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火族靈女,瞞不過醫族的人。
歷經數千年的兜轉、輪迴,火族失去了蹤跡,可靈女的後人卻尋到了,若醫族奉靈女爲尊,將會換來一個新的開端與崛起。
陳蘅道:“殿下能允我去醫族?”
老者聽明白,陳蘅有意給他族人解蠱。
“聖女能解蠱?”
“或護我去部族,或送人來燕京。”
她沒有正面回答,卻證實自己確實能解蠱。
“山莊地牢關押了幾位族人,還勞聖女爲他們解蠱。”
“帶路!”
婦人從一邊出來,當即攔阻道:“聖女回家,舟車勞頓,二長老,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必現下處理。”
“阿姑,給他們解蠱的力氣我還有,解蠱要緊。”
阿姑,她稱身邊服侍的女人叫阿姑。
婦人感動不已,當即更加堅持,“聖女,他們中蠱已久,不急於一時。”
“苗疆有一百零八種蠱,餓蠱、血蠱、瘋蠱、迷糊蠱,皆是古蠱,每多留一刻,中蠱都就會多承受一分痛楚。帶我去罷!”
二長老領路在前,兜轉之間到了地下暗室。
暗室是由無數的石屋組成,每個石屋裡都關押着一人。
“元芸姑姑,我好餓,我好餓,我快餓死了,你再給我一個饅頭,就要一個饅頭……”
呼叫的男子瘦得皮包骨頭,中了餓蠱,吃什麼都不吸收,只會讓人越來越餓,一直覺得餓,直至撐破了肚皮,將人活活的撐死。
陳蘅道:“令人將他制住。”
立有兩個彪形大漢過來,打開石門,將少年制住。
陳蘅給他灌了一碗水,之後挽着快得瞧不清的指訣花,一拍、一鑿、一點,從少年肚臍處爬出一隻肥胖的蠕蟲,近乎透明,初如五根繡花擰成一股的粗線,爬了良久,方纔爬了出來,竟有一隻碗大小,就像一隻巨大的蛆蟲。
元芸姑姑擡腿要殺,只聽陳蘅喝了聲“且慢”。
“餓蠱吞下的還有人體內的精髓,它若死了,他亦活不過三載。”
二位長老心下大駭。
可這麼噁心的東西,不能死。
陳蘅不緊不慢地道:“令族中會醫術之人戴上布手套,剖開此蠱的肚子,取其腹中精髓,分三日給他服下,精心調養三月,可痊癒。”
“先別給吃食,飲溫水,服下此蠱精髓之後,方可用清淡吃食。”
讓醫族束手無策的蠱術,他們用過藥毒,用真氣逼退,用銀針引誘,法子用盡,竟不能動蠱蟲分毫。
部族中十餘名醫者研究半年之久不成的,陳蘅彈指之間就能做到。
這是火族靈女的神通,不是任何一個人就有的。
陳蘅從地下石牢回來時,神色疲憊。
元芸讓四名侍女小心服侍,給她沐浴更衣,待看到她後背那一枚金色之中有鳳羽的印記地,元芸又吃驚了一回。
原來,這就是血脈高貴的象徵。
金色鳳羽紋,用手觸之,如肌膚般嫩滑。
外頭,只聽一個男子問道:“聖女呢?”
“稟老盟主,聖女給弟子們解蠱,現在歇下了。”
男子望了眼寢殿方向,“若聖女醒來,記得通稟一聲,我有事找她。”
元芸姑姑給陳蘅披上衣袍,小心地將她抱出浴桶,出得珠簾門,看了眼外頭的四位侍女,“我醫族既承運於天,奉鳳歌爲聖女,就當視若族中至尊,你們要小心服侍。”
“諾!”
她出得大殿,兜轉之間來到一處靜雅之處。
院中長有鳳尾竹,小橋流水,溪水潺潺,迎春花香撲鼻,元芸姑姑腳步輕盈,立在院門外,聽到裡頭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元芸拜見少祭司!”
“進來。”
入目處,在涼亭中坐着一個白衣少年,峨冠崔嵬,劍眉朗目、高鼻瓜子臉,寬袖掀拂間透出不染塵纖的俊顏,潔如高山雪,傲如天上月,琴聲未斷。
元芸姑姑垂首道:“稟少祭司,是火族靈女,她的身上有一枚金色的鳳羽印記,用手觸之,與肌膚無異,不像紋上去的,也不是長出來的,而是從她的身體折射出的印記。”
少年眸光微跳,琴聲繼續,不緊不慢地道:“昔日元歌聖女,爲情傷,下嫁俗世帝王。今尋得靈女,老族長因偏寵慕容慬,竟要靈女下嫁。
我醫族原是世外部族,怎可落入俗套。
既然她與慕容慬已生芥蒂,你以爲,若是我願俯身討好,能否引她下嫁於我。”
元芸姑姑心下微驚,“少祭司天人之姿,自不在博陵王之下,只是大祭司那邊……”
“師兄是醫族的大祭司,先有醫族方有北燕。美人如美玉,能者得之。你替我安排一下,我要見靈女!”
元芸姑姑面有難色,她接到的命令,是以聖女僕婦身份出現,而那四位侍女也是醫族人,惟命是從。
陳蘅是次日清晨醒來的,吃了好些鳳果才恢復了體力。
她練了一會兒書法,拿了本書看,這是馮娥來北燕後寫的新戲本子。
“稟聖女,少祭司求見!”
大祭司是誰?是醫族僅次於聖女之下的人物,此任大祭司更是北燕的國師,是慕容慬的師父。可這少祭司,莫非是未來的祭司,是慕容慬的師兄弟。
不多會兒,侍女領入一個男子,容皎皎如明月,眸朗朗如星子,玉笄高冠,煙青紋錦袍服,廣袖飄拂,風儀皎皎,臉上欲言又止。
這是她見過風度最雅,生得最美的男子。
她曾以爲,慕容慬的容貌無人能及,可面前的少祭司,看上去二十多歲,舉手投足間卻有一股出塵飄逸之氣,是冷傲,就像是萬人中央的仙人。無論何處,都太過搶眼,又似草叢之中的鮮花,很難不讓你注目。
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男子。
少祭司勾脣一笑,這一笑,令天地失色,揖手道:“拜見聖女!”
陳蘅歪着腦袋,只是打量、欣賞,沒有半分褻瀆、貪念,“大祭司的弟子?”
“大祭司的小師弟。”
這答案出乎陳蘅的意料。
陳蘅笑道:“瞧上去,你年紀不大。”
“三十一。”
他的聲音很好聽,既不失禮,也不諂媚。
比外表成熟多了。
“你我皆是修行之人,顯得與他人年輕些,倒在情理之中。”他又掃過大殿,“聖女對此處的寢宮可還滿意?”
“還好。”
“在我們神木城,有聖女宮,那是城中最聖潔之地,自上任聖女離開後,就沒了主人。神木城歡迎鳳歌聖女早日入住聖女宮。”
少祭司看着外頭的風光,“此處雖不及神木城,風光還算秀麗,不知聖女可否賞臉一遊?”
“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