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敗得更徹底嗎？
不能。
謝宜春的每一招，都被元恆吃得死死的，一無翻身的機會。
“妾身頭疼，只怕想不起來了。”
嗯，元恆此時最大度了，再次“無妨”道：“無妨，只讓桃紅將你屋收着的首飾列好，看看究竟有多少還留在王府裡頭，至於你想不起來的，就算了。我只是想看看，這大半年，王府究竟替你謝家結了多少首飾賬。”
真是半點兒後路都不留。謝宜春想得起來不好，想不起來更不好，想不起來的越多，掛謝家頭上掛的賬也就越多。
真是進退兩難。
桃紅扶着垂頭喪氣的謝宜春走了，連她們打的傘都在夜色中顯出一種頹廢。
元恆不在家的時候，武晉沒少吃謝宜春的苦頭，第一次看到這位當家主母灰頭土臉地滾蛋，武晉心中不知多舒展。
當然，只能心花怒放，臉上還是很平靜的，因爲王府主人景王殿下，其實並不太高興。
就算挖了蛀蟲，看到被蛀得千瘡百孔的慘狀，也沒人會高興。
“武晉，我常年不在府上，的確是辛苦你了，往後要盯得更緊。”
“王爺說哪裡話來，這是奴才應該做的。只是王妃常常任性行事，身爲奴才，也不能阻攔，這時候便希望王爺能在家多好。”
“軍營需要我。”
彼此黯然，都明白沒有人可以任性，王爺有王爺的國，總管有總管的家。
可是，這個家原本可以更好的。如果它有一個靠譜的女主人，是老夫人也好，是當家奶奶本人也好，景王府都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景王府不窮，即便是每月兩千兩的首飾又怎樣？景王府承擔得起。
但景王府絕不是冤大頭。
“謝家有人去了江南？”元恆突然問。
武晉一愣：“謝家的事，奴才不知，近來，謝夫人也沒來過王府。”
元恆點頭：“嗯，我看她還有臉來。你去將世宏叫來，我在書房等你們。”
袁世宏是王府的護院頭目之一，二十多歲，生得精幹機靈，身手也強悍，但凡有出遠門傳信這種事，多半是袁世宏一騎快馬出去。
片刻，武晉就帶着袁世宏來了。
硯墨的小廝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
“稍等，我將信寫完。”元恆沒擡眼，下筆如飛地書寫着。
寫好，透了透墨，裝進信封。
“烤上火漆，速去江南營，將信交給江南營駐池州統領丁展鵬，他會派人與你一同去池州，去找池州的張翠兒，她有難。”
又對武晉道：“明早速去王老闆處，一來把王妃的賬給處理了，並將我的意思告訴他，二來請他知會江南那邊，遇益華綢莊的貨，有多少吃多少，不管好歹。”
“吃下來之後……”武晉問。
“全部盤點，正品正常賣，次品賤賣，殘品送養生堂，廢品銷燬，所有損失都記下，回頭由我來貼補。”
二人應承，又聽元恆將細節交待清楚，方纔退了出去。
武晉走到院子裡，關照了幾個守門的小廝，打傘走在雨中，心中還在回想着元恆的話。
王老闆名叫王富貴，名字直白，人也當真富貴。第二代皇商，想當年爹媽艱難時，給起了這名兒，等發達起來想給兒子改名，王富貴已經懂事，跟爹媽說，這名字好，本就是商人，不用弄那些風雅，留着這名字，才能想想當年爹媽創業的辛苦，富貴的艱難。
王富貴接手了父母的家業，比父母更加能幹十倍，將皇商這份工作做得風生水起，尤其前幾年江南安家被抄沒處決之後，王富貴越發從皇商裡頭脫穎而出，做到了數一數二。
然而，每一個皇商的背後，其實都是站的朝廷。沒有當權者撐腰，不可能當個優秀的皇商。
王富貴的背後，其實就是元恆。
這事兒很少有人知道，連天天在雅林軒轉悠的謝宜春，也不知道這其實就是自家的“雜貨鋪”。
而王富貴的產業自然也不僅僅只有珠寶首飾，還包括近些年大名鼎鼎的雅瑞芙商號，該商號做得最好的就是綢緞，幾乎將祁國的綢緞生意壟斷一半以上。
武晉不用問都知道，那個江南張翠兒、江南池州的益華綢莊，必定與那個江南安家的安錦繡有莫大的關係。
表面看，景王殿下這是出手拯救江南的一個商號，可這背後，其實是安錦繡。
宮裡的安錦繡毫不知情。
她依然在燈下默默地抄着詩詞，完成她的每日晚間功課。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分外想念元恆。而後這想念便在她筆下流淌。
今晚寶慶帝又召幸了德嬪。
靖安皇后依然在養病中，寶慶帝雖常常探望，卻並不寵幸。順妃與康妃皆已三十出頭，熱愛幼齒的寶慶帝對她們基本已屬於禮貌性召幸，麗嬪本是受寵，可惜產後體型胖得厲害，寶慶帝是喜歡瘦高美人的，也暗暗地棄了。
在以和嬪領銜的苗條少女受寵團中，已然年近三十的德嬪依然隆寵不衰，一直都是後宮的佳話。
宮裡的人私下都說，要不是十四皇子不太長進，德嬪早就能混個妃位了。
但是德嬪有一點好，她總是與皇帝恩恩愛愛、卿卿我我，但從不恃寵生驕。皇帝讓她做了十年的德嬪，她高高興興地與皇帝恩愛了十年，連撒嬌都只要賞賜，絕口不提晉位之事。
連美少女都晉位和嬪，一個娃都沒生，也快與她平起平坐了，她也不計較，更不會不高興。
第二日，許是心中還有餘溫，寶慶帝看着奏摺，突然放下，命尚服局送一批上好的帕子過來瞧瞧。
這種得臉的事兒，自然是石尚服親自出馬，端了一盤的帕子過來。
帕子是江南今年新出的彩絲，因是天然彩色，並不豔麗，皆是極淺的色，米黃、淺綠、淺粉，說不出的柔和雅緻。
“錦繡，你挑九塊出來給朕瞧瞧。”
錦繡將各色都照顧到，又瞧了帕角上的繡花，挑自己順眼的出來，一共九塊，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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