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得很對。欣兒又頑皮，那幾個人手很是不夠，我還從自己人手中撥了幾個過去呢。眼下要抽人，又得傷腦子了。”
麗嬪倒是不敢在人前再抱怨，擺了一副自己要好好解決的架勢出來。
和嬪說話聲音不大，天生嬌嬌柔柔的樣子，總那麼不緊不慢，友好地笑道：“麗嬪姐姐若不嫌棄，妹妹可以替姐姐分擔些。”
麗嬪一愣，似乎很是意外，擡眼望着和嬪：“麗正殿也要抽四個，你很富餘麼？”
“富餘倒是談不上，不過，妹妹沒有子嗣，橫豎一個人，能省則省，對付一段時間並不很難。姐姐就不一樣了，您再肯吃苦，可不能苦了二十二皇子啊。”
麗嬪頓起知己之感，嘆道：“誰說不是啊。之前皇后一直提倡姐妹們要節儉過日，雖是外人瞧着宮中錦衣玉食，卻只有宮裡的人方知道我們要跟先帝爺的嬪妃們比，真是連那一半的奢華都比不上的……”
和嬪微微一笑，卻似乎並不熱衷與她一同聲討靖安皇后：“皇后有皇后的難處，我們姐妹該多體諒。”
“你我雖然都是一宮主位，卻也從來沒失了分寸，我這私下說的話，妹妹可別……”麗嬪緩緩地道。
和嬪何其聰明，立刻道：“姐姐放心，妹妹不會多嘴亂說的。麗正殿的人手，要多沒有，要一兩個，卻是完全抽得出來的。不知姐姐缺的是太監還是宮女？”
麗嬪道：“太監倒是好找，雜物上頭找兩個，讓餘下的再緊緊，也就應付過去了。宮女卻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有些位置還缺着呢，一直沒補，抽一個都很艱難了。”
她說的也是實情。她往上比不了德嬪的長盛不衰，往下比不了和嬪的寵愛癡纏，全靠着二十二皇子，纔算得守得住皇帝，原本以爲皇后倒下了，秦貴妃是個手段大的，必能讓她立刻寬裕起來，沒想到秦貴妃的手段，那是對自己。對別人嘛，那就……
和嬪笑道：“姐姐不要擔心了，你且挑兩個送到尚宮局去，旁人都這麼辦，你不好例外。人手不夠的話，你來我麗正殿儘管挑，多沒有，兩個還是勻得出的。姐姐你看這麼辦可好？”
好是好，麗嬪卻有另一層顧慮。宮裡頭最忌諱的就是外人，尤其是嬪妃們宮裡，涉及私密較多，誰都不肯讓身邊多兩個不瞭解底細的人。焉知和嬪這麼好心，就是真的“好心”？
見麗嬪猶豫，和嬪猛然反應過來，倒覺得自己的提議的確有些唐突，便笑道：“妹妹原本想直接選兩個宮女替宛平宮送到尚宮局去，只是妹妹想着，萬一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姐姐沒的被人說不識大局。所以人，還是要姐姐宛平宮的人過去，那纔是姐姐的心意。至於後頭妹妹瞧姐姐這兒事多，讓自己的宮女過來幫忙，那是咱姐妹倆的事兒，無關大局。”
麗嬪想了想，覺得和嬪說得很有道理，又暗想，既然和嬪讓自己挑人，那我也留個心眼，只不讓她的人接觸核心，當個雜役也是很幫襯得上的。
收穫這出乎意料的好意，麗嬪終於心裡輕快了些。二人有說有笑，一下子拉近了距離。
話說，宮裡的這場“衆志成城”，也波及到了錦繡。因爲長壽宮一下子被抽走八個人，錦繡便再也不可能那麼舒服，每日只忙半天了。
臉上已在明顯地慢慢痊癒，當然，離她未曬傷之前的模樣，依然差距不小。不過，拋頭露面的事情，錦繡已經可以出馬啦！
尚宮局的譚尚宮正在長壽殿內給太后彙報工作，福媽媽從殿內走出來，一眼望見錦繡，便向她招手。
“福媽媽。”錦繡趕緊快步走過去，“有何吩咐？”
“各嬪妃勻出來的人，也沒個完整名單。只有德嬪處有個大概，你去一趟瑤華宮，跟德嬪取了來吧。”
看來是要對着名單安排，並請太后的示下。
錦繡領了命，立即向瑤華宮走去。太陽毒辣，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錦繡早已吸取教訓，不去庭院中央暴曬，而行走宮中，又不允許蒙面紗，便儘量找牆根或長廊，寧願多繞些路。
經過鳳儀宮附近，卻聽到宮牆那邊有人在說話，卻是不知哪裡的幾個宮女，許是午後無事，正聚在樹蔭下也算是乘涼。
見錦繡過來，卻有人喊她。
錦繡覺得奇怪，她在宮裡交際並不廣，也很少參與小宮女們的聚談，這是誰呢，竟然還認識自己？
走過去一看，還真是舊識當年在百香樓曾經一起扮過小太監的香巧。
“還真的是你！”香巧驚呼。
