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葉知鬱換好赤刃文職人員的便服,老大不情願地出現在曲項天面前。近來她都是穿的居家休閒,寬鬆舒服,如今再次穿上這種許久不穿的緊身包臀的衣服——葉知鬱彆扭地走了幾步就停住了,驀然生出幾分不自在。曲項天盯着眼前的女人,五官深刻的臉上當即露出了某種複雜的表情。一旁的李沉輕聲吹了聲口哨,笑得幾分輕佻:“老大,你要是現在開始後悔,決定重新把大嫂藏回家裡還來得及。”
曲項天抿脣看了眼幸災樂禍的某人,沒說話,只是俊臉黑得可以。
葉知鬱在警校裡上的專業課多是比較雜的,儘管她也攻下了執法專職的碩士學位,最後交警考試也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錄取進入公安局,但軍隊的通訊員的業務性質顯然與她所學的,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
在一般部隊裡,通訊員是擔負軍事通信任務的專業兵種,一般由通信、通信工程、通信技術保障、無線電通信對抗、航空兵導航、軍郵等專業部隊、分隊組成。主要任務,是組織運用各種通信手段,保障軍隊暢通的通信聯絡,進行無線電通信干擾和反干擾,還要組織實施海區觀通、航空兵導航勤務和野戰軍郵勤務。
然而赤刃是武裝部隊,除了上述複雜的分工外還有電子密碼破譯翻譯的工作——葉知鬱就是被分到了這個部門之下。
說實在的,她真心不知道那隻大白鵝的腦袋是怎麼想的,那麼多的部門不讓她去,偏偏讓她到這個對專業素質和技能要求最高的部門。那些電碼密保什麼的你以爲很帥麼!並不!密密麻麻晦澀難記,眼睛都心靈都飽受摧殘。
曲項天是自己先開車去的司令部,葉知鬱坐着李沉的車子後到。達到司令部大廳的時候,她再次遇見了那個女人——那個冷麪女閻羅——她剛被曲項天抓住時羞辱她又總對她冷眼相向的女人。
李沉似乎完全不在意冰山美人渾身散發的寒氣,笑盈盈地率先走上去打招呼:“阿凌!”
然而對方竟十分高冷地直接無視,冰刀子般的視線朝葉知鬱這裡射來。
葉姑娘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頭皮一陣陣發麻,愣愣地看着高挑冰美人徑直朝自己走來。
“我是凌曜陽,赤刃通訊部部長兼一師副參,受首長命令,從今天起你歸我的名下,由我直接指導你適應工作。”
“……誒……我是葉……”
“顯然你們已經遲到了十分鐘,你跟我來。”
看樣子對方並沒打算給葉知鬱說話的機會,冷冷甩下這麼一句便扭頭走掉。葉知鬱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看向李沉,後者露出一個司空見慣的表情,笑容裡帶着些無奈。
葉姑娘一顆心,瞬間沉到谷底。李沉這種男人都搞不定的女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大白鵝竟然把她分給這種人……她幾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今後在赤刃司令部的艱難生活。
微微嘆了口氣,葉知鬱收斂神色。不管怎麼說,她葉知鬱也不是會輕易認輸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
朝李沉打了招呼,葉知鬱加快腳步,迅速跟上了那個高貴冷豔的背影。
“這裡是打印室,這裡是電譯室,還有這裡……”
“嗯,這裡就是首長分配給你的辦公室。”
“作爲新人,你的情況我也聽首長大概說過了,雖然在公安處的成績驕人但我想你對自己的能力真正是什麼水平應該也很有數。電譯是一項複雜的工作,不僅要有過硬的技術,還要有嚴謹紮實的態度。從今天下午開始,我會找專人對你先進行爲期一個月的專門培訓,通過培訓結果確認你是否適合呆在赤刃。希望葉知鬱同志可以不負首長期待和赤刃之名,好好學習。”
一大段話就這麼砸了下來,待凌曜陽說完,葉知鬱還沉浸在“她竟然能一次性說這麼多”的震驚中,好半晌才消化過來。
這凌美人的話,三層意思:其一:她在公安局的成績並非是她的真實水平,而是出自絕影之手。這個人幫着曲項天抓她,知道絕影,會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其二:她是靠着曲項天的關係走後門進來的人。嗯,這種態度她在前幾次爲數不多的見面中就已經體會到了,已然習慣。其三,也是,最核心的:如果她以爲自己可以遊手好閒輕鬆度日就錯了,她是來真的,如果她的表現不好,她會向大白鵝報告把她給踢出去。
將對方話裡的意思捋了一遍,葉姑娘頭有點痛了。這麼大的敵意,姑娘,我是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麼。
凌曜陽寒冰般的視線盯着葉知鬱,彷彿看透了她的想法般再次開口:“赤刃是屬於光榮的名字,我不會允許這個名字上因爲任何人而染上哪怕一點點污點。你最好記住。”
葉知鬱聞言乾笑了兩聲:“嗯,你說的,我記住了。”
美人眉頭狠狠一皺,語氣嚴厲地糾正:“你該叫我凌部長。”
“……”
“是,凌部長。”
於是,幾乎是沒有喘息的機會,葉知鬱的培訓從當天下午就正式開始,先是電譯課程,接着還有通訊技術和後勤及文職人員分佈明細,簡單來說,一邊教技術,一邊教規矩,兩手一起抓,兩手還都很硬。當了兩個多月米蟲的葉姑娘被虐得風中凌亂,異常負責的凌部長還時時不忘“抽空”“視察”她的進度,然後臉上的輕蔑和嫌棄更是毫不掩飾地寫在臉上。
轉眼間,時間已經逼近晚上九點,做完凌曜陽交代完成的東西,葉知鬱眼前一黑就往桌上趴,不行了,日子如果天天這樣她要告大白鵝虐待!
