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嘲笑新君,說他眼裡只有銀子。
慕容慬朗聲道:“着禮部與翰林院擬旨,天和大皇帝第八子慕容愷貶爲庶人,攜其側室朝陽流放冷月口。”
他怫然起身。
慕容愷道:“陛下,你是同意放人了?”
慕容慬冷聲道:“公告天下,殺邪教教衆一人者,賞白銀千兩;殺教主、長老座下弟子者賞白銀三千兩,誅殺長老一人賞白銀萬兩!若有北燕臣民勾結邪教,一經查實,勾結者——斬!其家人流放北疆苦寒地,永不赦免!”
慕容愷驚慌道:“陛下,你此令一下,朝陽必然沒命。”
慕容慬怒火叢生,厲喝一聲:“將庶人慕容愷拖出議政殿,傳令太平幫放人!”
定王急呼一聲:“陛下,萬萬不可!”
這可是一千萬兩銀子。
北燕需要錢,朝臣們的俸祿需要銀子,軍餉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銀子。
一統天下,最缺的就是銀錢和糧食,有這一千萬能辦多少事。
一千萬兩,足可以辦成很多的事。
慕容愷一心要放人,他成全。
這算是他們兄弟一場,最後爲他做的事。
慕容愷:“陛下,朝陽會沒命的,陛下……”
保護朝陽,那是慕容愷的事,如果他護不了,與他這皇帝何干?
莫靜之獻計傷害陳蘅時,她可曾想過陳蘅的擔憂。
他就是要莫靜之活在恐懼不安中,活在時時擔心自己的性命被人奪去的痛苦之中……
慕容慬道:“繼續議事!”
羣臣能看出慕容慬的怒意,可他硬是按捺不發,堅持到朝政結束。
定王、平王交換了眼色。
平王可不敢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定王帶着慕容想去了太極殿。
人未至,就先聞慕容慬的怒罵聲:“愛美人不顧大局,朕與皇伯父好好的局全被蠢貨給毀了!一千萬兩銀子!這可是一千萬兩。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愛財愛錢的昏君。天下一統,打仗不要銀子,就會拆臺的蠢貨!”
陳蘅道:“本宮派人將他抓回來,將他揍一頓給你出氣,就像昊兒處罰納蘭弄月,讓所有的宮人來打他的屁屁。”
慕容慬忍俊不住,笑道:“你當朕是昊兒?”
陳蘅笑微微地道:“好了,不就是銀子嘛,總會有法子的。”
聽到裡頭的人被皇后安撫下來,定王父子方令宮人稟報。
慕容慬一見定王,火氣又來了,“皇伯父,朕要派兵打後晉!現在他們不成氣候,更可輕易取之,若給他們時間養精蓄銳,必成禍害。”
定王道:“陛下,西南局面已破,西魏三位皇子各據一方,每一方的勢力都不會很大,當先平西北、中原,後再取西南、江南。”
陳蘅道:“要攻江南、南方,必建水軍,大燕地處北方,多善陸戰,不會水戰,水軍、將領、水兵都是急需解決的。”
慕容慬道:“幾年前,朕令陽顯在水寨訓練水軍。”
她想到今晨占卜江南局勢看到的畫面。
從上頭來看,陽顯身邊已經出現了細作。
他們進入了水幫的中心,就意味着,水幫的秘密會隨時被人破獲。
陳蘅道:“邪教對我北燕的破壞力超過預想,邪教總壇被毀之後,邪教弟子前往江南、南方者不少。水幫之中有江南豪強潛入的細作,亦有邪教弟子,一旦江南豪強派出的細作與邪教弟子聯手,將會功虧一匱。”
慕容慬最恨邪教,此刻沉默不語,除細作是天眼閣的事。
慕容想揖手道:“不知娘娘有何謀劃?”
陳蘅道:“說到此,本宮想到一個人。”
“誰?”
“陳義。”
這是誰?
慕容想突地憶起,上回慕容忌寫信來,讓他給陳義、袁雲錦弄奴籍身份的事,定王府裡早前確實有一個叫陳義的人,也有一個叫雲錦的侍女,陳義在執行差事時犧牲,雲錦病逝。
“你是說陳定?”
她將陳定模仿裴嘉筆跡,獻計咸陽王,令虎賁軍大敗的事細細地說了。
其間也不忘說他與袁明珠之間患難情深。
“小時候,父親常說,他是陳氏此輩子弟裡最有讀書天賦的,因着這兒,父親得暇便親自指點他與長兄、二兄的學問,還教他書法丹青。
他很羨慕長兄、二兄,因爲他們陳留太主的後人。長大了,只要武功有成,就可執掌烈焰軍。我曾看他悄悄研究兵法,他是一個文武全才,不妨讓他去江南訓練水兵。
先觀察他的才幹、能力,若當真能用,破例啓用。”
陳義是定王府出去的,若成爲水軍的將領,也是擡高定王府。
昔日陳蘅完全可以讓行雲將此事抹平,但她選擇定王府,就是給定王府面子。
“水兵是我們奪下江南的關鍵,不允細作與邪教破壞,陳義此人可以相信。”
慕容慬道:“先觀察、試用,若確有才幹,破例啓用。”
定王道:“邪教進入江南,這比我們預期難了,當年陛下想不費一兵而取,現在看來,是我們想簡單了。”
慕容想心下略有愧意,如若他將江南看得重些,也不會是現下這局面。
他以爲江南無主,最易攻下。
反而去了西魏策劃,西魏衰亡,三位皇子各執一軍,一國三分,再不足爲懼。
江南可是富庶地,必須要取下。
“建水軍,就得有戰船。”
“現在的江南有水軍幾何?”
“錢塘軍兩千、金陵軍握在唐正手裡約有五千、廣陵、晉陵、姑蘇等地衛軍從兩千到三千不等,這些軍裡,有一半爲水軍,江南兵力統共有十六萬人馬,看似各州府各執一政,實則彼此之間互爲姻親,相互勾結。”
江南羣雄盤踞,因前晉留下的歷史問題,許多郡守、刺史多是世襲官職,世家互爲姻親,就連好些縣令都是世襲官職。
爲了共同的利益,相互勾結,魚肉百姓。
定王道:“必須破壞他們的聯盟,必要的時候,讓我們的人奪下州府之地,能拉攏則拉,對於無法拉攏者——誅!”
慕容想道:“江南、南方多爲水戰,若建水軍,不能少於五萬。”
五萬人的水軍,一年的花銷就不少,而要水軍可用,又需一個過程,定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他說的數目其實很保守,是最少的數目,是利用天眼閣大斥候分化江湖各方結盟、力量之後的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