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米深 各自的打算

楚風楠很快就趕到現場,表示他一定會查清綁匪來路給曲項天一個交代。

畢竟是綁架,夜市區的安全秩序一向不好管理,這也是爲何楚風楠可以在第一時間叫來這麼多人,大家都早已見慣了這種混亂場面,動作多少有些漫不經心。然而,周圍的警衛員中,卻有幾個認出了曲項天的身份,當即臉色刷白,僵硬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便見鬼般地飛速跑去叫醫生。衆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處於漩渦中心的人是什麼來頭,趕緊手腳麻利幹活,速速撤離。

開玩笑,那個脾氣出了名火爆的炎帝!誰皮敢癢了湊上去給人家添堵來着!

醫生很快趕到,炎帝大人倒是也乖乖讓對方折騰。一旁的葉知鬱的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只是眼眶依舊微紅。醫生給曲項天包紮好,又看了看葉知鬱紅腫的臉頰,給她用冰敷了會兒。楚風楠看着沉默的好友也跟着沉默,只是眼神是少有的複雜,直愣愣盯着葉知鬱,不知在想什麼。

原本只是逛個小吃街卻不想惹出這麼大的麻煩,葉知鬱和曲項天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十點半。曲項天遣走了屋內的勤務兵,看了眼身後一路上都不啃聲的某人,墨染的眸中翻涌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你還想教育我什麼,說話。”

低沉的男聲讓葉知鬱稍稍驚了一下,扯了扯脣,這纔開口:“你是故意的。”

男人的劍眉聞言皺了起來:“什麼故意的。”

“讓自己受傷,你是故意的!”她說得篤定。像他那麼會算計的男人,在衝進餐廳之前一定早就想好了最佳解決方案,最後會弄傷自己,以那麼視覺衝擊的方式,不該是他原本會做的事情!

客廳裡,他沉眉看着她,眼神有些古怪。半晌纔開口:“做都已經做了,還有什麼可問的。”

“餵你去哪——”

“洗澡——”慵懶的男聲中帶着一絲敷衍,“……你要一起麼。”

“……誰!誰要一起啊!!”

那邊似乎傳來一聲像是輕哧,葉知鬱腦袋充完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調戲了,那廝手上有傷,醫生剛說的不能洗澡!

怒氣衝衝地跑上樓,卻當真聽見了水聲。葉知鬱悻悻看着浴室門,突然覺得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想,冷靜下來,她輕手輕腳地溜到一旁,打開了電腦。

以最快速度登陸上“天眼”程序,葉知鬱輕易便調出了今天綁架她的劫匪的監控錄像,車子是偷來的,刑事部門的檔案裡卻調不出那些人的記錄。

“奇怪。”手下動作一停,被電腦屏幕照得發白的小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

看今天那些人的身手顯然都是十分有經驗了,多少應該有案底的,可爲什麼刑警大隊的系統裡什麼都查不到?

莫非……

雖然只是個猜測,然而葉知鬱還是動手,輕車熟路地黑進了自家哥哥所控制的FBK系統,從裡面調出了人員檔案的照片進行快速交叉比對。

說實話,她一直都想吐槽自家哥哥弄的這系統太簡單了,還不如人家赤刃那裡的技術人員狠。大白鵝那麼想揪出哥哥的真面目,竟然至今都沒有讓人黑進去過,也不知道是大白鵝腦抽了還是自家哥哥運氣好。

心中吐槽着,電腦屏幕上突然蹦出了綠色的字母,葉知鬱險些歡呼出來——果然!找到了!

FBK在很早以前會吸收一些亡命之徒作爲力量,讓他們在監獄裡假死,然後再弄出來洗掉身份。只不過哥哥接手以後對內部勢力進行了肅清和整理,那些不穩定的因素多被處理了,只是組織結構過於龐雜,難免疏漏。今天的這幾個人看來就是哥哥的漏網之魚。

“說起來還是自己人掐自己人。”FBK的人綁架自己,想通了這層關係的葉知鬱,不禁有些心情複雜。

從哥哥那裡找到了這些人的新身份,再查他們從前的行蹤便容易多了。

“對了,他們說過有人給了他們30萬。”葉知鬱眼睛一亮,沿着蛛絲馬跡追溯源頭,竟然讓她順着一個空殼公司旗下的銀行賬戶追蹤到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相親不成還騷擾她的人渣男肖先生!

