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顯然是經過了某種特殊的處理，沙啞得嚇人，帶着隱隱的詭秘。
曲項天握着手機的五指不覺漸漸收攏，緊緊扣住，手背上已然迸出了青筋。
沉默良久，曲項天才開口，僅僅兩個字，語氣森冷竟不輸手機那頭的陰涼。
“鬼面。”
那頭聲音一頓，繼而笑了出來，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話。
劍眉一擰，心中飛快掠過多種思緒，“你想要什麼。”
那頭接着又是笑聲，不急不緩，半開玩笑般幽幽道：“如果，我說我就想她死呢？”
房間裡，空氣一滯，就連一旁的醫生都覺得情況不對，詫異地看着男人身遭籠罩着的低壓，臉色凝重。
墨眸中翻涌起殺意，俊顏緊繃得可怕。然而曲項天最後卻說了三個字，很篤定，卻也狠極。
“你不敢。”
他這並非威脅，而是葉知鬱被抓那麼多次，對方次次沒有要她性命，可見，活着的她纔有用處。這也是爲什麼A-TM這次選擇在她身上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可是究竟是什麼時候下的手，爲什麼他竟毫無察覺？
“你很聰明，你是個很聰明的男人曲項天。”那人似乎有意折磨他，懶散地拖延着時間，曲項天卻在此時拿出另一個手機給李沉和顧君莫發去了一串信息。沉下心緊緊盯着另一個手機屏幕，直到手中震感傳來，屏幕上回復了兩條整齊劃一的“已啓動”，男人脣角輕微動了動，再次開口。
“現在，我不好奇你想要什麼了。”眸色一沉，曲項天果斷掛了電話，眼中涌動着翻騰的情緒，整個人彷彿都在爲了壓抑某種情緒而輕微地顫抖。
醫生給葉知鬱換了冰袋，直覺情況不對，卻也不知從哪裡開口。直到曲項天再次緩緩睜開眼，腳跟一旋朝牀邊走來。
“她需要更好的醫療設備，我批准將她送往醫院的建議，並實施一級安全保護措施，立刻執行。”厲眸掃過醫生，對方似乎愣了一下，繼而緩過神來，應了聲便趕緊撥通了電話。
很快，隨着來接葉知鬱的救護車一起到的，還有李沉和顧君莫以及他們帶領的一批技術人員。兩人看見曲項天門口這陣勢皆是詫異，瞬間瞭解情況恐怕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糟糕，於是不再耽擱，直接衝到了大廳裡。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只是周身的空氣好像與平日裡極不同，彷彿隱忍地蓄着什麼，然而下一秒就會爆發出來，變成滔天火焰燃盡一切。
“報告首長！一級緊急預案已啓動！隨時可以執行任務！”
顧君莫首先站了出來，清俊的臉上滿是嚴肅。曲項天剛剛發給他們的信息是一串代碼，爲了以防不時之需，顧君莫作爲外勤組總副參，李沉是技術部部長，還有凌曜陽因爲負責通訊部，所以三人都被要求記下了34列代碼，每一列代碼各代表一*急預案，已經排練過多次，以便在十分特殊的情況下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將有效資源凝結起來。
上一次老大啓動這套預案還是在對於A國境外恐怖組織的時候，今天久違地再次啓動，應該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
顧君莫和李沉皆明白這個道理，表情都很凝重。
墨眸掃過衆人，漆黑如深潭。男人低聲開口：“即將打來一個陌生電話，我需要你們用盡全力去追蹤這個信號來源。”
即將？
曲項天的措辭讓顧君莫皺眉，前者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接着道：“小貓不要命地伸爪子了。”曲項天咬字間皆是帶着殺意，李沉當即瞭然，卻驚了一下，“A-TM又出手了？”這些天對方沉寂了好久，果然是在醞釀什麼！
曲項天看了他一眼，沉眉說了葉知鬱現在狀況，然後在李沉和顧君莫驚訝的目光中沉聲接着開口：“對方使用了某種特殊的病毒，他們想要達成某種交易，已經沉不住氣了。而這次的交易，是鬼面親自來談的。”
“鬼面親自？！”李沉聞言，神色頓時凝重起來，“老大你也不確定對方手裡究竟有沒有能救她的東西，我們對對方手中擁有的資源也幾乎一無所知，這樣太被動了。”
曲項天定定看了眼李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陰鷙。
李沉說得不錯，他心裡也清楚。這也是爲什麼他主動掛了那通電話。對方想要跟他玩遊戲，而他不能輕易讓出主導權。A-TM之所以可以發展至今，都是因爲那個躲在陰暗處操控一切的帶着面具的男人，沒有人見過他的模樣，或許曾經有過，只是現在都不在這個世界了。精心地構建起一張龐大的網，而鬼面就好像是蹲在網中心的蜘蛛一樣，他清楚每一根珠線上的犯罪行動，就好像是清楚自己的呼吸。
