，曬乾他們，哈哈。”
錦繡有些摸不着頭腦:“天氣轉涼，不是那麼好曬了，皇上要曬乾誰？”
剛剛寶慶帝閉目養神的時候，將兩位丞相的彙報細細梳理了一下，覺得自己又從中辨別出了好幾個隱藏的端王黨羽，心中又是得意，又是不屑，望了望堆滿奏摺的案桌:“曬乾那些沒眼力見的。”
錦繡似乎有些懂了。就算她沒有看到朝堂上的一幕，她也可以想象些許，更可以從丞相們的積極覲見中望見朝中的態度。
“有的一曬就幹，有的只怕要曬多日，還有的……曬不得。”
寶慶帝微微一愣:“此話怎講？”
錦繡笑道:“奴婢以往在娘娘們宮裡，少不得洗洗曬曬，就曬出點心得來。有些料子粗實，不怕曬，曬不怕。可有些矜貴的料子，一曬就黃了，這種的就只能陰乾。”
寶慶帝若有所悟:“矜貴的料子……”
“除非娘娘們嫌棄了，不要這衣裳了，那可以隨便怎麼洗曬，回頭總是送人或銷燬。否則，就要格外當心。燙不得、曬不得，壞了還招人眼兒，那就只能陰乾。其實，陰乾，終究也是會幹的。”
錦繡娓娓道來，卻都是肺腑之言，聽得寶慶帝頻頻點頭。
“是啊，晾起來曬，曬壞了人人看得到，還少不得讓人說是不愛惜。陰乾的，確是神不知鬼不覺。”
寶慶帝說完，坐直身子，想了想:“叫張貴清，朕要去一趟兵部，臨東海邊有些吃緊，真是哪哪都不省心。”
錦繡到門外，喊了候着的張貴清，又回來伺候寶慶帝更衣出門。直到寶慶帝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錦繡纔有時間梳理自己的憂心。
這事的確不容易，因爲不容易，所以絕不可能一錘定音。
寶慶帝一招制勝，並不代表等對方醒悟過來不會反擊。要知道，對方還是有些實力的，爛船還有三斤鐵呢。
很快，寶慶帝就知道自己的確曬黃了。而且黃得讓人看到了。
這天晚間，心情上佳的寶慶帝正要去鄧昭儀那裡，浦言良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
“皇上，百香樓那邊的宮女遞了消息過來……”
寶慶帝一揚眉，秦太后安穩了一陣，又要來博存在感麼？
果然，浦言良又道:“太后耍性子，不肯進食。”這是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一句話，太后絕食抗議了！
“爲了何事？”
“太后只管閉目養神，不管是誰說話都不聽，竟不知是爲了何事。”
寶慶帝冷哼一聲:“無非就是朗兒的事，想逼迫朕改主意。她倒消息靈通，昨兒的事，今兒就知道了。你這個內務監察，沒監察好啊。”
浦言良大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奴才失職，奴才該死！”一邊該死一邊恕罪的，反正都是順口溜，害怕是真的，寶慶帝難得訓斥浦言良，他不得不重視。
“奴才立刻去百香樓，查出誰是走漏風聲的人。”
“要查，查出來狠狠整治。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寶慶帝擺手，又望了望錦繡，覺得她果然有些料事如神，“太后拒食多久了？”
“回皇上，午時倒現在。”
皇帝淡淡一笑:“明早再說，今晚不許送吃的，也不要說已稟告朕，給太后身邊的人換班，換最信任的人，換下的人狠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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