原來自從施展本領脫離了FBK的清理,那五人便靠着這些齷蹉的陰暗交易爲生。而這次的僱主肖先生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找到了他們,於是就有了今天這麼一出。

“……人渣。”葉知鬱盯着屏幕,恨得牙癢癢。這次量李沉多大的能耐,等他查到這個人渣頭上估計也至少要兩週,足夠對方抹去一切不利的證據了。

空殼公司?欺詐,洗黑錢,還與涉黑勢力勾結堅持不動搖地走毒品販賣的道路……“膽子夠大,很好。”一目十行地掃過數據,某人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讓她家天哥的手傷成那樣,怎麼都該送份回禮。

烏黑無辜的眼神裡驀然透出幾分狠意,葉知鬱的雙手在鍵盤上飛舞,和快就搞定,嬌俏的容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人渣,你該付出代價。

其實浴室裡,曲項天並沒有在洗澡,醫生說的他明白,不重視,左手有可能會廢掉。

“該死。”男人低咒的聲音帶着煩躁,低沉的嗓音卻聽上去格外性感。

真是可笑,他曲項天見過最殘酷的戰場,在境外,中了敵人陷阱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從兄弟們的屍體中爬出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昏倒就再爬起來,一路挺到境內,醒來之後就帶人回去端了那個不要命的組織。

這樣的他,竟然因爲一個女人的質問,而落荒而逃了。

她說得沒錯,將人逼進餐廳之前他就想好了退路,只是看着刀子在她的頸子上割出血來,他只覺得狂怒,什麼計劃謀略都統統燒得精光,他要那個男人付出代價!立刻!馬上!

他是戰士,不懼怕流血,但是流血需要意義。少年般的熱血,這種東西在戰場上會是致命的。然而今天,他竟然因爲看不了她因疼痛而皺眉,就熱血衝腦做出這樣的舉動。

太不像他了。

思及此處,男人的右拳下意識攥起,收緊,青筋分明。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他認定她是絕影的情人,貓一樣的驕傲倔強,明明沒有力量卻敢朝他伸出爪子。不自量力,他想要征服,想要摧毀,想要揪出絕影將她的所有都毀得不剩。

所以他娶了她,精心部署。卻發現她並非他想象的那麼簡單,她有事情瞞着他,極其隱秘,他有一種預感,那秘密他只要撕開一角就會顛覆現在的平衡。

他自認爲是個極其自律的男人,卻不知何時開始,他會見不得她失望,見不得她受傷,原本的棋子脫離了控制,開始對他有了影響。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理智的?

是從她懶散地給他做飯的時候,還是從他看到她因爲怕雷雨而蜷縮成蝦米的時候?或者是,他捨棄理智原則即使知道她是絕影的人卻還是強要了她的時候。

從什麼時候開始,絕影開始變得不重要了,她的身份變得不重要了。

FBK這樣的組織至今能存在於國內卻沒有任何武裝力量干涉,各個中原因他怎麼會不明白。對於這樣的組織,政府高層一定早就與Joker達成了某種秘密協定,這從很早以前極高層交代他不許動Joker的時候他就察覺了。軍方的放縱,是以自由作爲代價的——在祖國危急的時候要變成祖國的武器——隱藏的軍隊——這就是FBK的真面目。說道理,他和Joker,其實同爲一主——政府。

控制和征服,那個男人有着和他一樣的,同類的味道。

他無法動Joker,但是他要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那張一直躲藏在黑暗中的臉,從19歲他接管赤刃便一直與他保持着某種默契鬥智鬥勇的那個人,他究竟是誰。

這是一場遊戲,但是他比誰都認真,且帶着執念。

葉知鬱,他對那個女人的感情已經多過了應該有的範圍,或許是時候,他該讓自己冷靜一下。

曲項天在浴室裡呆了很久,等他出來的時候,葉知鬱已經睡着了,呼吸清淺,毫無防備的睡顏。

男人看着,長長呼出一聲,似是鬆了一口氣。順手關了牀頭燈,黑暗中高大的身影這才慢慢爬上牀。

她似乎真的累了,睡得很沉,而且不安分,不停地……扭動?

忍了又忍,忍無可忍的男人終於在黑暗中猛然睜開眼睛,盯住身邊不安分的人,墨染的眼底瞬息萬變着各種情緒,最後似乎閃過一絲掙扎。

終於,他伸出右手一撈,將對方給按進了自己懷裡。

葉知鬱在對方的懷中迷迷糊糊又扭了幾下,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再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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