擦，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你大老遠就叫我。
“香巧姐姐好。”錦繡禮貌很好。
“我瞧你身材長得不錯，以爲你該比以前更漂亮了，怎麼一年多沒見，長成了這副熊樣子？”
好吧，知道自己難看，可錦繡還是覺得，真正沒有長進的是香巧自己。
當下笑着反脣相諷：“長久沒見香巧姐姐，姐姐倒是長進多了，往常沒一個人樂意聽你說話，眼下一招呼，倒也有聽衆了。”
這話哪裡是讚美，簡直就是紅|果果的挑釁。
香巧的臉果然紅了，但一閃而過，並不十分明顯。可見她在宮裡摸爬滾打，
見面倒也是見得多了，沒那麼輕易動怒。
圍着香巧的幾個小宮女卻被錦繡的話給氣到了。什麼意思嘛，難道是說自己沒腦子，跟了個沒用的貨？
立即有人說道：“你胡言亂語的，卻是哪個宮裡的？”
也有人道：“太后長壽宮的，仗着自己有點身份，常和別的姐姐們作對，活該曬了一臉麻子。長壽宮的人說，她是好不了了，也算是整日矯情的後果。”
這些話，都是當着錦繡的面說，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錦繡覺得，要是跟她們計較這些，自己也就跟她們一樣短淺，當下不說話，打算繞開她們走人。
誰知，迴避都回避不了。才一繞行，立刻有一個小宮女站起來，堵住錦繡的去路。
錦繡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也一樣，不與她爭論，轉身打算離開，大不了我回頭，再從別處繞過去。
可一回頭，身後居然也有人，也是宮女小團隊裡的一員。
這是想打架麼？
錦繡也不是沒打過啊。可是，錦繡不想打啊。
“請讓開。”錦繡終於冷冷地開口。
香巧卻咭咭地笑：“你當真以爲自己還是以前那個錦繡麼？這裡沒有郡主護着你，也沒有太后硬要討你。對了，聽說自從你毀了容，連太后都不待見你了。”
“錦繡有香巧姐姐這般另眼相看就夠了。錦繡沒有什麼三頭六臂，香巧姐姐是打算留着錦繡用午膳麼？”
“教訓完，自然放你走。不過，你這態度，不像是得了教訓啊。”香巧挑眉望着她。
“我是長壽宮的奴婢，自然只有長壽宮的主人可以教訓我，你算哪根蔥？”錦繡終於怒了起來。
沒想到，香巧突然走近錦繡身前，用手推了一推錦繡：“就教訓你，怎麼了？你有本事反抗啊，或者叫太后來救你啊？”
“太后，哈哈，太后最討厭醜陋粗鄙之人，她若還敢在太后面前出現，說不定當場就被轟出去。”另一個宮女蹭到錦繡跟前，嘲笑般地撩撥她。
錦繡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她們這樣大動干戈的。
立刻，就有人給了她答案。
“太后轟出去，皇后要啊。你們可別小瞧了她。她可曾經是皇后娘娘看中的人，要不是太后橫空出世，她眼下可就來我們鳳儀宮作威作福了。”
“誰聽她的，長得這麼難看。”有人翻白眼。
“喲，聽說她可是迷得七皇子和十四皇子都圍着她轉呢，難看些怕什麼，只要夠賤。”
這麼下流的話，錦繡真是聽得都氣笑了。
“你們真的都是鳳儀宮的宮女麼？皇后知道你們平時竟是這個樣子的麼？”
“喲，舉出皇后娘娘來了。”翻白眼的那位一臉鄙夷。
香巧伸手推搡着錦繡：“不要扯有的沒的，沒用，告訴你。當初你怎麼對我，我可一樣一樣都記着。皇后娘娘在病牀上躺着，你可以大着嗓門喊救命，看看皇后會不會來救你。”
香巧的手，一下子推在錦繡的胸口。錦繡的胸本來就疼疼的，被她一用力，頓時疼得差點流下淚來。錦繡的倔勁兒上來了：“你虧不虧心，當初派去百香樓，個個都是自己主人的心腹，皇后待你如何，你心中一清二楚。不過是瞧着如今皇后再不能主事了，你們就一個個陽奉陰違，按着自己私心辦事兒。”
頓了頓，卻發現香巧神情並不慚愧，不由一陣悲涼：“宮裡都在忙着給皇后開祈福大會，你們身爲皇后的身邊人，卻連半點爲她祈願的心都沒有。”
香巧惱羞成怒，揮起手掌叫道：“要你多嘴！”手掌便要落下。
錦繡一個閃躲，只聽空中響起一陣鞭聲，伴隨着香巧“啊”的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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