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離回到南宮府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還沒有起牀。
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的隱入南宮扶塵的院子,之後推開門悄無聲息的走了進去。
現在天色還未亮,屋內到處一片漆黑,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模糊的。
煩躁的揉了揉眼睛,她嘆息一聲,她在黑夜裡一般都看不到東西的,當然,金子除外。
雙手摸索着往前走去,一個不小心,將案桌上的燭臺蹭掉,幸好被她給接住了。
鬆了一口氣,她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
剛一轉身,屋內的燭火便被人點亮。
顧流離身子一僵,整個人還保持着往摸索的動作。
南宮扶塵眉心輕蹙,“暮詞?”
“……”看來,她把司馬暮詞的形象給損壞了一丁點。
默默的站好,她看向南宮扶塵,“沒錯,是我。”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其實想問的是,找什麼?
顧流離糾結了一會兒,一不做二不休,“相爺,你能把先前從我這裡拿走的腰帶還我麼?”
南宮扶塵眼裡清晰的浮現起一抹茫然,不解的看着她,“什麼?”
看着她那雙錚亮皎潔的眸子,南宮扶塵眼睛輕輕的眯了起來,裡面閃過某些難以言喻的東西。
不知道爲什麼,臉還是那張臉,沒有絲毫的破綻,可是行爲卻與以前大相徑庭,就連那雙眼睛也比以前多了一些東西。
“腰帶,還我!”
上前一步,她虎着一張臉伸出手。
“爲什麼?”
“我突然不想送你了。”
聽着這簡單粗暴的理由,南宮扶塵眉頭又是一皺,“暮詞,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就是不想送你了。”
南宮扶塵奇怪的看着她,點了點頭,轉身將腰帶拿了出來遞給她。
她一把伸手接住,警惕的看着他,“你沒有用過吧?”
“沒有。”
“那就好。”坦然自若的將腰帶收好,她大步走了出去,甩給南宮扶塵一個驕傲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司馬暮詞。
她的一舉一動分明就有顧流離的影子。
可是,又怎麼可能會是她!
沉重的嘆息一聲,他眼裡閃過深邃的暗沉,看來,有些東西的確需要驗證一下了。
……
顧流離出去的時候剛好看到藍千千。
她身後的丫鬟端着湯,而她則打扮的明豔動人,分明就是趁着南宮府扶塵早晨按捺不住的時候將人給上掉。
藍千千顯然也看到了她,眼裡怨毒一閃而過。
“千千姑娘這是要去找相爺麼?”
“公主挺早的。”
聞言,她十分羞澀的笑了一下,“昨天晚上被相爺折騰了一整個晚上,早上還沒睡醒,又被相爺……呵呵……”
一句話未說完,她便十分羞澀的低笑一聲,臉上適時的浮現起一絲紅暈。
藍千千瞪着她,整個身子都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她在這南宮拂陪伴了他整整五年,他每次都對她的示好視而不見,她作爲一個女子,也不好太過了。
可是
她卻沒有想到,她早就和司馬暮詞暗度陳倉,甚至現在還沒有一丁點收斂的意思。
她原本以爲,他是冷情,誰知道,不是冷情,只是看不上她藍千千。
她一雙美眸含淚,深深的看了一眼顧流離,確確的說,是看站在顧流離身後的南宮扶塵。
之後,她捂着哭泣的臉轉身跑了出去。
盯着她那受傷的樣子,顧流離臉上揚起一抹絢爛的微笑。
“我什麼時候……折騰你了?”
南宮扶塵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音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這其中多了幾分無所適從的尷尬。
顧流離身子一僵。
她就她最近有點背,果不其然,每次尷尬的時候都會被人給看到。
即便不回頭,她也能感覺到南宮扶塵停留在她身上的樣子。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她轉身,臉上立即揚起一抹大方高貴的笑容,“呵呵,相爺,你看千千姑娘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南宮扶塵一言不語,就這樣看着她。
許久之後,他薄脣輕輕開啓,“如果這算的話,我也沒見過世面。”
“嗯,你沒事的時候可以多去煙花之地轉悠轉悠。”
“有些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暮詞?”
顧流離挑眉,一臉坦蕩的迎上他的眸子,“相爺想要重溫一下五年前的美好麼?”
聞言,他眉頭輕輕一蹙,轉身,一言不發的走了。
……
噼裡啪啦……
藍千千剛一回到房間,便將房間內的所有東西全部揮落在地,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
憑什麼,她和師兄是最早認識的,憑什麼他要和司馬暮詞在一起。
那個女人除了是公主之外,到底還有哪一點好了?