那個女人簡直是惡魔,今天才第一天,她也還是個門外漢,那廝所有的要求上綱上線不說,還冷着一張臉動不動就冷嘲熱諷話裡有話,陰陽怪氣的語調好像她是壞了一鍋粥的老鼠便便……問題是——這老鼠便便又不是自願跑來這種地方受罪的!
葉姑娘心中悲憤着,突然聽見耳邊響起腳步聲,擡頭一看,高大俊朗的男人正站在門邊,墨般深沉的眸中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一直瞅着她。
見着始作俑者,葉知鬱心裡那火蹭地就上來了,然而從下午開始就沒吃東西,她餓得連火都發不出。
“你怎麼還在這裡。”葉知鬱沒好氣地問道,眼睛也不看對方,自顧自整理桌上的東西。
那邊,曲項天看着葉知鬱的模樣,心下也瞭然,只是漫不經心地開口:“今天事情多,剛結束,聽阿凌說你還在辦公室就過來看看。”
阿凌,聽聽這叫得。
葉姑娘心頭那把火燒得不禁又旺了幾分,冷冷哼了一聲,她收拾好東西“嚯”地站起來,賭氣道:“報告首長!已完成任務!還請首長放心!”
看着燈光下那張倔強的小臉,曲項天知道對方是在鬧脾氣,嘴脣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最後開口的話卻是冷冷淡淡的一句:“不必向我報告,和凌部長說就好。”
他是故意的。
葉知鬱在心裡暗暗咬碎一顆牙,咬着脣將心中莫名泛起的委屈泡泡一起吞回去,直直看向門邊的男人,喊得字正腔圓:“是!首長!”
葉知鬱真的是累壞了,回家連飯都懶得弄,隨便洗了個澡就爬上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跟在她後面進來的曲項天站在主臥室門口站了許久,皺眉盯着黑暗中牀上那一團小小的人形隆起,抿着脣像是沉思着什麼。
第二天,葉知鬱是被鬧鈴給叫起來的,曲項天那張嚴肅的俊臉乍現眼前,把睡眼惺忪的她再次嚇一跳。
“你會開車吧。”
葉知鬱點點頭。
“知道怎麼去司令部?”
再次點頭——一個黑色的物體朝葉知鬱砸了過來,伴隨着男人淡漠的嗓音:“這是鑰匙,車子已經停在門口了。李沉總是送你去上班影響不好,從今天開始,你自己開車去。”
又是這幅讓人火大的態度!
葉知鬱這纔想起來她還在和他冷戰,一手抓過鑰匙,動作利落地爬下牀,站得筆直地敬了個禮:“是!首長!”
曲項天看着她,眼中似是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就這麼離開了房間。葉知鬱深知自己今天如果遲到,凌曜陽那女魔頭鐵定不會放過她,於是麻利收拾好自己,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早餐,竟然與曲項天同時出門。
葉知鬱看着門口的黑色汽車有些發怔,一旁的男人彷彿沒看到她般,一言不發地經過她,走向李沉等候在旁邊的專車。一股彆扭勁兒頓時從葉知鬱心底升起。
“喂!我不要開這種車!”
走到一半的曲項天聞言果然頓下腳步回頭看她,“我要開敞篷賓利!”具體叫什麼葉知鬱也不記得了,她不喜歡車,也只是偶爾在哥哥看的雜誌裡看到過。
誰知那邊,男人幽冷的目光掃過她,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好”,隨即鑽進了李沉的車裡——引擎轟鳴,揚長而去。
他、他剛剛答應了?
被留在原地的葉知鬱現實一愣,繼而才惱怒地反應過來——
“混蛋大白鵝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