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恆的男神氣質,在錦繡的面前總是蕩然無存。那奢華的馬車裡,不開口的元恆是男神,一開口的元恆,集扭捏、傲嬌,非要端卻又端不住的氣質於一身。
他絮絮叨叨地關照着,將自己認爲知道的皇后的小習慣、小愛好,事無鉅細地告訴錦繡,生怕她犯了忌諱,或者被人抓到小辮子。
地位上升過快,是很容易被暗算的。元恆吃過大虧,總怕錦繡也跌跟頭。
短短的一程,根本不夠他嘮叨的。
錦繡被他抓着手,初時還百般不自在,漸漸地,耳邊聽着元恆暖心的話,手心又傳來他的溫熱,錦繡也變乖了,乖得像一隻小貓,和元恆一起倚在獸皮上。
很快,馬車到了幸王府。
易楓只說了聲:“到了。”聽車內沒有回聲,便識趣地等着,並不下車掀簾子。
“錦繡。”元恆萬般不捨,卻又無可奈何。
“殿下?”錦繡不知他想說什麼。
“世子和德文的婚禮結束後,我就要回羅霄嶺了。”
“哦……”錦繡聽了,沒來由地略感失落,又覺得一聲“哦”實在顯得有點冷漠,打起精神道,“莒國不是休戰了?世子都來京了,怎麼還要打仗?”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前線是暫時休戰了,可軍營是不會撤的,那是防線。”
錦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反正一句話,元恆回來休整了一小段時間,又要去軍營了。她突然有點後悔,早應該趁着這幾日跟德文好好學習女紅。不圖技藝超羣,起碼要能做個香囊啊,或者能打個絡子啊,當作平安符送於元恆也好。
狗尾巴草,的確太簡陋了。
臉上略有遺憾,元恆便看出來了:“怎麼了,想到了什麼難事?”
這心事不能說。錦繡搖頭:“沒什麼。”隨即對着元恆嫣然一笑,“殿下在軍營裡也能出類拔萃,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不對啊,這話聽着,好像我元恆便呆不得軍營似的。元恆那傲嬌勁兒又上來了:“真當我總是講究麼?軍營裡,戰場上,再講究便不是講究那些生活細節,而是攻防方略了。”
隨着景王殿下的男神範兒迴歸,滿車的曖昧氣氛終於有所緩解。
錦繡趁他不備,偷偷地將小手從元恆的手裡抽了出來,然後聽到元恆輕輕地“哼”了一聲,哈哈,原來他知道。
“明兒你就回宮?”元恆問。
“嗯,皇后娘娘說,明兒將郡主送到世子府,一應典禮結束,我便跟萬公公他們一同回宮。”
元恆有些開心:“那明兒說不定還能見到你。我會在世子府上照應。”
都烈世子在這邊一應熟人俱無,所有府上的人員都是祁國這邊分撥過去,婚禮這樣的大事,元恆照拂頗多。
“那,明兒見!”
錦繡也變得明媚。
“易楓!下車!”元恆終於提高了聲音。
“是!”易楓答得超級快,顯然已經等了許久,都迫不及待了。
錦繡臉一紅,得虧是易楓,反正什麼事都是瞞不過他了。孤男寡女的,在馬車裡遲遲不下車,真是夠有想像空間。
回到幸王府,春暉閣裡頭正鬧忙。
“錦繡你可算回來了,我頭都大了。”德文郡主抱怨。
原來,四個陪嫁正跟郡主排演明兒婚禮的程序,其實不難,身爲新人,無非是旁人如何說,你便照樣做便是。實在是陪嫁將事情說得複雜,德文郡主聽着更復雜。
錦繡笑道:“一骨腦兒跟郡主說,郡主自然頭疼,你們明兒扶的扶、提示的提示,總歸是有喜娘的。”
宛兒也在一旁,她也是陪嫁之一,一聽這話就樂了:“我們何嘗不是這麼對郡主說的,郡主要頭大,我們也只管跟着頭大罷了。”
錦繡心中一動,將宛兒拉到一旁:“宛兒姐姐,郡主心裡這是着急呢。出嫁前總是特別忐忑的,你們可千萬別見怪她。”
宛兒道:“錦繡你這話就說得生分了。雖說郡主與你親,可畢竟我們是府裡一同長大的,我也知道郡主有些嫌我是王妃派來的人,可身爲奴婢,就算主子有些嫌隙,也不可能見怪的。”
錦繡有些服氣,這宛兒,倒也是爽快的。之前在百香院相處,香巧是放明面兒上的不服,寒雲則深藏不露。倒是宛兒,幫襯多,廢話少,反而還相處得好些。
“宛兒姐姐是真正能貼心對待郡主的,錦繡倒是多慮了。”
宛兒道:“你也不算多慮。我也是知道你不會跟着出宮,所以不防你罷了。”
這纔是爽快的智慧,不可能的對手,不去平白樹個冤家,宛兒比錦繡預料的更聰明。
等等,爲啥她知道錦繡不會跟着出宮?
錦繡突然想起一個事,香巧去向靖安皇后彙報工作,分明只彙報了自己的功勞,可靖安皇后卻隨後又叫了錦繡去問話,此事還把香巧氣得半死,以爲是錦繡去給靖安皇后表功。
百香院連宮女帶太監,一共那麼些人,當時錦繡也有納悶,香巧纔是靖安皇后的耳目,難道在百香院還有皇后的人?
錦繡忍不住了,直接問道:“宛兒姐姐,是不是你跟皇后娘娘……”
“哎,我可不認識皇后娘娘。”宛兒阻止了她,可臉上的笑容卻是得意且神秘的,“錦繡,你年齡小,心眼兒多,可不搬弄是非,不爭功好勝,我也服你。”
這話等於承認了,去向靖安皇后彙報的就是她啊!
所以在錦繡與香巧爭執的時候,宛兒一直都知道錦繡是被冤枉的!
錦繡沒有怪她不出來仗義直言,但是,能在知曉真相的同時,對爭執的雙方有正確而清醒的評價,也已足以顯示宛兒並不是糊塗人。
而且,她向皇后彙報,說的是事實啊,她沒有像香巧那樣說成自己的功勞,她實實在在地肯定了錦繡,還原了現場。
不糊塗、不貪心,僅這兩點,便足夠了。
“宛兒姐姐,郡主有你,是福份。”
“郡主變得堅強了,也懂事了。這纔是我們當奴婢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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