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東珠看來,陳蘅不可能知道。
她是跟慕容慬出去的,慕容慬說要指點她武藝,真的指點了,以前她覺得自己修煉得不錯,可經他一指點,才知道好幾處自己練的都是錯的,因爲錯了,武藝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袁東珠道:“睡不着,出去走走。”
陳蘅要相信纔怪。
慕容慬將袁東珠帶到二兄的瓊琚苑,這真的合適?
辰末時分,謝雯、李倩、馮娥三人陸續登門拜訪。
原在補覺的袁東珠氣得險些大罵,往耳朵裡塞紙團不管用,最後捂着腦袋繼續睡。
莫氏讓大廚房預備了一桌席面送過去。
女郎們在一處談書法說丹青,直玩鬧到近酉時分方纔散去。
馮娥是最後一個告辭的,“郡主,這是我寫的新契約。”
陳蘅接過,瞧了一下,“你不必寫的。”
“既是主從關係,還是寫清楚好。”馮娥又問道:“郡主可要入宮拜見太后?”
“已遞拜見帖子約了時間。”
馮娥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好幾次欲言又止,陳蘅以爲她要離開,不想送走謝雯與李倩後,馮娥反隨她又回了珠蕊閣。
“你遇上難處了?”
馮娥訕訕笑道:“我……我可不可以在榮國府住幾日?”問完話,又道:“我不住珠蕊閣,給一間柴房也行,郡主留我住幾日就成。”
她惹出了麻煩,馮家上下恨不得手撕了她。
她雖有店鋪、田莊,卻連個落腳的庭院都沒有。
陳蘅道:“你既說我們是主從關係,有何難處不妨說出來。”
馮娥昨兒寫了詩,還露了一手從未見過的柳書,可謂名動都城。
一些性子高傲的貴女,不信柳書是馮娥自創的,指使僕婦、家丁跑到馮家的鋪子上叫罵,說馮娥竊了陳蘅自創的柳書,卑鄙無恥。
其實,貴女們不願相信馮娥一介商賈女比她們有才華,許是嫉妒,又許是眼饞,就故意找她的不快。
馮娥今晨出門的時候,經過馮家的店鋪瞧見了,那時她就拿定主意先躲幾日。
陳蘅道:“你且去阿薇院裡住一宿。”
“謝郡主。”馮娥福身行禮。
再次落座後,馮娥道:“屬下想置一處宅院,不用太大,夠住就行。”
“你不想住在馮家?”
馮娥輕嘆一聲,“我父親是什麼性子,想來郡主也知曉,馮家的兄長、姐妹們俱是難纏的。義母在世時,就替我們義兄妹三人各立了戶頭,我的戶帖是單立的,若是買了宅院,也能歸置到我名下。”
陳蘅道:“我祖母、母親給我的嫁妝裡頭倒有幾處別苑,城內三處,城外亦有一處。早前原是租出去的,因我要出閣,去年收回來了。你想要處什麼樣兒的?我挑一處給你使。”
馮娥連連推辭。
陳蘅道:“往後,你要行商,又要管束二十七家商戶,總不好讓他們去馮家找你,也不能讓他們來榮國府,就由你統領管束着,去那兒尋你議事也是便捷的。”
“再則,馮家是商賈,商人唯利是圖,你自置一處,倒不如用我給你的宅院。若是馮家鬧上門來,因是我的,他們也不好尋你麻煩。”
馮娥推辭不過,陳蘅問了一遍之後,將一處三進的院子給馮娥使。
這一處離榮國府不遠,過兩條街就到,周圍多是官宦門第,寧靜又雅緻,正合馮娥住。
*
這日,陳蘅與陳箏、馮娥等在一處談書法論丹青,又說了一陣閒話,留馮娥在閨閣裡說體己話。
她越來越發現馮娥有些特別,有想法,有主見,見識不凡。
袁東珠上了二樓,手裡拿着一個帖子,“你們倆說了一天的話,還沒說夠呢?”將手一伸,“阿蘅,二門上的僕婦轉來的帖子,寧王府大郡主下的。”
陳蘅的朋友越來越多了。
袁東珠坐到她的身側,她怎麼就學不來陳蘅的儀態,越瞧越好看。
陳蘅啓開帖子,“明兒,寧王府宴請才俊、貴女。”
馮娥道:“我聽說寧王要爲世子選婦,爲大郡主選婿。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四位要充盈內宅。”
四皇子雖有正妃,聽說正妃有孕,無法侍寢,只將四皇子妃的陪嫁丫頭挑了兩個生得好的定爲四皇子屋裡的侍寢婢女。
魏晉之時還沒有通房的說法,皆稱“侍寢婢女”。
四皇子府怕是要添側妃、侍妾了,各世家的嫡女不會做侍妾,但若是側妃,還是會有人一試。
寧王府的帖子製作精美,上頭嵌有金色大字,啓開之時,更有淡淡的幽香。
陳蘅道:“態度誠懇,不好拒絕。”
她細細地看着用詞用字,言辭之中不卑不亢,既有誠意,又有歡迎之意,彷彿若受邀之人不去,就會大跌他們顏面。
馮娥問:“你要去?”
陳蘅將帖子遞給馮娥,“我與太后說定,明日要與母親入宮拜見太后。”
袁東珠在一邊吃點心,一邊靜默地聽她們說話。
馮娥看着帖子,“着實不好拒絕。”
陳蘅捧着茶盞,回味着前世的事,那時她已嫁入六皇子府,宴請帖並未邀請她。她記得西府的幾位女郎中但凡十二歲以上,無論嫡庶盡數皆去。
二十日清晨出門,二十一日辰正方離寧王府。
回來後,西府的女郎集體養病,據說,那晚賞了通宵的歌舞、煙火,染了風寒所致。
一兩位女郎病了還罷,也是那幾日,她聽說所有參加宴會的女郎全都病了,似乎還有幾個因染病不治身亡的。
這次盛宴,宮裡的德馨、德淑二位公主亦有參加,回宮之後,德淑病倒,德馨依舊活蹦亂跳。
崔氏阿珊參宴後回家第三天病逝,對外說是染了風寒。
榮國府世子夫人謝氏的胞妹謝雯下嫁樑郡三等世家爲婦。
當時,陳蘅聽說謝雯遠嫁樑郡還吃了一驚,謝雯的才學、容貌比謝氏還強兩分,是謝氏這輩女兒裡最優秀的女郎,謝氏怎會將她遠嫁三千里之遙的樑郡。
樑郡遠在西北,與西域之國接壤,黃沙漫天,據說那裡的水是苦澀的,許多百姓全家就只穿兩套衣裳:一套男裝,一套女衫。誰出門誰穿,其他人待在家裡,穿的皆是衣不蔽體的破衫。
這件事很是詭異!
到底是什麼,陳蘅猜不出來。
她直覺:這宴會絕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