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寶慶帝找了個機會,召德嬪和元琛一起到宸宮用晚膳。上膳房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母子二人喜歡的。
元琛雖不敢放肆多吃,不過席間寶慶帝絕口不提學業,讓氣氛好了不少。
寶慶帝跟元琛說了好些家長裡短,還講了自己小時候的調皮往事,把德嬪逗得咯咯嬌笑。
一嬌笑,不小心就嗆到了,又緊張得元琛又是拍背、又是慰問。
寶慶帝看在眼裡,心道,果然這孩子良善,只要不談學業,端的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連小時候喜歡呆呆地望着美女的毛病都改了不少。
不由地朝錦繡微笑着點了點頭,那意思是:你很識人啊。
其實有錦繡在一旁,元琛也是漲了不少勇氣的,一頓晚膳下來,對寶慶帝的懼怕也消散了少。
德嬪是最高興的,對於她們母子來說,這樣的機會是格外的榮寵,即便是寶慶帝眼下在宮裡最喜歡的十一皇子元碩,也很少有這樣的機會。
不過,宮裡頭的人卻並不可能都喜聞樂見。
鳳儀宮內,幾位嬪妃去看望靖安皇后。
靖安皇后身子一天比一天強健,一頓已經能吃一小碗米飯,臉色也比之前紅潤許多,雖還是瘦得可憐,到底進步還是明顯的。
順妃坐在下首第一張座位上,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地道:“皇后娘娘快快好些來吧,臣妾就要扛不住了。”
皇后奇道:“你有什麼扛不住的?”
順妃嘆口氣:“臣妾從不知道後宮原來這麼多事兒,以往看皇后娘娘這兒一指,那兒一點,好像很容易就解決了,現在才知道,哪有那麼容易,臣妾一個頭都變兩個大,只想娘娘快快好起來,臣妾就可以脫身了。”
皇后笑道:“你想得美,本宮就算好起來,也得拖着你一起,好不容易得了一陣清閒,沒有那麼多聒噪的事兒來煩本宮,你就這麼急着又要將本宮拖下水?”
麗嬪在一旁聽了也笑:“順妃姐姐,皇后娘娘疼你才讓你管這麼多事兒呢。不過呀,要臣妾說,管事兒也有管事兒的不好。”
康妃一聽,雙眉一挑:“哦?哪兒不好啊。”
麗嬪咯咯一笑:“一管事兒,就沒空陪皇上吃飯了啊。”
順妃笑容一滯,年輕的和嬪卻已接話了:“麗嬪姐姐這話不對,說得好像皇上不陪順妃姐姐吃飯似的。德嬪那是懷了龍種,纔有這恩寵,當年順妃姐姐懷着齊郡王和十三公主的時候,聽說皇上還親自去漱玉宮陪順妃姐姐吃呢。”
一聽這話,明顯針對麗嬪啊,麗嬪與和嬪是嬪位中最年輕的兩位,仗着自己生了二十二皇子,麗嬪常常話裡話外地擠兌和嬪,和嬪早就心中不忿,只是沒機會發作罷了。
順妃一想,難得大夥兒一起來鳳儀宮,可別把氣氛給攪壞了,立刻打圓場道:“在鳳儀宮說這些,也不怕皇后娘娘啐你們,一羣剛吃上豬肉的,跟人家早就吃完剔牙的說肉有多香,也不害臊。”
衆人大笑起來。
皇后尤其笑得厲害,指着順妃道:“你說誰剔牙呢,回頭先剔了你!”
“哎呀皇后娘娘,別呀,臣妾這不也想吃豬肉,沒的寬慰自己嘛,皇后娘娘也不心疼臣妾!”
衆人見她故作可憐的樣子,又笑了一回。
靖安皇后道:“誰說本宮不心疼你了。幾個主事近日也常來談事,知道你前頭受人挾制,管事也頗艱難,好在你聰穎公正,又有康妃幫襯着,還是服衆的。皇上也跟本宮提過,日後定不會虧待你的。”
順妃聽得心中一緊。
宮中都在猜測,只待皇后身子一好,皇上就會想着嬪妃們晉位的事兒了,這樣敏感的時候,皇后的態度十分重要,哪怕片言隻語也代表着某種動向。
果然,此言一出,衆嬪妃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順妃心中早已小鹿亂跳,可在衆嬪妃的耳目底下也只能盡力按捺住。
“謝皇上、皇后娘娘誇獎,臣妾能力有限,不要給您壞事兒纔好。”
靖安皇后神情溫和,一如生病之前那麼寬厚:“沒人天生就會,都是歷練出來的。”
衆人說話的時候,慕蘭靜靜地過來,提醒道:“皇后娘娘,到點兒吃藥了。”
衆人一看,也都打着哈哈,說些“臣妾該走了”之類的廢話。
只有順妃沒說廢話。
她望着慕蘭,羨慕道:“還是皇后娘娘會調理人。這何醫女以前是我漱玉宮的人,竟被埋沒了,整日做些粗雜之事,還好醫女營沒虧待她。”
皇后笑道:“可不要小看這些孩子,本宮多虧了慕蘭照顧,比那些御醫都不差的。”
慕蘭卻靜靜地、謙遜地笑着,她阻止不了別人誇她,那就坦然接受唄。
皇后又道:“還有皇上身邊的錦繡,才滿十四歲,你們去瞧瞧她一手好字,也怪道皇上總說,得了一個最好的筆墨宮女。”
衆嬪妃趕緊地附和,將眼前的慕蘭和不在眼前的錦繡統統誇了一遍,一朵誇成了白玉蘭,一朵誇成了紅牡丹。
絕代雙姝。
鬼曉得,在有人些心裡其實是“雙豬”。比如麗嬪,一想到錦繡,就恨不得將她變成一頭豬。
她才得了消息,表妹謝宜春說,往後不能替她結首飾的賬款了,連同謝宜春自己,每月的首飾花銷也被控制在一百兩以內了。
麗嬪一開始還以爲表妹在開玩笑,又或者是發現自己如今不太得寵,不願意替自己結賬。可着人一打聽,發現謝宜春是被景王殿下給教訓了。
而且尤其做得過分的是,不光景王府向來往來多的雅林軒,只要是京城一流的、一點五流的商號,每一個都接到了知會,王妃掛賬只能在一百兩以下,超過一百兩必須由王府的武總管親自簽字取貨。
這規定也太不給謝宜春留面子了,連個總管都不如,而二流之外的,謝宜春也看不上,她麗嬪也看不上,所以,等於就是斷了她來路。
在這表姐妹倆的心裡,元恆之所以如今趕盡殺絕,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外頭有女人了。
不用問,這個女人肯定是安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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