“小姐,你別生氣了,想必相爺……”
“閉嘴!”不等丫鬟說完,她一個巴掌便抽在了她的臉上,“你現在去告訴相爺,就說我自殺了。”
“啊?小姐你千萬別想不開啊。”小丫鬟激動的往地上一跪,不停的磕頭。
“廢物,讓你去就去。”
小丫鬟茫然的看着她,剛要說話,卻被另一人給拽了出去,讓她去告訴相爺。
藍千千則拿出紙筆,飛快的在上面寫下一句句錐心蝕骨的辭世遺言。
相爺,千千知道自己長得不如公主美,也沒有公主的出身,什麼都幫不到師兄,我本來想一生一世陪在師兄身邊的,直到方纔看到的一幕,千千才知道自己的多餘,千千不會讓師兄爲難的。
千千絕筆。
寫好親筆書信,她便將白綾往樑柱上一拋,踩着凳子站了上去。
目光掃過下面戰戰兢兢的僕人,“都出去,看本小姐做什麼!”
丫鬟們大概也知道她要做什麼,便沒有堅持,紛紛退了出去。
藍千千雙手拽着白綾,臉上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
從小到大,師兄總歸是疼愛她的,而且,男人都喜歡柔弱的女人,她就不信如此,師兄還會對她視而不見。
而且,她能感受到,他是喜歡她的,只是因爲司馬暮詞的突然出現讓他有點看不清自己的心罷了,而她要做的,就是讓他明白自己真正喜
歡的人到底是誰。
“千千小姐,要我幫助你麼?”
正當她幻想着得到南宮扶塵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陰冷的聲音。
她一顫,轉身。
“你怎麼進來的?”她本能的看了一眼到目前爲止還緊閉的大門。
顧流離微笑着,指了指大開的窗戶,“你窗戶沒關,我就進來了,而且,千千小姐不是想要尋短見麼?我是來幫助你的!”
她眼睛落到桌上的遺書上,嘴角的笑容莫名的明豔了幾分。
藍千千,既然你自己忍不住要找死,她便不客氣了。
藍千千心機太過於深沉,只要有她在一天,都有可能春風吹又生,永遠會威脅到暮詞,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她永遠的消失。
可是,如果她在這個時候死了,誰都會懷疑到暮詞的身上。
可若是她自己尋短見還留下遺書,而且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那便與暮詞無關了,她想不痛能怪誰。
她算過了,從這裡到南宮扶塵的院子,來來去去,時間足夠了。
看着她那雙充滿了邪氣的眸子,不知道爲何,在此時此刻,藍千千忽然生出了一種畏懼的感覺。
“你,你想做什麼?司馬暮詞,你如果敢動我,師兄不會繞過你的!”
聞言,她臉上輕輕的浮起一絲笑容,剎那傾城,“你不是自殺的麼?與我何干!”
話落,顧流離將她腳下的腳下的凳子踢開,將白綾一把拉過來套在她的脖子上。
藍千千臉上立即浮現出一抹痛苦到了極致的表情,一雙眼睛就這樣怨毒的盯着她,“司……司……”
迎着她那雙不甘的眸子,她低語,“我是顧流離。”
輕飄飄的落下一句,她從窗子裡一躍而出。
暮詞是司馬賦最疼愛的妹妹,如果他在天有靈,也必然會希望暮詞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她太過於乾淨,她不想讓她活在勾心鬥角充滿陰謀詭計的地方。
爲了讓司馬賦放心,讓司馬暮詞得到自己的想要的,即便雙手沾染鮮血,永世不得超生她也甘願。
她這條命,是司馬賦換來的。
這輩子,她對誰都可以問心無愧,卻唯獨覺得虧欠了司馬賦。
整個南宮府因爲藍千千的自盡一團亂。
以南宮扶塵對藍千千的瞭解,他自然知道她不可能尋短見,可是,這其中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破綻。
最終,即便不願意,卻也只得相信她是一時想不開自殺了。
藍千千的屍體被她父親帶回來老家,他對南宮扶塵也盡是失望,經此一難,師徒關係大不如前,甚至瀕臨斷絕。
南宮扶塵一個人默默的站在夜色中,任冷風侵襲,他的心中始終惦記着一件事,那就是……
如今的暮詞到底是不是暮詞,還是說……是顧流離!
如果是顧流離,那麼,千千的死便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釋,司馬暮詞不會殺人,可是她顧流離會。
司馬暮詞是善良的,婉約的,可是顧流離卻是殘暴的,陰詭的,嗜血的。
他垂在衣袖裡的拳頭緊緊的捏了起來,轉身,直接去了司馬暮詞的房間。
如果她真的是顧流離,他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本章完)