這個男人不動神色地潛伏，處心積慮地部署了很多年，但是爲什麼，他究竟是發現了什麼纔會認爲時機成熟，選擇在此刻出手？
這個問題曾經困擾着曲項天，然而如今，已經很明白了。他絕不會讓葉知鬱出事，而另一邊，他相信Joker也不會——即赤刃和FBK同時擁有的軟肋，鬼面發現了。而然他想不通的是，對方是在何時下得手，這並不是一種慢性發作的病毒，如果說……
就在此刻，葉知鬱在超市裡不對勁的模樣猛然躍入曲項天腦中，墨眸中像是聯想到什麼般，飛快掠過一道光：“李沉，你派人幫我調一段錄像。”
“是！首長！”
曲項天交代了任務，李沉就派了手下的人去處理，正準備回話，大廳裡響起了冰冷的手機鈴，聲聲彷彿死亡的召喚。
還是那個熟悉的不知名號碼，曲向榮朝衆人使了眼色，所有的技術人員立刻就位。
電話接通，那頭卻半晌沒有聲音，好一會兒才傳來沙啞的笑聲。
曲項天握着電話，眉緊擰着，直到那頭笑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始說話：“你太讓我意外了曲項天，你就不怕她死？”
曲項天知道對方說的是他掛電話的事情，只在這頭冷嗤一聲，王霸之氣不減，“我說過，你不敢。”
那邊聞言似是愣了一下，繼而又是一陣笑聲。
手機連接着追蹤設備，開的是公放，那可怕的笑聲迴盪在房間裡，引得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一層不舒服的疙瘩，好像真的帶着死亡的氣息，在你的耳邊輕輕絮語。
“我有一項交易，想要你給我些東西。”
曲項天在這頭開口，嗓音極冷：“你以爲就憑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我會甘願被你威脅？”
那邊當即響起有些玩味的“嘖嘖”聲，“交出國家低空作戰*的資料，還有核試驗基地的具體位置。”
在場所有人，聞言皆是一臉不可置信——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交出了這些，國家的國防安全等級直接有可能降爲零，如果A-TM或是其他的武裝力量想要對國內發動恐怖襲擊簡直如同兒戲，就連動搖政權都是探囊取物——這竟然是A-TM的目的？
曲項天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而還不待他開口，手機那頭就再次傳來聲音：“和我聊了這麼久，我想你的人也該知道了我的位置。到那裡去找我，我期待着和你的交易，曲項天。”
“你——”然而，手機那頭的“嘟嘟嘟”聲響起，鬼面已經掛了電話。
“該死。”低咒一聲，曲項天轉身問道：“查到具體位置了嗎？”
“是！報告首長！在曾母暗沙附近的一個無人海島上。”
這時，一個警衛員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立正敬禮和李沉報告了什麼，又動作利索地回到了隊伍裡。
曲項天看着李沉凝重的神情，也不意外，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像是早已洞悉：“超市的錄像被人刪了。”
李沉沉默着點了點頭，神色更沉了幾分，道：“老大，那現在怎麼辦？”
曲項天掃過衆人，深沉的視線不知是在想什麼，最後停在了李沉身上：“你準備人員，將海島周圍的可登陸信息收完備，君莫擬定戰略，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交代完，男人轉身走了。
李沉看着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忍不住問了句：“老大你呢？”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不急不緩地走上樓梯。
待曲項天再次下來的時候，人員已經整裝待發。
A-TM是個恐怖組織，即使再厲害，人員畢竟有限。如果是對X國有企圖還可以理解，但是中國這種大國，他們是吃不下去的。鬼面不會不清楚，所以對這個國家的訴求他有把握絕不是A-TM的。前些天老頭子說政府極高層有力量在排擠他甚至朝他施壓，緣由是因爲他曲項天對FBK有了剿滅的行爲。
然而前段時間他唯一做的就是抓了FBK肅清未成的幾個混混，還是因爲對方先來綁架了葉知鬱。他隱約覺得不對，又重新讓李沉調查，果然發現這些人和A-TM有牽扯。
如果說，A-TM真正交易的對象並非是他，而是國內政府極高層的某人，那麼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